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回凌家
凌香在东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凌香是凌氏一族这一辈唯一嫡出的小姐，族长生了四个儿子才生了一个女儿，而凌氏嫡系的女儿往往比儿子要重要，凌香一出生就是往大祭司培养的，凌氏的大祭司地位超过族长，大祭司管着族里的各种祭典活动还管着与外界的联系，凌氏每一百年就会出一个大祭司走向世人的眼中，这位大祭司会预言几大国在未来一百年内的走向，凌氏出过四个大祭司，四位大祭司的预言都一一应验，这也是凌氏一族的立世之本。而凌香本来应该是下一任大祭司，她十五岁出东临，游历十年后却拿了族中圣器四象还阳灯不知所踪，半年后族里运来了大量物资，让穷苦的族人们至少过上了温饱的生活，族中大人们担心的是大事，比如大祭司的人选，比如圣器在哪里，可是大部分族人只要过好当下，不挨饿不受冻对于族人来说比大祭司的名声和圣器的踪迹要重要得多，因为族人们从来没有出过东临，不知道大祭司的盛名能给他们带来吃还是带来喝，东临在世人眼中是世外桃源，因为它与世隔绝不受世俗干扰，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柴米油盐就是世俗，他们感激世代居住的东临从来不受战争纷扰却也因为它与世隔绝带来许多不便，与世隔绝就不能与世人通商，东临的许多物品都是岛上自产自销，也导致岛民们在天灾年月总要挨饿受冻，多年来每到青黄不接的时节和隆冬之季香小姐都会派人从外头运送大批物资进到分发给民众们，所以凌香在族里大人们那里存在很多争议，在民众心里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阿渊的全名叫凌南渊，他是三年前才跟随凌端从外来到东临的，并不是东临本族人，但是凌端说他在外已无父无母所以赐了凌姓，凌氏并不闭关锁国，他们每三年就会选一些出众的族人入世，这些族人进入各国以后或经商或学艺，归来之后把学来的技艺教授给岛上的人，而经商的也会将大多数财务换成物资送回岛上。
阿渊回到慈幼居，同住的几个人都不在屋里，大通铺上只有阿武迷迷糊糊睡着，慈幼居是东临专为无父无母无人照料的孤儿建立的孤儿所，这里大概生活着三四十个孤儿。
阿渊把阿武叫起来，喂他吃下包子，阿武迷迷糊糊吃完直说好吃，还问是不是过年了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阿渊笑眯眯地看着他全部吃下去咽了下口水告诉他只要快点好起来还有的吃，但是不能告诉别人，阿武笑呵呵的说好，又睡了过去。
几日后安音离的面吃完了，那一小块猪肉早没了，凌家还没人给她送吃的，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起身拿上一个小包袱又大口大口喝了一碗温水让肚子鼓鼓的才往门外走，走到院子里发现有个竹篮，竹篮里装了一筐野菜，她想了想把包袱放回屋里拿起了竹篮，野菜挺多的所以比较重。
“阿渊，是你麽，你还在附近就快出来，我有事找你帮忙”安音离朝院门口喊了喊，凌家人来了肯定要看见她才会回去，这野菜估计是之前那个偷包子的孩子留的，除了他她也不认识别人了。
阿渊探头探脑从一颗桃树后钻了出来，还是之前那身衣服，安音离刚才还在抱怨自己要饿死了，看见他又觉得自己好的多了，至少有衣服穿啊，这男孩其实心地很好，偷东西知道羞耻，受人恩惠懂得回报，真是好孩子啊，要是自己前世结婚生子，估计孩子也跟他一样大了。
“我，我吃了你的东西，没什么可回报的，只能采些野菜给你，你不要嫌……”阿渊看眼前的女孩神奇古怪看着他以为自己拿野菜来被嫌弃了有点尴尬，如果他知道对面那位脑子里在想什么会更郁闷。
“你回报的机会到了，这野菜有点重，你帮我拿着，我们去城里”安音离把野菜篮子给了阿渊长长喘了口气。
“去城里可不行，你那么小，你走不到的，再说你不是有阿娘麽，让你阿娘带你去”阿渊说的时候有点心虚，他是打听过的，这个小女孩就是香小姐的女儿，那么她阿娘已经去世了。
“这个野菜不是你父母让你带来给我的麽？那你能来自然知道我阿娘前不久才去世”安音离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情绪不好，阿渊就有点慌了神。
“我，我拿就是了，你可别哭”阿渊急忙提起菜篮子往前蹿去，心里还有点自责提到女孩刚去世娘亲，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下意识里并没有把她当成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拿野菜去城里做什么？我这是给你自己吃的，可鲜嫩了，今天鸡叫的时候我就上山了的”阿渊开始叨叨起来，边走边回头看着安音离。
“去换粮食，我家没粮食下锅了”安音离回道，去城里坐大概要一个时辰多，走路如果有近路可能会快点。
“啊？城里人不缺野菜的，你刚来这里不知道，我们还是不要去了”阿渊惊讶地说道，觉得这小孩子真是太幼稚了，要是野菜能换到粮食自己也不会经常挨饿了。
“阿渊，你晚上不回家你爹娘会不会打你”安音离答非所问。
“我，我没有爹娘，我住在慈幼居，慈幼居是孤儿住的地方，你知道什么是孤儿吧，孤儿就是……”阿渊又开始了他的解释，他是把安音离当成了五岁孩童，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可能没想过如果真的是五岁孩童也听不懂他的解释，他好像长期喜欢微眯着眼睛，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看起来温柔极了。
