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章恐惧往事
落雨声入耳,
化作离别愁,
相思一杯酒,
悄然泪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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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老酒鬼,亏你还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着实有些可笑!你见华先生对我甚是恭敬,便将我认做了家兄,这等识人不明之举,怎能不令人发笑!家兄性子历来孤傲,自然不会轻易见你这等粗鄙嗜酒之人,何况像你这种酒鬼,只怕家兄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又怎会为了你这么个酒鬼,屈尊降贵到此,你不免有些高看了自己!若不是念及你还有点用处,你早已身首异处,还能在此胡言乱语!”
老酒鬼雷动天此刻方知白衣男子为何发笑,见白衣男子对自己出言奚落,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笑的还很开心,仿佛白衣男子刚刚的言语,并非是奚落他,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笑声中充满了愉悦之情,丝毫没有半点作伪之意!
白衣男子的眼神却渐渐变冷,眼中犹如罩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杀气瞬间喷薄而出,只因白衣男子在老酒鬼雷动天的笑声中,仿佛听到了一丝丝嘲弄,就像一根针刺进他的内心深处,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都窥探的一清二楚,刹那间他恨不得立时便杀了老酒鬼雷动天!
白衣男子内心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居然会令他如此惶恐不安,只因老酒鬼雷动天几声大笑,便令他对老酒鬼雷动天生出了杀心!
老酒鬼雷动天是否又真的窥探到了白衣男子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还是只不过在故意嘲弄白衣男子,才会笑的如此开心?
一个人当然无法窥测另一个人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老酒鬼雷动天当然也不能,他之所以发笑,只是凭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发现白衣男子提起神秘的诸葛帮帮主,言语中虽极是恭敬,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羡慕,甚至还有极力隐藏着的对权力的渴望!
老酒鬼雷动天向来直言直语,行事光明磊落不喜拐弯抹角,平生更是恨极了口蜜腹剑之人,眼见白衣男子拙劣的掩饰,心中自然厌恶之极,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浑然不知白衣男子已对他动了杀心,随时都有可能死在白衣男子手中,仿佛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难道老酒鬼雷动天真的不怕死?
当然不是!
老酒鬼雷动天也是人,自然也会有对未知死亡的惧怕,但惧怕死亡与贪生怕死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惧怕死亡只是对未知事物生出的敬畏之心,和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留恋,贪生怕死却截然相反,有的不只是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对世间万物的贪恋,不舍就此罢手,往往为了能够活下去,不惜做出各种卑鄙无耻的事,只为了能多一刻在世间的苟延残喘!
老酒鬼雷动天其实清楚自己的大笑会激怒白衣男子,但性格使然,纵使有可能会因此而命丧当场,他也不会犹疑,只因在老酒鬼雷动天心中,男子汉大丈夫若连想笑时都畏首畏尾,那么即使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还有什么面目利于天地之间!
白衣男子觉得心中隐藏的秘密被老酒鬼雷动天看透,先是惊怒,而后生出了一点点寒意,瞬间遍布全身,刹那间冷汗布满了背脊,恨不得立时杀了老酒鬼雷动天,只因没有人清楚诸葛帮帮主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时常萦绕在他的梦中,总是将他惊醒,仿佛永远不会消失!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午后,阳光很暖很温柔,风轻抚过崖上美丽的野花,鸟儿自由的在空中歌唱,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慢慢向崖顶走来,一路上孩子活泼之极,左顾右盼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偶尔发出几声欢快的笑声,年轻人总是轻笑着附和,眼中却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渐渐的两个人到了崖顶,崖下是万丈深渊,一眼望不到底,小孩子自然对此生出了好奇心,忍不住偷偷的往崖底看去,却被万丈深渊惊得打了一个寒颤,深不见底的崖底像是一个伺机而动的恶魔,正等着吞噬一切,吓得小孩子急忙退了几步,不料却撞到了年轻人的身上,小孩子回过头有些羞愧的一笑,却发觉年轻人的目光比崖底还令他恐惧,小孩子立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狞笑,一把抓住了小孩子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慢慢的向崖边走去,小孩子已完全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眼神中除了哀求还带着几分不解,幼小的心灵中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对自己不错的兄长,为何突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过小孩子很快就明白了,一切都源于前几天他的无心之言,那一日他偷偷溜进了年轻人的房间,本来只是孩子的一时贪玩,没料到却惹来了这场大祸!
