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是他们第一次踏足顶楼。

他们以为顶楼一定放了珍贵的古董，没想到是破烂的铠甲和生锈的武器。

然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直击他们心底，他们突然跪下来，对着大漠公主、生锈的铠甲和刀剑，一边磕头一边流泪，头磕得咚咚响，泪水吧嗒吧嗒地流。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痛苦和愧疚。

白湖和杜巧灵惊异不已，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激动。金承一开始是震惊，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杜巧灵猜或许是因为太迷信，又或许是害怕。

顶楼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有他们磕头的咚咚声。

直到他们磕头完毕，大家才把大漠公主放进棺材。

杜巧灵帮大漠公主整理好衣衫，又拿湿毛巾帮她轻轻擦洗了手和脸。

即将出殓时，福哥福嫂对着棺材不住地鞠躬流泪，似乎在忏悔。

他们把棺木抬到二楼，金承带他们穿过那个神秘的小门，行走在光秃秃的“花园”。

金承和白湖走在前面，后面是福哥和福嫂。杜巧灵本来要抬的，福嫂执意要抬棺，杜巧灵被福嫂那种执着和决心震慑住，她只有让步。

穿过花园时，福哥福嫂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有扇小门，还有个看似花园的荒地，这个荒地寸草不生。

他们过了荒地，进入林地，杜巧灵以为金承会在林地下葬黄梵，可金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林地深处才停下来。

杜巧灵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感觉自己就像进入桃花源的武陵人。

这是一片很大的草地，被高大苍老的林木环绕。厚厚的草甸像一张大毯子，连绵起伏。

林中的雾气似乎永远都不会散去，阳光穿透雾气，像一层梦幻的薄纱笼罩四野。

金承让众人捡来很多干柴，把棺木架在干柴堆之上。

熊熊烈火窜得有两个人高，像太阳般发着光和热。五个人默默做完这一切，没有任何语言。

金承的伤痛无法用语言表达，一千五百多年前的黄梵是真的死了。他并不觉得埋葬了她就代表一切都结束，而是一个谜团的开始。

他依然无法找到她的亡魂。

白湖刚开始咬着牙默默流泪，眼圈红得可怕。最终他变成了一只白狐，卧在篝火的不远处，发出低低的悲鸣。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他是个顽皮的白狐，那时它年幼天真，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对世界充满好奇，还有一股野性。

那天它离开家，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探险，该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迷路了，它找了几天，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且还要躲避野狼的追捕，它受了伤，一条腿骨折了，耳朵和前爪和肚子流着血。

有一条长长的队伍向它走来，扬起漫天沙尘。它以为自己要死在马的铁蹄上。

它闭上眼准备受死，有一个姑娘捡起了它，把它抱在怀内，帮它包扎止血，给它水和肉。

那个女孩正是黄梵。

她逗它玩，教它说话。“我是你的主人，是我救了你，你就跟定我咯。”

“从此你就是我的小宠物。只要我有吃的有喝的，都不会少你一份。你要对我忠诚，就像我的战马和战袍。知道吗，小不点。”

“我们要去柔然，你就像我的嫁妆，陪我一起过去，我们同甘共苦，就像最亲密的战友。知道吗，我的小战友。”

她把它带到柔然。十多天的旅程，它趴在馬背上，和以前相比，它看得又高又遠，見識了大漠孤煙直的壯麗，也知道孤身一人在沙漠生存的艱難，幸好主人撿了它，它滿心感激。

它还记得那一场可怕的逃亡之战，它在混乱中受了伤，黄梵和金承被俘。

它拖着伤病独自回到柔然，在蒙古包中游荡，寻找黄梵和金承的踪迹。

可是，金承死了，他的尸体在城门上飘荡。它跳上城门，在城门陪了金承的尸体三天三夜。

黄梵依然不知所踪。

不久后，它也死了。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可能是因為新傷舊疾。

在阴间，它遇到金承。

金承告诉它，它本来可以投胎转世成为人类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野兽想投胎都没机会。

但是它拒绝了，它要等黄梵，如果黄梵投胎转世，那么他也会投胎转世，成为一只猫、一只狗或一只小仓鼠也好，它只希望做她的小宠物。

它和金承在阴间和阳间等了很久，找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