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福生姐弟情深怨赵大 赵大忍辱负重到上海
沈老板吃饭回来,见李善仁心情郁闷,便请李善仁去老城厢逛街。李善仁见盛情难却,再说已答应沈老板晚上一起看戏,也就耐着性子随沈老板来到老城厢。李善仁南下上海十多年,老城厢还是头一次来。现时华灯初上,老城厢里灯笼高悬人来人往,古朴的牌坊下小巷狭道如同迷宫,各种店铺多到看都看不过来,李善仁在每家店铺前都是看一眼招牌就走。
两人来到城隍庙财神殿拜佛,李善仁默念心意,祈求财神老爷保佑,三天后能够顺利取回本金。烧过高香,又到豫园兜一圈,逛到老饭店吃夜饭。席间,李善仁问起拆城墙的事,沈老板说:“工部局认为城墙阻碍经济和交通的发展,外国人也竭力主张拆除城墙,拆了城墙,华洋再无阻隔,无形之中扩大了租界,外国人何乐而不为。工部局已成立了城壕事务所,专门负责拆城墙,所以拆城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城墙原是先父花了四十万银两修复的,现在说拆就拆,水道填没,将来黄浦江的棉花船和沙船都进不来,会大大影响沈家的生意,却一点补偿都没有。我当然不服,和工部局打官司。官司打到市政厅,工部局有洋人支持,市政厅又完全听工部局的,官司打不赢。眼看城墙保不住,我建议留下大境阁,那是被称为‘江皋霁雪’的著名景点,不知工部局会不会采纳。”李善仁很有同感,于是将他上午去兵工厂遭遇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一事告诉沈老板,诉说李家半个世纪以来在兵工厂的投资收益,在他手上化为泡影。两人惺惺相惜,各自将心中冤屈一吐为快。
说话间,跑堂端上来五菜一汤,两人边吃边聊。李善仁想起沈姑娘做的万三蹄,就说:“广福的地理位置跟周庄差不多,甚至比周庄还便捷,为何出不了沈万三?”沈老板说:“兄弟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沈万三虽然情商不咋地,智商不错,做生意精明,专和洋人做生意。”李善仁笑道:“所以沈老板也和洋人做生意,洋人在上海建了不少石库门,少不了沙石。”沈老板说:“洋人不屑这种辛苦吃力的事,但是肯出钱,那只好我做了,所以别人称我沙贩子。”
此时,窗外传来铿锵的锣鼓声,李善仁的心情顿时舒缓了许多,随沈老板移步戏台,找位置坐下。今天将上演的是小连生的《定军山》。不一会,随着一阵紧锣密鼓,扮演老黄忠的小连生出场了。小连生自幼学戏,因嗓音沙哑,只扮老生,但其扮相俊俏,深得戏迷追捧。只见他笑容微露,嘴角上翘,神气活现地出场,顿时引得台下看客一致拍手叫好。又一阵紧锣密鼓之后,他开腔唱道: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
助我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三军叫,
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进退俱要听令号,
违令难免吃一刀。
三军与爷归营号,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掌声雷动。这时,舞台在一暗一明之间换了布景,李善仁连连拍手叫好。沈老板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悄悄对李善仁耳语说,讨袁军已开到上海,市面上传言纷纷,上海要打仗了。
李善仁半信半疑,说这歌舞升平的景象,哪里有要打仗的迹象?沈老板说他家的船只今天都回不来,有消息说被讨袁军征用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打仗么?戏台上,战鼓擂得震天响,李善仁若有所思地说:“马上要打仗,这里还围着戏台子闹哄哄看戏,真不可思议。”说话间,一个军士从幕后跑到前台,对小连生耳语了几句,台上锣鼓声突然停了,二胡“吱嘎吱嘎”地拉着长音。只见小连生“刷”地一下掀起盔甲,摘下髯口抛在空中,脱去全身戏装,一个鹞子翻身,从空中一跃而起,跳到台下,大吼一声:“同胞们,讨袁军来了!他们正在攻打兵工厂,上海也要光复了!同胞们随我来,支援讨袁军!”一伙商团组成的民军,手擎刀枪从戏台后奔涌而出,原来,李善仁离开兵工厂不久,陈英文率领的讨袁军就悄悄开到了高昌庙。
话说陈英文在鄂州起义中立下头功,随后归到孙文麾下,前些日子奉命潜入上海大营,组织军警成立敢死队,此时,趁着夜幕降临,发兵攻打兵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