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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娄水河上开会议 厚德府里感肺腑

“对了,”赵大突然想起什么来,说:“这个事情马兄弟应该知道,我们离开后,马兄弟还在岸滩。”马辰龙告诉大家,清风寨强盗是冲着他养父金相玉来的,他生母,也就是李家二奶奶也是死在清风寨强盗手下。那年他四岁,目睹了清风寨强盗是如何闯入自家窝棚,如何当着他的面残杀母亲和奶奶的,这一幕太悲惨,他不想旧事重提,不想再次回忆。他从记事起曾听养父说过,养父曾和母亲被清风寨强盗掳上山,养父做过清风寨二大王,不知养父如何与清风寨强盗接下了怨仇。他叹了一口气对方宗明说:“谢谢你替我报了家仇,岸滩遭劫一定与我养父金相玉有关,以至于连累了铁头大叔和大嫂。总之,养父一生坎坷,为何惹怒强盗,已经没人可以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祥海说:“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此时,船已汇入娄水河,河面开阔起来,两岸的垂柳随着晚风飘浮,太阳还没有下山,月亮已生起,银色的月光洒向暗绿色的河面,月亮的倒影在流动的水面上,随着水流波动,变成一条波光粼粼的银色绸带。赵大轻轻地摇着橹,船顺风顺水,在河中稳稳地行进。夏日的傍晚,微风拂过脸面,有一丝凉意却还有暖风的习气。

方宗明站在船头,仰望天空,天空纯净湛蓝,透着一丝光亮,不禁对赵大说:“也是这么一个夜晚,在岸滩听你讲述京城风云,那个时候我的内心一片躁动,你的故事使我看到了水鬼兄弟的希望,穷苦百姓 改变命运。”赵大说:“其实我都是照搬林前辈说过的话,想不到却说动了你们。”方宗明说:“我从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到现在成为一个大学生,从受到林前辈感召遵奉 到现在 ,一路走来,只有现在 而奋斗。逝者如斯夫,除非战胜,否则没有未来。所以我们前赴后继,就像大象足下的蚂蚁,并非我们英勇,而是别无选择。”说着,拍了拍赵大的肩膀说,“我们 还太弱,一盘散沙,幸亏 正在觉悟。”说着,返身进入船舱,对马辰龙说:“我们开会吧!船上甚好,不要等到广福了。”马辰龙点头说好,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分两边在船舱内坐下。方宗明说:“现时河面开阔,河水已经一片漆黑,是极好的掩护。”大家一致同意。方宗明清了清嗓子:“ 。”祥海和福生坐在舱板上,静静听着船舱里一会儿传来掌声,一会儿传出争吵声,最后都举起手来表决。大家都知道方宗明参加过 的异同。方宗明说,不可同日而语, 说了,只有。因此 计划周全,

接着是马辰龙在说话,用他那含混不清的声音说: 。祥海坐在船头,悄悄对赵大说:“原来马辰龙小时候的事都记得,看来他小时候过的是非人的日子,谁会有他那样的经历,目睹自己母亲和奶奶被强盗惨杀?这么多年来,他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赵大说:“你听他说话,总是那么鼓舞人心,他是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听老爷说,金相玉可能是惹恼了红毛,红毛怪他一把火将李家大院烧得太干净,因此穷追不舍。可清风寨强盗并不是红毛,为何非要将他追杀。”祥海说:“我大哥说这事已经没人可以知道,我猜想他其实是知道的。”

船在月光下抵达广福。趁着月色,一行人悄悄潜入厚德府,祥海将众人引到自己房中,正好撞上家丁牛老四。牛老四见祥海摸黑带回这么多人,欲叫吴妈掌灯,被祥海阻止,叫他去灶房打一锅饭来。牛老四到灶房打饭,吴妈尚在灶房拾掇,听牛老四说少爷回来了,要打饭吃。吴妈问来了多少人要打多少饭?牛老四说不知道,不让掌灯,只见堂前黑黜黜一溜人。吴妈听牛老四这么说,索性连锅端来,牛老四也端来几样剩菜和碗筷,放在厅堂八仙桌上,大家就地盛饭吃。

