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怪的电话

一个星期后，卫安提着公文包，来到了他所供职的机构——临湖市城市商业银行。

那日，沈萍最终还是死了。

死前，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将体内的凶灵逼入了黑色袋子中的断指之内，随着一股浓郁的黑色光芒钻进袋子里，沈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卫安抱着母亲的身体，呜咽的哭泣声散发着无尽的悲痛和绝望。自此，他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从此孑然一人，人生只剩下归途。

许三好和雷羽在不久后也醒了过来，他们并无大碍，只是因为被沈萍体内的凶灵营造的幻象吓晕了过去。事后，他们对于在幻象中看见了什么却缄口不提。

等卫安处理完了沈萍的后事，时间已过去了一周。之后，卫安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毕竟，生活最终还是要继续。

在这家银行，卫安从事的是信贷客户经理岗位。算起来他已经请了两个多月的假期，好在之前已经履行病假手续，他并没有因此而失去这份工作。由于是营销岗位，除了没有业绩没有收入，其余对工作影响并不大。

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后，卫安拿出了父亲和母亲关于凶灵的一些手稿。这些手稿是在他收拾父母遗物时找到的。手稿内容非常多，也非常杂。他简单的翻阅了一部分。

“经过我近二十年的追寻和调查，翻阅了不少机密的档案和卷宗，找寻了各地的旧闻报纸，也采访了不少接触过灵异事件的个人，甚至也包括了人们口中的通灵者，我有理由相信，在距今一千五百年前凶灵便已经存在了。在历史最为悠久的白秦国和离楚国的国家档案馆里，我发现了几份保存了上千年的珍贵史料，两国安全系数最高的皇宫内曾多次发生过闹鬼事件，为此皇室遍求国内德高望重的高僧方士主教施法，却均以失败告终，最终不得不放弃居住多年的皇宫。至于民间就更加数不胜数。”

“第二次大爆发在距今约五百年的大航海时代，在各地王室、城市、乡村无不流传着鬼怪的传说，短短五年时间，当时几个主要国家的国民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死去。这一事件也间接推动了全世界工业革命的大爆发，历史的车轮开始驶入近代文明的轨道。”

“第三次大爆发在距今七十年前，那时正当爆发世界大战的前夕，各个国家都在为殖民地、资源和人口尔虞我诈，整个世界到处孕育着混乱、阴谋、战争和死亡的种子，就在这个乱世，灵异事件开始席卷全球，从现存的各个国家的图书馆、地方志、史书以及报纸中都能窥见端倪。随着世界大战的爆发和灵异事件的失控，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近千年来最为黑暗的时代。”

“由于各个国家的史料保存相对完整，就在人类危急存亡的生死关头，人类强大的求生欲空前爆发，从各国底层酝酿的反抗和团结开始成为主流，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几个影响至今的通灵者组织开始诞生并且快速发展。有赖于通灵者组织的通力合作，成功阻止了人类的浩劫，将失控的凶灵彻底地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世界大战后，当时世界七国争雄的格局正式形成。当时实力最为强大的四大通灵者组织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退隐至幕后，至今已经不太为人所知。”

“到如今，灵异事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凶灵会再次失控，那时，人们还能团结一致共同御敌吗……”

“通灵者，是独特的存在，他们拥有凶灵的力量，

也有着有别于正常人的精神状态和性格，他们要么癫狂、要么情感淡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通灵者是人类的救世主，但他们也是不幸的，驾驭了凶灵后的通灵者具备了与凶灵抗衡的能力，与之相伴的，就是生命的急剧消耗，使用凶灵力量会刺激凶灵觉醒。在访谈的时候，我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的挣扎、压抑和痛苦，他们也是可怜人。一旦凶灵彻底觉醒，与通灵者的意识融合，那么他们还能算人类吗？”

“这个世界上像阿萍这种天生通灵者毕竟是少数，她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不过万幸小安他不是通灵者，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上天眷恋，我们能平淡的过着日子，其实也挺好！”

“不，我现在得纠正自己的观点，除了通灵者之外，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群人，他们拥有钢铁意志、木石之心，也许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救世主，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

