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怀疑人生
吴舜天周一到周五都是住在学校给老师提供的宿舍，于是赵烁把吴舜天放到舟市市立中学门口，自己带着收容物返回驻地。
此时刚才晚上九点，晚自习还没有完全下课，点点灯光从每一个窗口和开着门中透出，路上的灯火也从未熄灭。但吴舜天就是感到一阵阵的黑暗向他压迫过来，令他有点喘不过气。不知怎的，他现在感觉身体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仿佛世上虽有事物温情的面纱都被揭下，露出了冰凉冷酷的过分真实的真实。
吴舜天向上拉了拉上衣的拉链，将下巴埋在衣服的领子里，加快脚步，回到了宿舍。
洗漱完毕后，吴舜天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直愣愣地发呆。他简直有点怀疑人生——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最近总是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为什么总是昏迷？
他越是想越是恐慌，便躺下来，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它发出的明亮白光多少有点刺眼，于是他抬手关上了灯。
陷入黑暗中，他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了一只巨兽的腹中，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他突兀地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慌——觉醒者这件事究竟现实吗？是缸中之脑，还是什么？
时间一长则又有一种别样的感受迅速地从他纷乱芜杂的思绪中跳出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床就是一叶小舟，载着他，晃晃悠悠地驶向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尽管他现在似乎处于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他最终还是睡着了。
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区，但是赵烁和袭击者呆立在原地，张婶还没走多远，离他不远处的银色小球正散发出绯红色的光芒。
“这是？”吴舜天一阵发呆，但又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行动——他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动听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渐渐地，不要相信任何人。然后忘掉我对你说过的话。”声音很轻，但分外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
吴舜天猛地惊醒过来，骇出一身冷汗。
“不要相信任何人？”吴舜天琢磨着梦中听到的话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渐渐地，他觉察到不对劲了。
“我为什么会那么偏激地怀疑文缜啊……我为什么不愿意和笙姿讨论‘被好友隐瞒重大事项许多年的你应该怎么办’的话题啊……等等我为什么要把文缜的行为定义成这个啊……我为什么会怀疑最近的事件和整个世界的真实性啊……”吴舜天又开始怀疑人生了——现在的怀疑人生是因为自己好像被人在不知不觉间下了黑手，开始本能地怀疑一切。这样的怀疑就算不让他整个人都崩溃垮掉，也会让他不再信任任何人，进而远离人群。
“我这算是被修改记忆了？不对，就算是赵烁的精神强度，修改一个普通人的记忆都要三分钟左右，更何况是精神较普通人更强大的我了。一瞬间就修改我的记忆，只有比赵队强上很多的觉醒者才能办到吧。如果是那人比赵队强，为什么要这么迂回地等我们被拉入幻境以后才动手？”吴舜天的思维飞速运转，推导着种种可能，“也不对劲啊，如果除了那个正面吸引注意力的敌人，还有一位处于暗处的敌人的话，嗯，姑且认为这两人是一伙的，从那位‘失名之人’的话语来看，他们当是来寻仇的，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伤我们啊？真是让人头疼。诶对了，那个神秘声音说的话语，像是心理暗示啊，我现在算是心理暗示被破除了？这么简单？”
吴舜天越想脑子越乱，只觉得这件事超纲了，他的水平远不足以应付这种级别的事情——他被下了心理暗示，同样的，他有理由怀疑赵烁也被种下了心理暗示！
他连忙摸到了手机，拨通了赵烁的电话，向她汇报了他的猜想。
“你小子行啊。”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原本快要睡着却被一个电话打醒的赵烁立刻消退了睡意和起床气，认真回复道，“我会向上面汇报此事，必须要有擅长精神领域的觉醒者来检查一下我们了。你也别睡了，连夜过来随时待命，反正明天是周六，你早上那节课直接说‘有事，同学们自习’就行。”
挂断了吴舜天的电话，赵烁嘟囔道：“最近怎么事情那么多，吴舜天这小子是不是事逼体质啊。”接着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坐起来抻了个懒腰，宽松的睡衣却难以掩盖她绝佳的身体曲线。
紧接着，她曲起膝盖，左手支颐，右手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向上头汇报情况。
……
番禺市特殊行动部驻地，临时安排给顾文缜的房间内。
顾文缜坐在桌前，再一次翻阅着早已烂熟于胸的资料，最后一次确认自己没有记错一点东西。
接着，他向后靠住椅背，进入了“历史视野”。
“关键词，番禺市xx银行，盗子。”
顾文缜在心中默念，竭尽全力在脑海中想像出案发地点的样子和盗子的外在形象，以舍弃大范围的查看，力求精准追溯。
他的原本在无目的的情况下笼罩着一层灰白雾气的历史视野之中，迅速出现了一道道色彩绚丽的流光，构成了当时的场面：盗子并没有穿着她如今那样的行头，只是在脸上戴了张孙悟空面具，身上只是穿了一套非常常见的运动服。
“继续追索：盗子。”
顾文缜继续默念。
盗子的形象固定下来，场景却是飞速地发生变化，最终定格在盗子从番禺新电视塔最顶端一跃而下的画面。
？
顾文缜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这样一个符号。
从回溯的负担反馈来看，这个时间节点远远没有到达他无法定向回溯的时间点的地步，但是画面却就这么尴尬地定格在了这里，让他感到分外地迷惑。
“难不成，这个盗子是从番禺塔上凭空出现的不成？”顾文缜闷闷地自语一声，多少有点怀疑人生：他晋升以后第一次正式应用能力，就这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