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承开始了他的故事。

“我并不是阳间人，而是来自阴间的冥人。我死了有一千五百二十二年了。”

杜巧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无法相信世界上真有鬼魂的存在。

“那，那么，你就是个鬼了？”杜巧灵结结巴巴地问。

金承凝视着她，“嗯，或许是吧。”

他继续说：“我在阴间是个孟婆。调制了几百年的孟婆汤，后来升了职，就不再煮汤了，而是管人，确切地说，是管理一众孟婆。我手下的孟婆超过一千个。”

原来阴间并非只有一个孟婆啊。杜巧灵暗想。

“其实忘川河上的艄公也不止一位，而是很多很多。每天死那么多人，自然就需要很多冥人去接收亡魂。”金承说。

“我来到阳间，主要有两个任务，第一是寻找黄梵，就是你在我家见到的画像上的女子，她是我的……我喜欢的人。第二个任务是寻找阴间的图腾。就是麻布上的那个东西。”

杜巧灵听到“我喜欢的人”时，她微微咬着下唇，有点酸酸的感觉。

“你是怎么成为孟婆的呢？黄梵……为什么要找她？”

“这个故事就很长了。”金承微微叹息。

你知道历史上有个朝代叫北魏吗？那时候，政治动乱，纷争四起，中原同时有几个政权，北魏、西魏和北周。西北还有北凉、柔然，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牧游民族。各个政权互相争夺，北魏岌岌可危。

我就是北魏人士。从十六岁起，就派往蓬草关，与黄胜大将军一起镇守蓬草关。那个边关对北魏极其重要，是西北的交通要塞，通过蓬草关就能进驻中原，所以那个关口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往外就是胡人的世界，蓬草关经常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

黄胜大将军和我父亲金令是好朋友，黄金两家是世交，我父亲也是个将军，镇守东北。人们都叫我们两家为黄金家族。

父亲知道蓬草关的重要性，就派我去蓬草关一起镇守，也是为了让我学习带兵打仗。

我在西北待了十年，从一个小兵，升为黄胜大将军的副将。后来皇上觉得黄金家族可能对他的统治不利，怕黄金家族造反，就指派我回到中原，负责治安事务，其实就是个闲职。他又听信其他大臣的建议，用各种方式限制我们两个家族。

那时，北魏受到西北柔然的威胁，柔然国王禅真可汗是个有野心有谋略的统治者，他通过政变夺取柔然的政权，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他决定与北魏结交，他提议让北魏派公主到柔然和亲。

皇上本来想指派自己的亲女儿灵隐公主，但皇后舍不得，有大臣建议把黄胜的女儿黄梵嫁给禅真。大臣的这个建议，自然是为了削弱黄胜的力量，他们把黄梵也视为对朝廷的一种威胁。因为黄梵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黄梵那时二十岁，在蓬草关长大，喜欢兵法，多次跟随父亲带兵打仗。

那时他父亲不肯带她，她就跟着我。我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和她一起相处了十年，成了默契的战友和最亲密的朋友。如无意外，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夫妻，一起镇守蓬草关。

皇上让黄梵假扮灵隐公主，一道圣旨下来，我就奉命随和亲队伍北上，到蓬草关接了黄梵，把黄梵送到柔然。

黄梵告别了黄胜大将军，就跨上了她那匹最爱的战马。

她并不觉得她是去柔然做王妃享清福的，而是为了北魏的福祉，为了边关老百姓的安居，去赴一场战争。那场战争只有她一个战士。

如无意外，她会一直老死在柔然，这样才不辱使命。

她不肯坐马车，而是穿了战袍，骑上战马“出征”。

我们出了蓬草关，往西北走了大半个月，一路上都是风沙，从夏天走到秋天。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沉重。越近柔然就越伤心。我爱黄梵，我不想她嫁给任何人，何况是野蛮的胡人。我曾经想过带她逃跑，可是我还有理智。

我知道黄梵也伤心，但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弱女子，她比我见到的任何女子坚强，更有责任感。

这是一项我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快进城前，黄梵已经换上了从蓬草关带来的礼服，当她穿着礼服坐在轿子时，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含泪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时我多么希望迎娶她的人是我。

只要一进城，我就永远失去了她。

当我们见到禅真时，他身边的大臣一眼就看出黄梵并非真的灵隐公主。那個大臣曾經出使過北魏，對北魏的皇子公主都暗中了解過。

禅真将信将疑，因为他看上了黄梵。也就不管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

可是，当他知道黄梵是个哑巴时，震怒得如同惊雷。他觉得受了莫大的耻辱和欺骗。

作为柔然的统治者，居然取了一个假公主，而且还是个哑巴！！我一定不会让北魏好过！

黄梵小时候像正常孩子一样，有甜美的嗓音，唱歌也好听，发了一场高烧后就无法说话了。

禅真一边去信质问北魏的皇上，一边暗中调兵遣将，准备攻打蓬草关，直取中原。他本来就有这个野心的，现在不过找到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