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无生仙人

我陈无生天资纵横，傲古凌今，有仙人之资，在天道崩塌，法则不存，灵气衰落的时代一路扶摇直上达到陆地神仙之境，这成就放在妖孽辈出的神话时代吾也是盖世天骄。

吾成元婴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这苍茫大地能与吾同行者寥寥无几，那上古邪神庸庸碌碌守尸之鬼耳，那中古诸子纵然风流绝代却也只是夏花秋叶终究雨打风吹而去，那上古禁忌之地吾也曾单剑横闯。

可这天地绝地天通，前路已断，吾不甘心就此凋落，我自负过，迷茫过，疯狂过，战斗过，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存在能给我答案，我探寻了千年，可一无所获，你们感受过这种绝望嘛，就像得了肺病的凡人一点点的看着自己窒息而亡，可我是陆地神仙啊，我有伟力在身，我能上天入地，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我累了，我来到了这个偏僻温暖的小村庄，修道半生漂泊无依，直到我遇到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小丫头，他古灵精怪的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

“大叔，你是算命的嘛”

荷月睁大好奇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身穿明黄道袍面如美玉的陈无生。

颇感新鲜的陈无生拿捏姿态，一挥拂尘，淡然说道：

“是啊，贫道云游至此，只为寻找一位有缘人。”说着斜觑着眼前的黄毛丫头，

任何故事都是以美好的方式开头，若是结尾也是美好那多好啊！

经过啼笑皆非的故事之后，那位朝气活泼的少女喜欢上了眼前这位成熟淡然的算命先生。

数百年过去后陈无生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

一个明媚活泼的少女手里拿着山花编制的花环，蹦跳着来到他面前，一歪头说道：“大叔，你有没有为自己算一个新娘啊！”

“没有”

“呐，大叔，现在你有了。”

那一天的风格外的喧嚣，吹动少女的发丝，吹动少女的花环，也吹动了陈无生的心。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陈无生犹记得那一天夕阳很美，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看天边的夕阳。

苍老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

“大叔，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看夕阳了，我要先走一步了，感谢大叔的陪伴，这夕阳真美。”

陈无生哭了，这是陈无生第一次流泪，就算是道途断绝陈无生也没有如此痛苦过，可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能流着泪哀伤的看着眼前的苍老人儿。

“大叔，别哭，我的大叔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他永远淡然的骄傲的看着一切事物，这也是我荷月喜欢的大叔。”

“这夕阳真美啊，可惜要落山了。”

陈无生一挥手，那移山倒海的伟力喷涌而出，那远处的夕阳竟然像旭日东升一样缓缓升起，陈无生苍老的面庞开始变得年轻，最终定格在两人最初见面时候的容貌。

“大叔，你是仙人嘛”

“我就知道我的大叔不是凡人，我荷月的老公是仙人”说着老人满面红光，突然意识到什么，有点局促不安。

陈无生明白她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宠溺的一指点在荷月的额头，白发换青丝，鹤皮成红颜，在旭日下一对年轻男女相互依偎，若是结局就这样也是美好的。

荷月终究是走了，陈无生心中感觉空荡荡的，他把荷月葬在村庄的后山，就这样陪着荷月看日出看日落，守护着这个美丽的小村落。

陈无生一度认为这样度过一生也挺好，

他终究是陷入长生劫中，天命将至的时候他终究是迷失了，他和山下无生村的村长聊了很长时间，他不想归去，他怕死嘛？可若他怕死的话他年轻时也敢在禁区拔剑。

他莫名的希望无生村反抗他，可是凡人怎能逆仙，五年的干旱，无生村妥协了。

在他吞噬掉老村长的时候他哭了，这是他第二次哭，那哀伤的痛哭声在山间回荡，第一次哭是他失去了一生挚爱，这一次哭是哭他失去了原初的自我，哭他失去了道心，他不在是无生仙人，他不配获得无生村的祭祀，他把自己的雕像给改了，他是邪祟，一个邪祟怎能有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雕塑？

第二个献祭的村长缓步的走上后山，那个精壮憨厚的汉子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摸了摸头憨厚的说道：

“您就是庇护我们村的无生仙人吧，俺不怪您，您庇护了咱们村五百多年，没有您的话俺们这个村子早就不存在了，俺的父亲经常给我们说神仙的故事。”

“仙人镇山君，仙人斩山魈，仙人斗走蛟，仙人调和阴阳，仙人庇护村庄...”

那个憨厚的汉子每说一个故事，陈无生就后退一步，他怕了，这些故事比死亡还要可怕，那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他，但不是现在的他，陈无生已经死了，在吞噬老村长的时候已经死了，他是窃据仙人躯体的邪祟，是天地不容的邪祟，比他之前看不起的邪神还要丑陋的邪祟。

村里的青壮年又一次尝试离开这个村落，可是凡人那渺小的力量怎能逆仙啊。

这个时候无生村新一任的村长站出来，为青壮年开路，这村长和他年轻时好像，一样的大胆，一样的敢于和命运抗争，那村长走一段路讲一个故事，那是仙人的故事，在那个故事中有这样一位仙人，他镇压邪祟，他扫荡乾坤，他调和阴阳...

陈无生看着那村长缓慢走上后山。

“你叫什么名字？”

“陈为生”

“为生，为生，好名字。”

“你为何放俺们村一条生路？”

陈无生笑了

“若他们不回来那么这是我的命，若是他们回来那么这是无生村的命，我也累了，一切交给天意吧。”

“您是庇护俺们村的仙人嘛？”

陈无生犹豫了很久，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缓缓说道：

“是我，我就是无生仙人。”

他没有吃掉陈为生，他元婴离开了这个苍老的躯壳，进入了陈为生的**中，他凝视那一丝微弱的灵魂并没有掐灭。

他下了山，这是他五百年第一次下山，他要看看这个被他侵害的村庄，他要看看五百年前和她初次见面的地方。

我生之前道昌盛，我生之后道以衰。天不仁兮路断绝，地不仁兮使我逢此世。道途日寻兮寿命危，化仙为邪祟兮共哀悲。

悠悠苍天，何其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