阿渊说他们慈幼居晚上是要点名的所以今天得回来，不回去过夜会被打，他们边说边下山，过河的时候阿渊怕安音离摔到河里还背着她过河，阿渊瘦得跟竹杠一样却还是有点力气的，他背着安音离走了挺长一段路，两人到了大路上遇到一个老汉去城里买东西就搭了老汉的牛车进了城。
阿渊原本是准备看这个小姑娘的笑话，因为他可不相信野菜能换到粮食，结果她让老汉把车赶到凌宅，东临城只有族长家能叫凌宅，凌宅的门童屁颠屁颠跑进去了，安音离却没有等他回来就大步走了进去，进去之前还对老汉鞠躬致谢又让阿渊等她一会。
凌宅的门童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小小姐已经不在了，问了男孩才知道小小姐已经进去了，门童又跑进去了。
阿渊在门口徘徊了一会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虽然她进去的时候说让他等一下，但是他干嘛要听一个小孩子的话啊，想起他问她的名字时她说叫她阿音以为她叫什么音，结果她叫安音离，阿渊说她应该叫阿离，结果她还觉得这名字土，按照她的想法阿渊的名字是凌南渊，应该叫阿南，呃，这个确实不怎么好听。
不一会安音离拿着两个大烧饼出现在大门口，她把烧饼往阿渊手里一塞让他拿先回去说这是帮忙的报酬，自己今天怕是不回山上了，慈幼居在城郊，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阿渊经常东跑西跑也不会迷路，安音离说完就回宅子里去了，留下阿渊拿着两个烧饼面色通红，他只是因为之前包子的事心存感激才送野菜来，她现在给他烧饼就好像自己是来要饭的一样，这么一想就觉得手里的烧饼很烫手，手一松烧饼掉在地上，他想起自己回慈幼居确实也没什么吃的，阿武的风寒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所以他把掉在地上的烧饼捡起来还仔细拍了拍上面沾的灰尘，阿渊把烧饼塞回怀里决定以后都不和这小女子来往了，门童出来看着阿渊一会嘀咕一会丢烧饼一会又吹烧饼甚觉奇怪，一想到小小姐明明进了宅子自己又没找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安音离把烧饼给了阿渊之后就直接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她的脚有点疼，今天走的比较久，脚丫承受不住了，她刚才先去厨房把野菜放下又跟厨房的婆子要了两张烧饼拿去给了凌南渊。
凌老夫人刚午觉醒来，听闻外头说小小姐来了，忙起身叫她进来。
“音离给外祖母请安”安音离恭恭敬敬给老夫人磕了个头，老夫人没有出声，她抬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讶异地看着她，眼前这个全身灰扑扑头发杂乱的小女孩真的是她的外孙女啊，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安音离确定是她的外孙女才赶忙搀扶起安音离。
“你这是怎么了我的乖孙女啊”老夫人摸着安音离乱糟糟的头发说道，这让安音离很意外，之前也见过老夫人，不过对自己挺冷淡的，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了。
“外祖母，孙女听闻您病了去山上采了些新鲜的野菜让您尝尝鲜，您可不能生孙女的气，不然孙女可要难过死了”安音离说着大眼睛眨巴眨巴似要流出眼泪，安音离有个特长，就是想哭立马就能哭，前世自己老爸还说她应该去当演员，当厨子可惜了。
“墨兰，带她出去收拾一下换身干净衣裳，把头发也给洗洗”老夫人看安音离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那眉眼像极了自己的女儿，心中一痛松开了她又吩咐丫鬟去给她洗漱，又叫来另一个丫鬟墨竹仔细询问外孙女是怎么回事。
墨竹出去了一趟回来把自己打听来的情况都跟老夫人说了，凌香出殡后老夫人就病倒了，之前老夫人让一个丫鬟去照顾安音离，但是族长大人看见安音离在院子里溜达就让自己的随从带她去了新的住处，两个随从根据族长的吩咐把安音离送到了凌香生前置办的山上的房子里，随从是带了一些面和肉过去的，以为族长大人会派个婆子过来照看安音离，结果族长以为老夫人之前安排的人会跟过去就没有再派人过去，而老夫人派的丫鬟看安音离被族长大人的随从送走了就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回来老夫人这里做了原来的差事。老夫人病了半个月一直迷迷糊糊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让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大半，这两天老夫人才开始有点好转，结果今天居然看见自己的外孙女像个小乞丐一样，老夫人听完一口气上不来猛咳了一口黑血，丫鬟婆子都吓坏了急忙去请大夫的请大夫找族长的找族长……
凌沧正在书房处理春耕事宜，外面的小厮来报说老夫人吐血了，给凌沧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去了老夫人屋里，大夫已经在给老夫人看诊了，老夫人还在昏迷中。
“大夫，老夫人如何了”凌沧看大夫看诊结束就小声问大夫，大夫扶了扶山羊胡子思忖片刻回道“老夫人是一时急火攻心理气不顺才吐了血，没什么大碍，老夫人近日来郁结于心现在吐血也算是好事，不然憋久了成病爆发出来就不好治了”大夫说完就开始写药方，大夫把药方给老夫人的丫鬟去抓药又叮嘱了怎么熬药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