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殿下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枝枝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是殿下救了我。”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毫不犹豫豁出命去救孤?”宋诣看着枝枝,他身边不缺忠心的奴婢,可他也知道,若是真到了生死关头,这些奴婢却未必能毫不犹豫豁出命来保护他。
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金贵。
枝枝也忍不住想,她当时怎么就能生出这样的勇气来。
就算是换成在她快被打死时给她偷了半个馊馒头的小水,她看着那么锐利的刀,也会害怕得犹豫。但是这个人是殿下,她好像就能生出这样奋不顾身的勇气来。
枝枝皱着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忽然察觉到宋诣的目光看向他。
青年矜贵疏离得像是金玉雕琢成的神像,美好得让人恍惚,枝枝的心口一下子又跳动起来,一股暖流像是蜜一样在心尖淌开,她恍惚间好像明白了。
殿下值得,她愿意不顾一切保护殿下。
殿下他,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了?”宋诣不知道咬唇沉思的枝枝为什么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只觉得她的目光灼人,像是狂热的信徒参拜神佛,“以后不要这样,孤不需要你冒险。”
她只是个柔弱娇气的小姑娘罢了,他还不至于要她保护。
枝枝的杏子眼仍旧是亮晶晶的,她看着宋诣,很认真地点头,“枝枝以后再也不叫殿下担心了。”
宋诣皱了皱眉,并没有再说话。
此时还是夜里,宋诣也有些乏了,靠着马车小憩了会儿。
枝枝睡不着,她看着手里被殿下亲手包扎的伤口,还有染着殿下身上香味的帕子,以及这件温暖且带着殿□□温的氅衣,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也从来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受伤。
她缩成一团,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朝着宋诣身侧挨了挨。睡梦中的青年并未觉察,只是侧身时,不小心按住了枝枝的袖子。
枝枝的目光就落在袖子上,然后弯着唇角闭上眼。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歪得离谱,枝枝后知后觉抬头,余光才看到自己睡梦中枕着的是宋诣的肩膀,吓得她一下子往旁边一挪,“殿下,我……”
“醒了,下车。”宋诣没有计较她僭越。
枝枝连忙起身,在宋诣眼神的示意下挑开帘子下了马车。
原来现在天已经亮了,马车也进了城内,现在正停在一家医馆前面。
枝枝不知道自己耽搁了多少时间,只好连忙走进去。大夫很快就把枝枝的伤口处理好了,包扎好之后,又给了枝枝干净的纱布和药粉,交代如何换洗之后才作罢。
宋诣赶着回去复命,见枝枝伤口收拾好了,从马车内挑开帘子淡淡问道:“好了?”
枝枝一急,连忙点头朝外走,“好了。”
只是她提着裙子小跑了几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折过身进去拿了一个什么塞进袖子。
隔得远,宋诣看不清楚,也不大在意,只隐约觉得像是那条被血染透的脏帕子。
枝枝被安排到了后面的马车,宋诣直接走了,剩下刘成带着枝枝到了一处僻静的宅子。枝枝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进去了。
刘成安排好一切后,才交代枝枝。
“殿下的意思是,先把姑娘安置下来,届时给姑娘造一个清白干净的家世,好进东宫侍奉殿下起居。”
“不过,殿下也交代奴婢,务必问问姑娘,若是姑娘不愿意去东宫做侍女,给姑娘安排一桩婚事嫁出去,此后落脚安稳也不是难事。”
枝枝直愣愣听着,她犹豫好久,才问道:“那我……那我能不能,先找到我哥哥。”
刘成笑起来,“这个,殿下找了许久,都找不到。”
“两年前世道不安稳,姑娘的家人若是能找到,殿下早就将您送回家里去了。”
枝枝茫然地站在窗子前,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盼了两年,每时每刻都在等着自己的哥哥接自己出去。虽然很多东西她都忘记了,可是确实隐约记得,哥哥对自己极好,绝不会丢下自己。
可,若是哥哥已经死了呢?
刘成看着泪眼朦胧的少女,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
任是一个人多冷酷无情或是黑心烂肝,心中也是有家人的一方天地的,何况枝枝还是个天真柔弱的小姑娘,对于她来说,若是没有遇到殿下,哥哥就是她唯一的盼头。
“姑娘,节哀。”
“人呐,要往前看,您有殿下庇佑着,到底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被人欺负不是?”