原来,外表光鲜亮丽的年轻人,腿部居然有不为人知的隐疾,两条腿居然不匀称,一条健康有力,另一条却细了不少,就像是两个人的腿长在了一个人身上,分外的难看丑陋,甚至还有些可笑!
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见到这种情形,自然难以掩饰自己的笑容,还忍不住问道:“兄长,你的腿怎么长成这样,看起来好丑啊!”
年轻人几日前才自远方归来,刚刚亲手杀了心爱的女孩子,心神不免有些恍惚,甚至多多少少有些失魂落魄,毕竟那是年轻人第一次杀人,还是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此即正望着镜子中那条残疾的腿,满眼都是怒愤之色,又带着些自怨自艾,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怨气,才会被小孩子看见他腿上的残疾!
小孩子的笑声和那一句无心之语,刹那间仿佛就将年轻人仅有的尊严击的粉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寒芒,转瞬即逝,缓缓穿上了衣服,冲着小孩子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不紧不慢的道:“小鬼头,看来最近功练的不错,兄长居然没有发觉你何时进来的,果然是个小精灵鬼!看你小子练功这么勤勉,哪日兄长有空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玩,永远是一个小孩子最喜欢也最不能抗拒的事,那时的白衣男子自然也无法抗拒玩的诱惑,当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丝毫没有觉察年轻人眼中露出的杀意!
悬崖,年轻人只需手轻轻一松,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消失,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就如崖顶吹过的风,不会有几个人记得!
小孩子已被吓得脸色惨白尿了裤子,连哭喊似乎都已忘记,只能身躯乱扭无力的挣扎,幼小的心灵中除了对生的渴望,就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恐惧!
年轻人此刻脸色狰狞,就像一只吃人的野兽,手臂轻轻颤抖,仿佛内心也在挣扎,究竟是放不放手,放手他将堕落成永不翻身的恶魔,不放手,至少他还能残存一丝人的良知!
毕竟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这种事,就连真正的野兽也不会做,年轻人究竟会如何选择,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的手臂已有些酸痛,小孩子的神情也渐渐平复,望着一脸狰狞的年轻人哀求道:“兄长,我清楚你是在和我闹着玩的,想试试我的胆量,却吓的我尿了裤子,这么丢人的事,我当然对谁都不会说的!”
年轻人狰狞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慢条斯理的问道:“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
小孩子如临大赦拼命的点着头,嘴里不停地答道:“我绝不会说,绝不会说,绝不说……”
年轻人眼中杀气渐渐退去,手臂慢慢收回,将小孩子轻轻放到地上,小孩子一落地,便十分乖觉的笑了一笑道:“兄长,我刚刚可真要被你吓死了,居然都尿了裤子,还以为你真会把我丢下去呢!”
小孩子虽言语故作轻松,笑容却不免有些勉强,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心中怕极了年轻人!
年轻人神色如常,仿佛并不在意小孩子的言语,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不紧不慢的道:“你知道的事,若是被别人知道半点,早晚还是会被扔下去的!这件事你一定记住,那时我可再不会手下留情!”
回家的路不长不短,年轻人与小孩子走在路上,就像普普通通的兄弟一般,一路上说说笑笑,看起来一团和气,但在年轻人与小孩子的内心里,却都清楚这些不过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他们二人再也不会像以前般毫无芥蒂,只有彼此之间的提防戒备!
陈年往事带来的恐惧自内心深处袭来,白衣男子自然清楚这些年自己是如何的委曲求全,那些屈辱他还能忍受,但崖顶的恐惧却如噩梦般永远挥之不去,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被自己午夜的求饶声惊醒!
白衣男子已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小孩子,他的恨意更是随着时间一天天增长,更是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恨意嫉妒恐惧无时不刻的折磨着他,令他反而更加清醒,做事更是小心,生怕露出一丝马脚,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昔日的那个年轻人早已今非昔比,断然不会再做出一念之仁的事,有的只会是更残忍更冷血!
是以,当白衣男子听到老酒鬼雷动天的大笑,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的心,他又怎会不起杀心,只不过他并没有出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是此时杀了老酒鬼雷动天,无疑是坏了他兄长谋划的事,下场绝不会好!
白衣男子既能隐忍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在这时去触怒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人,只因他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不然他宁可继续卑躬屈膝的活着,将恨意永远藏在心底,也不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