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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听雪堂里补罗衫

第二日,暮雨睁开眼,天已大亮,阳光明媚,一切安好。一觉之后倍觉清爽,起床后发现自己身在化雨轩中,且睡在晨风的卧房之中,晨风向来独居于此,没有他的许诺,任谁也不许踏进半步,更别说留宿于此,上一回也是留居于此,一觉醒来记忆全失。

不过,这回房中只有暮雨一人,寂静无声,更教她心中颇感凌乱,她不知自己的心思从藏书阁的梦中已悄然变化,只是自己不甚明了,时而甜蜜,时而神伤,时而欢喜,时而忧虑。暮雨起身,在化雨轩中转了一圈,既没遇到晨风,也没看见长桓,空无一人,想着晨风必是去了远处,长桓大约也随他一道去了,不然他早跑来寻自己了。

既没有人来,暮雨反而觉得空落落的,踱步到后花园,也只有蝶舞鸟鸣,虽有美景但无人相陪,也没多少意思,满脑子想得都是晨风,他的音容相貌在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越想摆脱这些念头就越是摆脱不了,再怎么努力,也记不起自己和晨风从前的种种过往,忽想起长桓说甘棠知道一切,何不去找她问个明白。拿定了主意,理了理衣衫,便出门到绛云殿去。到了大门口,见二兽正在门外匍匐而眠,一个个鼾声如雷,睡意正浓。二兽时常守在化雨轩外,充当护卫角色,晨风出了门,定是命它们好好守着化雨轩,这两个家伙却在此呼呼大睡。暮雨瞧了瞧他们,二兽平时虽容貌凶恶,睡时却是憨态可掬的模样,你压着我我蹭着你,不知谁的口水流了谁一脸。暮雨顺手摘一根青草,戳戳其中一个鼻子,蹭蹭另一个耳朵,两个都不为所动,照样与周公约会。心道:

“他们两个睡得倒香,必是累极了,罢了,让它们睡吧。”

自顾自地朝绛云殿去了。到了绛云殿前,院门大开,迎面是一棵盛开的海棠树,红花绿叶,分外鲜艳。暮雨绕过海棠树往里走去,没什么动静,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找不见甘棠身影,今天不知什么日子,人人都不在,一股落寞之情油然而生,既没人,只好转身离去。才踏出大门,一股异香袭来,烟云迷蒙中甘棠落地现身,眉眼间带着神迷的笑意,声音软绵,道:

“今天真是难得,你主动到绛云殿来寻我,听说,昨晚你在化雨轩过了一夜,是真的吗?”

暮雨有些羞涩,但在甘棠面前并无太过尴尬,甘棠一直极力撮合自己与晨风,问一问也情有可原,便点了点头,道:

“确有此事,只是事先我并不知晓,甘棠,我正要问你此事。”

“睡都睡了,还不知道什么!”

甘棠质问道,笑意既去,面露怒色。暮雨只道她嫌自己态度扭捏,答道:

“昨夜晨风带我去一座雪山顶上,回来路上我睡着了,今天醒来时已经在化雨轩了。”

“晨风带你去了雪山顶上?你们都做了什么?”

“就是在湖水中泡了一会儿,吃了些果子点心。雪山顶上奇寒无比,湖水中却温暖舒适,最让人赞叹的是雪峰上的景色,白雪皑皑,天地一片洁白,一轮明月皎洁如新,又大又圆,悬在湖面上,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来。”

“你在湖中沐浴了?”

“对啊,那湖中的水不比平常的热水,不仅透亮清澈,而且温润软滑,晨风还说湖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晨风可与你一同沐浴?”

“他他也在湖中泡了一会儿,本来他已经到别处去了,可湖中突显一尾大鱼,晨风才到湖中将鱼儿赶跑了。”

甘棠脸色渐渐变得诡异,红唇里藏着些许恨意,努力压制自己的气息,停了片刻,眉眼间才流出一丝勾人心魄的笑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

“一同沐浴也没什么,孤男寡女常在一处,总有僭越的时候,况且我们都是妖兽,爱恨情仇全全都会表露无遗,不会像凡人那样刻意回避,在一起时要自由快活才好。昨夜你到了化雨轩就睡了吗?没有其他事情?”

“回来时我已睡着,再没醒来,倒是睡了个好觉,这会儿才起来不久,甘棠,你说妖族会直言。”

欲向甘棠倾诉内心情感,不料甘棠打断自己,道:

“这就好,暮雨,你是不是起来便找不到晨风了?”

