第12章 寤寐思求
“今天的土豆排骨汤炖得很鲜美哦……”
即使面对向她厚着脸皮撒娇假哭要多加点肉的学生们，几年也很难心软一次的打饭姨母一边给眼前姿容昳丽的少女疼爱有加地盛了满满一勺排骨，还一边细声细语的叮嘱道：
“午餐多吃点，这样身体才会健康啊，现在你们还是该长个儿的年纪呢，不能光顾着减肥，要多多顾及营养。”
被掌勺的姨母明目张胆地关爱着的霍清芜不禁弯了弯唇角，眸中微漾着细碎的亮光。
无法婉拒此番好意，于是，她面容恬静的浅笑着感谢道：“内~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翰林艺高虽然学生数量不多，但食堂还是开足了五个窗口。
而少女的后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神奇的一个人也没有。
边上零零散散排着队的四条队伍里，倒是有好多人因为她，先是诡异的安静了一下，而后又突然爆发了议论声。
饿了一上午，但此时已经不关心今天有什么美食的学生们彼此交头接耳，小声喁喁私语着：
“哦莫！哦莫哦莫！果然是舞蹈系的霍首席啊！”
“啊啊啊大发！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女神，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巧，今天撞大运了！”
“哎一股，一看到那张完美的脸蛋，我的心情就立马变好了呢，和她一个班级的同学们，上辈子一定都参与了拯救世界行动吧？”
“如果这位愿意去当明星，我肯定会成为她的死忠粉！”
“怪不得连凶名赫赫的铁勺姨母都偏心了，啧啧啧，真不愧是我们翰林艺高的颜值天花板，这魅力没话说了。”
“刚刚盛汤的时候，姨母好像还特地捞了好多排骨给霍首席呢，唉，同样都是学生，同样也都是排骨汤，为什么当初就只给我打了几片葱叶呢？吓得我后来就再也没去过她的窗口。”
“你以为人家‘铁勺姨母’的凶名是白喊的吗？对了，千万别让教务主任听到你这么背后议论她，这两位可是亲母女！”
“很好！我决定了！今天霍首席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噗嗤，你这小子干嘛抱着空餐盘一脸花痴傻笑？又不是什么情侣套餐，至于这么兴奋吗？”
“嘿嘿嘿，善宇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就径直走过去，大胆的问那位要一下手机号码！”
“呀，你小声点！万一、万一被清芜女神听到了该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胆小，心动不如行动！校园内那么多人排着长队等着告白，现在难得有好时机，竟然还不好好珍惜，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霍首席说上一句话吗？”
被亲故们调侃说教的男生心猛地一跳，然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往少女那边瞄了一眼。
见前方的少女没有丝毫想要回头的迹象，男生庆幸之余，又难免有些失落。
“要、要过去吗？现现现在嘛？”
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太害羞了，那位叫“善宇”的男生紧张到走了调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巍巍颤颤的。
可能是生怕打了招呼，结果却难堪地得不到那孩子一个字音、一个眼神的回应一样……
纵然整个翰林艺高都知道霍女神是与世无争、内秀温婉的性格。
可她一身那独来独往的矜贵气质，就像是凌寒沾霜的雪梅一般淡雅高洁，使得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在迈出最后一步前，总会先踌躇怯步好一会儿。
但是呢……
总还是会有极个别无所畏惧的特例，想要一路勇往直前，不顾一切地想去靠近她。
啊！
是她……
真的好巧啊——！
目光炯炯的盯着那道背向而立、他随意的一眼望去都能瞬间捕捉到的娇丽身影，脚步缓缓地停住，文斌有些恍然失神的站在食堂门口，胸口又开始激荡起一种陌生又汹涌澎湃的不明情愫。
嘴角在控制不住地想要向上扬起。
有些羞涩，又有些欢快。
好像她的每一次出现，都能打乱了他原定的心跳节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果然！
爱情就是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啊——！
找回一瞬间丢失的理智后，生怕被别人抢走时机，文斌连忙展臂一伸，眼疾手快地从旁取好空餐盘后，他身形矫健地三步并一步，急速超越了走在他前面的几位同学。
明明在温暖的室内，却蓦然感觉有一阵风“咻——！”地一声从旁刮过的同学们：“？！！”
眼看自己离安安静静等待着取餐的少女越来越近了，原本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表情故作镇定稳重下来的文斌，还是喉咙微微一紧。
呼吸！
对！
呼吸、呼吸要放轻放缓……放轻放缓……
