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亦真亦幻待新生

沉睡中，暮雨隐隐听得长桓不停地叫：暮姐姐，暮姐姐。使劲睁开眼，果然见长桓趴在枕边，喜笑颜开，道：

“暮姐姐，你终于醒了，一醉之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呐！”

暮雨报之微笑，一抬手，长桓会意，立刻扶着她慢慢坐起来。暮雨本以为昏睡之后会乏力麻木，但是身上却轻快无比，脑中时而迷糊时而清醒，隐约想起晨风答应解开封印之事，便问道：

“长桓，我觉得身上轻盈，是不是恢复法力了？”

“哦，怪不得呢，你必是因为是解了封印才昏睡这么久，暮姐姐，你深吸一口气，向上提气，试试能不能飞起来。”

暮雨下了床榻，依言运气，果然身上轻飘飘的，双脚离地，竟然悬空飞了起来，可不知这一下停不下来，竟越飞越高，眼看撞上房顶，惊慌中不知怎样掌控方向。长桓叫道：

“暮姐姐，快闭息停下。”

飞身要去拉住她。暮雨惊慌失措，想要躲避房顶，双臂摆动，转了方向，从窗口飞了出去，让长桓扑了个空。

她怎知自身这点子浅薄修为全来自晨风，自己并不能将这力量驾驭自如。越是慌张气息就越乱，如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越飞越高，眼见高高飘过房顶，东倒西歪摇摆不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地一个身影闪过，暮雨腰间一紧，已被晨风拦腰抱住，几个旋转缓冲，稳稳地落下。暮雨怯怯地看着晨风，四目相对，他眼中尽是不满，言辞中带有些许怒意，道：

“你还未完全好转，怎能任用法术。”

暮雨自觉有错，不敢再看晨风一眼，愧疚道：

“我不是有意的。”

“你既答应听我的话，没我的允许就不能擅自为之，否则，我必会再次封印你。”

适才虽然惊险，但暮雨已尝到身怀法术的乐趣，怎肯再教晨风封印自己，立刻承诺道：

“别，别再封印，我以后都会听你的。”

长桓扑了个空，担忧暮雨安危，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晨风正将暮雨抱住，停下脚步，哈哈笑道：

“风哥哥，幸好你抱住了暮姐姐，不然她就要飞出瑯環宫去了，到时候我可捉不到她啦。”

听他这么一说，暮雨才觉才发现自己仍被晨风抱住，触电般立刻松开了手。晨风放手，正色道：

“长桓，以后不准这般胡闹。”

长桓颇为羞愧，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平时晨风对他向来温和，任由他在瑯環宫中嬉戏玩闹莽撞行事，向来对他放纵惯了，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今日这一怒是真生气了。长桓曾被晨风救下，得以留在瑯環宫里，心中最是信服敬佩晨风，已然将他看作长辈一般，面对晨风像个犯错的孩子，耷拉下脑袋，低声道：

“噢，以后不会了。”

晨风知他已有悔意，不再多说，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暮雨道：

“晚些过来找我。”

晨风的话再不能违逆了，暮雨点头应下。

直到晨风远去，二人方长长地出了口气，紧张的氛围缓和下来。彼此对望一眼，会心一笑。暮雨既得了法力，心中惊喜，手上技痒，总想再试试身手。长桓本是孩子心性，玩一阵早把晨风的话甩道九霄云外去了。两人为避免再被晨风撞见，商议思索一番，一拍即合，结伴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位于花园之后，是长乐宫中最僻静无人之地，阁中无人看护，只有一只鸟儿日夜守着，此鸟名为霸鹟，身形虽然娇小，却是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两爪刚劲如铁，羽翼丰满，泛油亮光泽，背上乌黑顺滑，腹部赤红似火，头顶雪白，一撮羽毛直直竖立，一展王者之气。最为显眼的是喙，形若刀尖，色如赤金，能断世间万物，能啄心肺魂魄。

霸鹟最是负责守信，在它的看守下，藏书阁一向平安无事，连最为凶恶的二兽也忌惮它三分，闹翻了琅環宫，独不敢在藏书阁撒欢儿。这霸鹟虽然威风凛凛，安静时也极为乖巧，它忠于晨风，甘心为其守护，它最喜欢的是长桓，对其言听计从，最爱与其玩闹。

霸鹟一见长桓到了，立刻张开双翅啼叫，以示欢迎，长桓以哨声回应，抬起右臂来，霸鹟默契地飞到长桓右臂上，身子不停地在其衣衫面颊上磨蹭撒娇，尽显欢喜之情，蹭的长桓痒的咯咯直笑。

好一场相见欢，霸鹟一边与长桓厮磨，一边警觉地望望长桓身后的暮雨，目露凶光，羽翼乍起，尖声鸣叫，似要朝暮雨发起攻击。

长桓轻抚霸鹟，哄它道：

“霸鹟，别急，这是暮姐姐，自然也是你的姐姐，她才来咱们这里，我带她陪你玩耍。”

说着挪了挪臂膀，好教霸鹟跟暮雨离得近些，道：

“暮姐姐，你别怕，别看霸鹟凶巴巴的，其实它很可爱，你来摸摸它。”

暮雨凑上前去，慢慢伸出手去抚摸霸鹟，一边轻声道：

“听闻大名，你就是霸鹟啊，真是小巧可爱，不要害怕。”