吴妈见了祥海,责怪他回家也不告诉一声,又不是没有电话,还好今日烧多了,准备明日掺和稻秆给猪吃。祥海停下筷子说:“即便是这样,你可以不说吗?”吴妈自己掌嘴说:“看我这饶舌婆,不好说,不好说。”说着回灶房去忙,众人都笑,胡乱吃了。方宗明吩咐大家早早休息,就在厅堂里席地而睡,明日一早就回城。祥海走到方宗明跟前说,是否见一见家父?方宗明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李先生于我五兄弟恩重如山,不然兄弟我早就浮尸黄河了,更重要的是叫马兄弟去认父。”说罢和马辰龙一起来见李善仁。

李善仁吃罢晚饭,因咳嗽不止,躺在太师椅上休息,一会睡着一会儿醒来,见夜已深,待要起身回房,听见后面人声嘈杂,正要叫牛老四去探,却见祥海打着灯笼引一众人来到,黑暗中叫一声:“阿爹!”李善仁听着耳熟,却不是祥海的声音,连忙抢过祥海手中灯笼,朝声音处一照,看得分明,是少了半个下巴的马辰龙。李善仁呆立许久,喃喃自语:“你叫我什么?”马辰龙跪地磕头:“阿爹,我是你的龢儿,请受我一拜!”李善仁瞬间老泪纵横,语焉不详:“祥龢我儿,你回来了,听说你在打仗,你还没死真是奇迹……快起来,快起来!”

马辰龙起身拉过李善仁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阿爹,来摸摸,我死不了,等到革命成功,孩儿还要给你尽孝呢!”

"龢儿,你什么都知道了?"

"阿爹,孩儿都知道了。"

“来,让我摸摸。”李善仁捧起马辰龙的脸,颤颤巍巍地一通乱摸,说:“你一心干革命,为父阻止不了你,无论你成功不成功,为父都要你活着回家。”

"孩儿谨记教诲。"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让为父仔细瞧瞧……”李善仁嫌灯火太暗,马辰龙从方宗明手中拿过灯笼,照着自己说:“阿爹你看,我好着呢!”李善仁边抚摸他的肩膀、身子、脸蛋,边说:“我没有老眼昏花吧?你怎么如此打扮,像个地痞。”

马辰龙说:“人不可貌相,你看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是‘表里不一’倘若内外一致,性命就没了。”

李善仁终于有了笑容,说:“对,对,快进屋,让你母亲瞧瞧。”李善仁说着,拿灯笼朝马辰龙身后照去,见他身后黑戳戳跟着好些人,连忙吩咐祥海道:“快叫吴妈招待客人。”这时,李夫人已从屋里出来,猛一见马辰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惊得如一截木头般直楞楞戳在地上,两眼直勾勾望着马辰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李善仁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孩子他娘,龢儿回来了。”李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我儿了!”走到马辰龙面前又问:“真是龢儿?”马辰龙答道:“真是孩儿,孩儿不孝,多有不敬,请受孩儿一拜。”说着又要下跪,被李善仁死死拖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兴跪,不兴跪了。”李夫人赶忙扶起马辰龙,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像是少看一眼人就要飞走似的,道:“龢儿,你受苦了!”说罢,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马辰龙不禁也是热泪盈眶,说:“母亲,我错怪你了,孩儿不辞而别,害得父母伤心!”母子俩抱头痛哭,这一幕催人泪下,众人尽皆难受。一边的方宗明想要拜见李善仁夫妇,又不忍心打断他们母子相认,只能垂手矗立,祥海他们更是插不上嘴。李夫人一边呜咽一边说:“你走的时候才满月,热水瓶那么大一个,如今人高马大,流浪在外,无有归宿,谁知你吃了多少苦头,真乃父母心头之痛……孩儿,不要再玩命了,回家吧!”马辰龙忍住眼泪,说道:“母亲放心,孩儿虽然离家革命,但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不会死,革命很快就会成功,到时候孩儿荣耀还乡,再来孝敬父母。如今孩儿不得不舍小家为大家,请母亲原谅!”

这个时候,方宗明见已近半夜,才提过灯笼,上前向李善仁夫妇问好:“义父、义母,还记得我否?”说着,拿灯笼在自己面前照了照。李夫人一眼认出,不觉惊叫:“这不是老二吗?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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