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靠卖身上位
卫徵说完就走,留他一人在亭中。
这会儿没人管他,云灼在火炉边边烤火,边回想自己这一多月以来每天晚上做的那一系列的梦。
梦里他已经死了,死在宣德二十五年的冬天,那天如今日一般,天空下着鹅毛大雪,雪花从地牢巴掌大的通风口吹进来,落到他面前发了霉的稻草上。
他手脚上锁了沉重的镣铐,手腕脚腕全都被磨的鲜血淋漓。
云焕刚行完登基大礼,迫不及待的穿着龙袍到他面前显摆:“十弟,你看朕这身龙袍威风吗?”
云灼艰难的抬眼,冷笑:“云焕,你靠卖身上位,穿着这身去服侍那个阉狗想必他会很受用。”
云焕气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五脏六肺顿时像碎裂一样,疼的云灼冷汗直冒。
他抱紧肚子,以头撑地,盯着云焕,张狂的笑:“你以为穿上龙袍你就是皇帝了吗?不过是卫徴的一个傀儡罢了。你威风个屁!”
然后云焕这个狗娘养的,就让人把他送上了法场,以叛国的罪名将他施以剐刑。
那天是真的冷,大雪下的天都黑了,但围观的人却不少。
他被套上渔网,跪在雪地之中,看着法场下的围观百姓,只觉得可笑。
他少时学孔子仁道,母亲把他抱在怀里,教他念“为政以德”,告诫他要做一个爱民的好君主。
可他得到了什么呢?
伏龙滩一战,他为保全城百姓,以三万士兵的死亡为代价,为他们争取了逃离时间。
到头来,不仅没有一个人感激他,最后反而和敌军合起伙来,让他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最终一败涂地。
而今,他们不惧风雪的围观法场,也只是为了看热闹。
一个人的死亡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个消遣,一份谈资。
剐刑,一共三千六百刀。
那刀薄如蝉翼,刽子手也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每一刀割下铜钱大小的肉片,云灼到后来都麻木了。
刽子手为了保证他受三千六百刀而不死,每一刀都割的小心翼翼。他大汗淋漓,每一百刀就要歇息片刻。
停了刀,疼痛像冬天里被封在冰层里的鱼,被春天的太阳一照,就缓过来一样。叫人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他一共受了八百零三刀,刽子手正准备割第八百零四刀的时候,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插入他的咽喉,让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捧着脖子,瞬间就没气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来箭的方向看,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上,新封的摄政王手执金弓,正准备射出第二支箭。
他着一身绣着金色飞燕的紫袍,如玉端方,根本看不出是个阉人。一副很急的样子,头发都在冒白烟。
急着要他狗命?
卫徵的箭术天下无匹,再一箭,照样射中咽喉。
云灼断气之前,眼中只有卫徵的模样。他虽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有些……不舍的情绪。
不舍?
云灼突然想起来卫徵这阉狗之前……很久之前是不是夸过他的脸。
是某次交锋,他落到卫徵手里。
卫徵用匕首拍他的脸,有些遗憾的看着他:“真可惜了你这张脸,不能剥下来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