枝枝的眼泪一下子砸下来,手足无措地背过身去,不想当着刘成的面哭,“多谢公公……我,我先想想……”
刘成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枝枝一下子蹲下来,坐在地上哭起来。
两年前她十三岁,什么都不记得,脑子也笨,简直是任人捏扁搓圆地欺负透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好一点,她指望着殿下能帮她找到家人,结果刘成却说她的家人多半是不在了。
她一个人,不会谋生,也不够聪明坚强。
枝枝抹了一把泪,忍着眼泪不流下来,可是看到袖子里掉出来的那张带血的帕子,她忽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只有殿下对她好,她只有殿下了。
她一定要陪在殿下身边,一定不能让殿下也丢掉自己。
枝枝想起宋诣在崔太守欺负她时保护她,遇到刺客时也把她带在身边护着,想起他亲手为她包扎伤口……殿下对她这么好,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宋诣一入京都便换上快马,入宫门复命。
崔氏贪墨的证据已经搜集完毕,此时分成几路的证据也先到了京都,只剩下最重要的账本藏在宋诣本人身上。
御史已经弹劾过了这件事,宋诣拿出最后的罪证,皇帝便将早就拟好的圣旨传了下去。
这件事办得过于漂亮,皇帝也十分高兴,不仅将宋诣夸赞了一番,又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先行休息。
从皇帝那出来,宋诣又马不停蹄,去了皇太后所在的慈安殿。
当今东宫太子虽然名满天下,被万民称道聪慧勇毅,实际上生母李皇后早些年便和皇帝离心被废除后位,郁郁死于冷宫,至于李氏的母家也被先帝借着改革的名号铲除了。
皇帝虽然也夸赞宋诣聪慧,却更偏爱十七皇子。
如今整个皇室里,宋诣唯一能稍稍倚仗的,便是这位皇祖母。
皇太后很喜欢宋诣这个长孙,聪颖俊秀,怎么都比其余十几个孙子更顺眼。要说哪里不好,就是这脾气有些像他那早死的母亲,过于骄矜固执了些。
“在金陵这些日子可过得习惯?”不过,皇太后今日还有些别的话要说,“听说,你从金陵带了个烟花女子回来。”
宋诣一向知道祖母手眼通天,却也没想到消息敏捷到这种地步。
不过他也没什么可否认的,坦坦荡荡承认道:“那小姑娘出阁宴上抵死不从,孙儿见她可怜,便救了出来,是个清白干净的姑娘。”
太后垂下眼睫轻笑,“那地方出来的,能干净到哪里去?”不过她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淡淡道:你当年和黎国长公主定的婚事,这么些年了,她至今找不到踪影,倒是把你的婚事耽搁下来了。”
宋诣皱了皱眉,神态却还是恭敬沉静的。
“蝉音那丫头若是长大了,想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太后浮了浮茶沫,目光微动,“可两年前,是你亲手斩杀的她兄长,她便是被找回来了,这桩婚事也成不了。”
宋诣只是沉默不语。
两年前齐国太子领军出征,攻入黎国京都,擒获黎国国君沈远庭,致使国君之妹沈蝉音失踪。
从那之后,黎国便于齐国水火不容,两国子民都视对方为仇敌。
“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哀家邀了不少世家贵女来拜月赏花灯,你到时候也来坐坐,瞧瞧谁家的小娘子适合做你的太子妃。”太后盖上茶碗,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了。
“皇祖母。”宋诣目光有些冷淡,“儿臣尚未弱冠,且以辅佐父皇为重。”
太后冷哼一声,“你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骗骗别人就得了,何苦来哀家这儿叫。”
宋诣眉头舒展开,语气也平静下来,带着家常的口吻道:“祖母,儿臣暂时还不想成家。”
“京都的贵女你瞧不上,就瞧得上你带来的那个烟花女子?”太后丢开手里的茶碗,冷笑起来,“一个烟花女子罢了,也值得你为了她一而再忤逆哀家。”
宋诣一时之间也有些不耐烦。
他只是不愿成亲罢了,怎么非要赖在枝枝身上。
那丫头蠢得要命,若不是他多次看顾这,在他身边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次命了,怎么就成了心机深沉的肮脏烟花女子了。
“皇祖母。”宋诣冷声。
“哀家已经着人送了鹤顶红过去。”皇太后看着宋诣,忽然叹了口气,“李氏已经只剩下哀家一个人了,阿诣啊,你可不要像你母亲一样只顾着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