“正是,一早醒来化雨轩中一个人也没有,我想是晨风带着长桓出去了吧。”

“你真是聪明,晨风和长桓一大早就走了。见你还在睡觉,不忍心吵醒你,就让我等着你,我们快一道去寻他们吧。”

说着,拉起暮雨就走。暮雨被她拉住,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妥,问道:

“他们去哪里了?怎地晨风并没跟我说起要去做什么呢。”

“昨晚你一直昏睡,他哪里有功夫跟你说起,他要带我们去见一位故人,那位故人最讨厌不守时的,这个时分怕是要晚了,我这就要去了,不然该受责怪了,你若不去,等晨风回来你去跟他解释也好。”

说罢,松开暮雨,衣袖一甩,扭身要走,暮雨忙喊住她道:

“甘棠,你莫要气恼,你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我们一起去吧。”

暮雨心中只道此次若是不去,晨风回来肯定不好交代,且随甘棠去一趟也罢。甘棠拉起暮雨,笑道:

“我们这就走吧。”

施出御风飞身之法,与暮雨并肩而行,空中云烟弥漫,难辨东西,飞了许久,甘棠向下一望,道:

“大概就是这里,我们快下去吧。”

二人缓缓落下,即将着地之时,忽有一阵旋风袭来,将二人高高卷起,甘棠大叫道:

“不好!”

手上一滑,松开了暮雨。疾风飞转,瞬间将两人分开,暮雨只觉得自己沉沉向下坠落,口中不停地呼喊甘棠,可哪还有她的影子。

只听得远远有人叫了一声:

“甘姐姐,不对。”

再没了声息,暮雨就着疾风从空中急速坠落,隐约还觉得有一股劲力压制自己,看情势,这一坠是必死无疑了。未及细想,暮雨只道此劫难以命还了,自觉坠入一片暗黑密林里,急速下坠之力忽地变轻,似乎有一股力量往上托着她,胸前温热,荧光闪动,灵玉隐现。直到自己稳稳落地,灵玉才又隐入体内。心中不由惊叹:今日能安然无恙,全靠灵玉护佑,晨风将这样好的宝贝给自己,真是一番难以言说的情意。想到此处,甜蜜之意油然而生。

暮雨定了定神,望了望周围,周遭都不着边际的墨黑色干枯密林,一株株颓废皱裂的大树高耸入云,枝枝叉叉上不见一片叶子,连那枝干形态都是诡异可怖的,暗云压空,似一个大锅盖盖住了一切,灰蒙蒙一片,不见星点日光,脚下泥泞不堪,有些地方还有黑色浓汁冒出,不知一脚踩上去会是什么情形。暮雨不敢大意,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戳一戳,试试是否软绵,确定地面硬实后,才敢迈步向前。

这样慢慢走了一段路,想寻个出口,但哪里辩得清方向,兜兜转转,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情形,更是迷惘。心下也凉了半截,一边思付:这密林都是一个模样,而且无边无际,是难以走出去了。一边又想:不过一片树林,总是有尽头的,只要有毅力还怕走不出去。休息一会,提起精神又开始寻路。走着走着,遇到一个干树枝堆成的山头,正对着是一个两米见方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温热气息从里面冒出来,暮雨忍不住往里探了探,这一看不要紧,眼前一黑,强大的气流顶出,树枝飞离四散,地洞里钻出出一只大兽,通身乌黑,似鼠非鼠,似猫非猫,仰天长鸣,震得枯枝下雨般纷纷落下。

大兽抖了抖身上的乱枝与灰尘,低头看着暮雨,张开血盆大口,呲牙咧嘴,一只大爪扑将下来,暮雨立刻闪到一棵大树之后,随着咔嚓一声,大树应声而倒,被独角兽扔到一边,随即又压倒了几棵树。另一只爪子已经攻下来,这兽虽大,但速度没慢半分。这一下是在劫难逃了。暮雨不及闪避,只道要葬身于此。见它面容实在丑陋恐怖,索性闭上眼任它痛下杀手了。

不料这一掌并没有落下,睁开眼时,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挡在了暮雨跟前,正是夫诸到了,长声嘶鸣,地动林摇,蜚随即踏步而来,从旁跃出,双角狠狠抵在了大兽身上。大兽始料未及,当即跌落在地,枯枝飞溅四起。夫诸冲了过来,前蹄抬起,朝那大兽踩踏下去,大兽骨碌碌打个滚,躲开了夫诸,却差点儿被蜚的长角插中。二兽将大兽团团围了起来。蜚攻其首,夫诸攻尾,蜚攻下盘,夫诸攻其背,大兽长尾甩动,一时挣脱了夫诸,又难避开蜚的攻势,左右不济疲于应对,一不留神,身上挨了蜚一角,疼得它哼哼大叫。夫诸趁势绊住大兽下肢,大兽下盘不稳,一个踉跄跌了出去,这空隙,蜚又攻了上来,接连在它身上戳了几个血窟窿,只这大兽胜在皮肉厚实,即便伤及皮肉,顶多痛哼几声,战力依旧不减。

不过,任凭大兽有大本事也难使全出来,已被二兽牢牢缠住了。二兽若与它单打独斗,胜负难定,但两个齐心协力攻守相辅,配合的天衣无缝,尽管一时还制不住那大兽,也算是打了个平手,僵持在那里,各自寻求时机将敌手置于死地。

暮雨看清形势,欲暗中相助,慢慢靠向前来,悄悄施法拢起一根根树枝,交缠变幻成一根又粗又长的绳索,拼尽全力,飞甩向大兽,要捆绑住大兽。但见那绳子才到半空忽地折了回来,从自己头顶飞跃过去,哗地散作枯枝原本的样子,随之而来一声大喝,道: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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