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夜聊

离开了茶肆凌晴岚兴致很高，她不想立刻回去客栈就拉着安音离几人去夜市逛街，天色渐晚吃完晚饭正好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由于凌晴岚心情不错所以吃晚饭的时候特意点了些素斋迁就明玄和尚，等凌晴岚点的素斋上菜后安音离又借口说自己年纪小需要吃肉长身体拉着凌南渊去了别的包房，凌晴岚正想着也跟着去谁想明玄也起身说一同过去时她又不跟着去了，她也不让明玄跟着去，只是恨恨的看着明玄吃着桌上的素菜。

安音离点了一桌子荤菜自顾自吃了起来，凌南渊却没有动筷子，耳边没有了凌晴岚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他的思绪飘到了小时候……

天热渐暗，包房里点起了蜡烛。安音离吃饱后小口喝着乳白的老鸭汤，凌南渊却始终没有动筷子。

“今日那个中年男子其实不是问路的，他可能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凌南渊开口道。

安音离喝汤的动作稍微顿了顿，“不是说你是个孤儿麽？”凌南渊是被东临出岛的人捡回来的，如果他父母健在自然不会流落街头。

凌南渊听了只是苦笑一声，“就算是孤儿最开始也是有父母的啊，我六岁以前也是有父母的…”。

安音离没有接话，只是从食案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凌南渊。

凌南渊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记事起就知道我母亲和别人不一样，她有一头十分漂亮的红色卷发，眼睛就像我这样是冰蓝色的，现在回忆起来她的五官比别人都要深邃立体许多，后来看了谷巴长老的藏书才知道原来北渊以北还有别的国家，那里的人都有着很白的肤色，金发碧眼，只是没想到还有我母亲那样的红发的人…”。

凌南渊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柔和了许多，他说完后看了看安音离眼神微闪，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微微蹙眉又低头喝起了茶。

“那你母亲一定很漂亮吧，红头发可是很少见的发色……”原来凌南渊是个混血儿，怪不得他现如今五官轮廓越来越深邃，安音离暗自想象着凌南渊的母亲，那应该也是个十分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凌南渊有些诧异安音离竟然一点都不惊讶，随即他又释然了，安音离这个人一直都是如此，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惊讶意外。

“我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却想不起来父亲的模样，他好像总是很忙，很少见到他，我印象里的父亲喜欢笑，好像总是还在外院就能听见他的笑声，他总是唤着我母亲的名字说他回来了，听见他的声音我母亲总是很开心的出去迎他，我父亲不在的时候她总是有很多心事一样……”凌南渊诉说着他记忆里的父母，从他的话里安音离能听出来凌南渊的父亲非富即贵，在这个时代能住的起大宅子又能请到教书的先生单独教儿子读书习字的人可不简单，那些有钱的大商户也会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写字可是并不能把教书夫子请到家里，他们只能拿钱赞助学院然后送子女去学院上学……

安音离突然想起神秀山庄上那个飞扬跋扈的北渊四皇子，他的相貌和眼前的凌南渊有四五分相似，只是两人气质差的太远不怎么细心的人是想不到一起的。

安音离心下犹疑敲击了三下茶杯，房门轻轻被打开，影星低头走了进来。

“你去拿北渊皇宫后妃们的资料给我，越详细越好。”安音离吩咐道，影星点头出去把包房的们带上了。

“你要别国后妃的资料做什么？”凌南渊有些好奇的问道。

“阿渊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是哪个国家流落在外的小皇子，我去给你查查看。”安音离难得俏皮一笑说着。

“瞎说，哪有皇子像我样的……”凌南渊眼眸微转带了几分笑意。

安音离见他情绪好了些不像之前阴郁便拿起桌上一盘烤得外焦里嫩的烤羊肉递到他面前说道：“让他去哪资料看看呗反正他很闲的，你先吃点东西……”。

凌南渊吃了一块羊肉味道很好又吃了一块随口问道：“你希望我是哪国的皇子麽？”。

“不希望”安音离回答道。

“那我就不是什么皇子。”凌南渊笑容诚挚却似乎话中有话。

“你后来是怎么到东临的？”安音离记得凌南渊是七岁的时候才被带到东临，带他回东临的人说他是孤儿。

凌南渊垂眸视线看向自己胸口，他胸口戴着一枚中空的硬币，“硬币”这个词还是安音离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吐口而出的，他以前只以为是普通的铁块，这硬币是他母亲就给他唯一的物品了。

凌南渊轻轻抚摸了一会硬币后小心藏进领口内，他抬头看向窗外，今夜的月亮十分明亮，亮的他都能看见隐在暗处的安音离马尾辫上那条银黑色的丝带。

“那是我六岁的某一天，那晚的天气和今夜一般，外院传来丫鬟仆妇的惨叫声，有一群山贼杀进了我们家，我在睡梦中被母亲叫醒，母亲带着我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逃离了我们生活的那个宅子，可是很快护卫们就被追上来的山贼杀光了，我和母亲被逼到了一处悬崖，最后母亲无奈带着我一起跳下悬崖，悬崖下就是海，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一个老乞丐救了，而母亲不知所踪……”凌南渊陷入了回忆。

安音离没有插话，但是她微微眯起了眸子，按照凌南渊所说的情况他父亲身份不低，那么他们都生活在那里五六年没有任何异样，怎么突然会有山贼杀进宅子里还不只拿财务还要追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和幼童？这些人的身份显然不只是山贼那么简单…

“说来也好笑，那老乞丐把我从海滩捡回去并不是因为他好心，而是因为他想把我卖了，老乞丐有点见识看我相貌好养的也白嫩就想说不定是哪家大户人家弄丢的孩童，如果在当地卖了说不定被我父母找回去不给他好果子吃，他听说京都里那些买小孩的只要品相好的能卖不少钱就带着我南下，结果他身体也不太好还带着我一个六岁多的小孩边乞讨边赶路走了半年也没走多远，后来一场风寒那老乞丐没熬过去便撒手人寰了，随后饿得奄奄一息我就被带回了东临……”凌南渊说完又吃了几口饭，似乎想起那段饥饿的时光都有些后怕。

安音离面上也带了几分惆怅，这一世她虽然年龄小但是心智成熟没觉得受了多大苦楚，可是真正的她又何尝没有偿过饥饿，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没几顿饭是真的吃饱的，那时候年纪小，吃什么都饿得快，有时候看见路上别人丢的火腿肠皮上还沾着点渣渣都想捡起来舔干净……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蜡烛闪烁，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包房的们被人打开了。

凌晴岚最终还是没忍住过来了，明玄也跟在她身后，凌晴岚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想起自己刚吃的一肚子清汤寡水咽了咽口水后一屁股拉了个椅子开始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