霸鹟双目如星，熠熠闪烁，能听懂人语，平静下来，任由暮雨抚摸它，放松警觉，羽毛慢慢收回，露出非常享受的情态，一副沉醉模样，逗得暮雨长桓二人欢笑起来。长桓喜道：

“难得霸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暮姐姐，除了风哥哥和甘姐姐，它从不搭理别人，它最亲近咱们俩，龟爷爷说，生灵与生灵间的缘分是注定的，霸鹟啊霸鹟，从此我们三个就是一块儿的了。”

霸鹟与暮雨熟络起来，不时用喙轻啄她掌心，传达亲密之情。暮雨掌心被啄的发痒，对这鸟儿更是喜爱有加，道：

“世上竟有这么通人性的鸟儿，霸鹟，霸鹟，你也真是有趣。”

“暮姐姐，别看它这么小小一只，凶起来可吓人了，龟爷爷说它是只神鸟，能化作凤凰真身，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可是我从未见过，因为它一旦显露真身，发出全部力量，便会羽化消散。霸鹟本来居于一处冰雪不融的山顶，后来遭遇劫难，跟我一样，也是风哥哥救了它，一直就在藏书阁中看管书籍。”

暮雨暗暗点头，道：

“原来霸鹟还有这样的故事，晨风看着肃穆，心底却是和善的。它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在这里遇到你。”

长桓调皮一笑，道：

“从此以后它还有暮姐姐。霸鹟心中喜欢谁便会护着谁，它最大的本领便是飞行速度极快，神仙也赶不上，而且能千里闻声，擅长搜寻，不论在哪里，只要相熟的人以哨声召唤它，不过一时片刻，霸鹟就会飞到眼前。暮姐姐，你看这里最是隐蔽，而且有霸鹟为我们守门放哨，现在我就教你些法术，好叫绿烟也见识见识暮姐姐的本事。”

虽有晨风千万嘱咐，可眼下晨风不在眼前，暮雨忍不住又跃跃欲试，且之前过于鲁莽匆忙，才被晨风抓了个正着，若小心行事，不致于再次败露的。空有一身法力，不会使唤怎不心急，因此一听长桓这么说，心思翻动：我只学些简单的，不再惹麻烦就是，晨风一定不会知晓。这么一想，反而心安理得了。

霸鹟在门口守卫，二人围坐在桌前，长桓便开始点拨暮雨。只见他双手在桌上轻轻一抹，桌面上涌现水波，伴着哗啦啦的水声，滔滔江河水随着长桓的双手向上喷涌，长桓随意地掌控水的方向，那水便如生在他手上一般，任由他调控。长桓道：

“暮姐姐，你看，念由心生，心发其力，你心中只要想着掌控自己的意念，意念中点拨力道，就能发挥最简单的力量，自然能变幻自如，你来试试。”

暮雨沉心静气，依其所言，双手到处，果然也能掌控水流，二人以水为带，将两条水流舞成飘飞的丝带，并能收放自如。长桓收起水流，暮雨也收起水流，赞道：

“原来法术有这么多乐趣，长桓，你看我现在和以前相比，法力是增长了，还是减弱了？从前的我有多大本事呀？”

长桓却不言语了，支吾一阵，才道：

“暮姐姐，以前以前的事我也不知晓，你要问甘姐姐，她都知道，先不要想那些了，我们再玩些有趣的，你来看。”

说话间不瞧暮雨一眼，只顾变换其他法术。暮雨瞧在眼里，心里泛起嘀咕：怎地长桓说话吞吞吐吐，这中间有什么蹊跷，实在想不通，且他一个单纯少年，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并未太过在意，回过神来，跟长桓尝试新奇之术。但见他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叩响，向指尖吹一口气，指尖立刻燃起火苗。

暮雨急道：

“快别伤了自己，疼不疼？”

鼓起两腮使劲朝长桓手指吹气，想将火吹灭，岂知怎么也吹不灭，火苗反而越烧越欢。长桓笑道：

“不疼，暮姐姐你也来试试。”

暮雨这才回神，也一样做了，果然自己指尖也能燃烧。二人挥动手臂，火苗遇风，渐渐烧成熊熊大火，虽看着热烈，但却一点灼热感也没有。暮雨也由担心转为对幻术浓烈的兴致。

长桓对她赞道：

“暮姐姐果然冰雪聪明，一学就会。御水火风云之类的能就近借物，我们就是将这些收为己用。你和我这点子火不算什么，你没见过，晨风哥哥御火的能力才是真正强大，还有些更复杂好玩的，这里书最多，我们就用书来玩，让它们也能想霸鹟那样行动玩闹，姐姐，你看仔细了。”

长桓言毕，凝神而立，目光落在一架书上，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口中召唤道：

“过来，过来。”

一本书从书架上飘落，轻飘飘第飞了来，到了长桓掌心停下。长桓对着它小声呢喃：

“乖，到桌子上吧。”

书仿佛听懂他的话，似长了手脚，跳到桌子上，像个人似地坐在上面。长桓又道：

“来给我们舞上一段吧。”

书站了起来，精灵般舞动起来，时而斜身游弋，时而跳跃舒展，时而飞速旋转，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儿一般。暮雨一时看得呆了，赞道：

“这书有了魂儿呀，长桓你是怎么做到的。”

长桓昂起头，一脸得意之色，道：

“暮姐姐，这是隔空取物之法，我教你几句口诀，你也能这样操控它，心里就想着它是个活物，它自然就能像人一般做许多事情，你也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