为了避免等下会冒冒失失地出现什么狼狈的意外，亦或是无意间做出了唐突到少女的举动，文斌正在竭尽全力地想要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
当霍清芜的纤纤玉指抵着粉唇，沉吟思考着还要吃什么菜的时候……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高个少年一手拿着干净的空餐盘，另一只手则不自然地轻轻扯了扯身上挺括的校服衣角，再悄悄整理了一下原本系得有些松松垮垮的领带。
他的眼睛亮如星辰，日益趋于硬朗锐利的下颌线条却绷得紧紧的，内心的紧张和期待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犹如度日如年一般漫长的几秒后……
终于鼓足勇气，也如愿以偿地站到少女身后的文斌紧紧抿着唇，心跳如鹿撞！
好似一瞬间气血上涌的他，顶着两只红红的可爱耳尖，一边努力安抚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一边真挚又纠结的想着：
嗯……他该怎么“非常自然的”和她打第一声招呼呢？
第一句话一定要亲切，要有礼貌，不能太严肃庄重，也绝对不能显得痴汉……
可惜。
还未等文斌在仓促间建设好心理准备。
他右方的视野里，就蓦然闯入一道过分眼熟的修长身影。
来者与文斌一样都有180cm，而且体格同样都是肩膀平阔、窄腰劲瘦、腿部线条坚实匀称的好身材。
不同于文斌那让人安全感满满的阳光健爽，对方呈现的是另一种干净帅气、风度翩翩的少年感。
没等文斌反应过来，下一刻，对方就从容又隐含力道地活用了自己笔挺的大长腿，以最为绅士沉稳的姿态，行云流水般成功一秒“插足”在前——！
当走秀模特都绰绰有余的颀长身量，此时就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峻冰山。
被这座“不请自来”的大冰山挡住了去路和视线的文斌，正欲再上前些的架势被迫一滞！
“……？？！”
在看清是谁挡路后，一脸懵然的文斌倏然脊背一凉，正带着笑意的清澈眼眸不由瞪大，紧接着流露出了几分错愕。
他低声惊呼道：“哥？！”
姿态十分自然地插了个队，心安理得地挤开了纯情又懵懂的傻弟弟后，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李東敏一言不发的微微垂眸。
他清朗柔和的目光，落在离他只有半步之遥、个子才到他胸口位置的少女头顶。
这样一个亲密的距离，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端详看到——她丰盈的发量，雪白的后颈，还有……比想象中要更娇小、甚至可以描述为“细弱堪怜”的肩臂。
李東敏睫毛轻颤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的目光遽然下移，有些出神地盯着无关紧要的旁处，薄唇紧抿，脑中的思绪也短暂地滞了滞。
因为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玫瑰清香，正悄声无息地在空气中隐隐浮动着。
是不刻意凑近细细闻嗅，就能够轻易察觉到的冷淡香气。
逼得李東敏……
最终忍不住无声地后撤了一步。
又被他哥稳稳当当地狠狠上踩了一脚的文斌差点抓狂：“？！！”这哥到底在干什么啊！！！
见身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并未回头，依旧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很少会这样主动接近女生的李東敏这才定了定自己险些被晃动的警惕心。
也对……
如果是位魅力平庸之辈，那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掳获住他弟弟的心呢？
李東敏施施然回过头，没什么情绪地撇了眼方才表情仿若“心花怒放”、但如今又很快一瞬间“凋零败落”的可怜弟弟，润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唉……上了一上午的课，哥肚子饿了，所以想先吃饭。”
信手捏来地说着较为敷衍的说辞，好整以暇地抱臂望着弟弟的李東敏神情似笑非笑，清润悦耳的嗓音再度幽幽问道：
“文斌呐……你有意见么？嗯？”
语气倒是如书中的谦谦君子般正正经经的，可他最后悠扬的尾音，却是让文某人心头猛地一震！
“……”
短短几秒内就经历了大喜大悲的文斌无言的张了张嘴，英气深刻的眉宇间透着些许憋屈。
他的心口发堵，感到一阵窒息，十指用力攥紧了餐盘，像是恨不得在上面硬生生抠出几个洞才肯罢休。
欲哭无泪地对上他哥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狐狸眼后，文斌就垂下了隐形的狗狗耳朵。
体育生一般高大挺拔的体型微晃了一下，半响后，文斌识相地后退了一步，十分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眼。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