这些文字与其说是手稿，不如说是日记更为恰当，很清晰地记录了卫安的父亲卫清泉在调查时的心路历程和所思所想，记录得非常松散零碎，也很随意。尽管如此，也透露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卫安想要继续阅读下去的时候，这时，一个同事情绪激动在打电话。他们这群信贷客户经理共用一个大办公室，每个格子间将办公区域分隔开来，自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由于场地大、人员多，平素大家打电话都会相对克制自己音量，很少大声嚷嚷。

卫安抬头一看，是老魏，自己部门一位资历较老的老员工。此刻他已经站起身来，情绪激动的拿着手机大声说着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儿子？我儿子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你觉得这玩笑很好笑吗？”

说完，他挂了电话，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老魏对面的一个年轻同事将身子探过格子间，问道：“魏哥，怎么了？”

老魏木讷地看了一眼那位年轻同事，低声道：“没事……”

卫安只看了一眼，便再次低下了头，他没有多管闲事。他已亲历过一遍灵异事件，失控的凶灵是很可怕的，绝非人力所能抗衡，甚至在它们面前，死亡都不一定是最坏的事。他想趁着现在有时间，尽可能多的通过父亲的手稿了解凶灵的一切，他可不想一旦身处灵异事件里因为无知而莫名其妙的挂掉。

“凶灵是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它们可以用十二个字来归纳——不生不死、不可名状、不可理解。它们也许是生命，但又与我们认知中的生物的概念完全不同，也无法被杀死；它们存在的形式千奇百怪，仿佛始终是深藏在阴影处的浓雾，看不清摸不着，它们本身就是黑暗、绝望和未知的代名词；它们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人类的理解，它们的能力各不相同，它们根本不在乎任何生命。万幸，有一个特点可以被人类利用，那就是领地意识。”

写到这里，父亲手稿上这一页的内容已经结束了。“领地意识……”卫安想到了母亲在临终前叮嘱过自己的那番话，凶灵自有领地，不容侵犯，一旦越界甚至碰撞，必定产生对抗。人们可以利用凶灵这个特点去进行限制，通灵者的出现也正是这个领地意识的结果。

他下意识的从口袋中拿出了被黑色袋子装着的那根断指，心中既哀伤又温暖，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后手，里面蕴藏着一只可怕的凶灵。一旦遭遇灵异事件，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打开它，将里面的凶灵释放出来进行对抗，毕竟这个凶灵的可怕令现在的卫安仍心有余悸。但是怎样使用这截断指，母亲却并没有明说。

卫安轻叹一声，将黑色袋子重新放进口袋里，“希望永远不会使用它。”

“马上就要双过半了，我们部门半年的信贷净增计划还没有完成，今天晚上集体加班，该做材料的做材料，写总结的写总结，计划没完成，态度要跟上。你们放心，我留下来陪着你们加班。”部门经理王横阴沉着脸来到大办公室，宣布着今晚加班的通知。

等他走后，大办公室里一片哀鸿。身边有同事窃窃私语，“听说下午的时候，王胖子在副行长办公室挨了半个小时的训，现在正窝着火没处撒呢，合着我们倒霉，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竞争又激烈，优质客户资源又有限，难哦。”

“就是。贷款我敢放，可收不回来还不是白搭。”

卫安面无表情。对于此刻已经孑然一人的他而言，加不加班并无所谓，回去后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孤独的滋味更不好受。

不多时，同事老魏的一通电话再次引起了卫安的注意。

“都说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儿子在五年前已经病故了……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儿子的约定？”

卫安微微抬眼，只见一向温文和蔼的老魏此刻已经站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说清楚，你到底是谁？还有你怎么会有我儿子的电话？喂……喂？”

对方似乎挂了电话，老魏怅然若失，看着手机发呆。一旁有同事好心的拍着他的肩膀，似乎安慰着他。

有同事开始互相间小声讨论着。

“老魏这是怎么了？”

“天知道，听电话内容是接到了骗子电话吧！”

“我跟老魏同事七八年了，知道他家的一些情况，他儿子的确是在五年前没了。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还在读大学呢，得了癌，最后……世事难料哦！”

“那骗子也真可恶，干嘛假装别人已过世的儿子行骗，抓住了真要千刀万剐……”

卫安眯起眼睛，一手摸着下巴，盯着老魏手中的手机，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一切风平浪静，老魏也没有接到电话，但是卫安偶尔几次路过他身边时，都能看出他根本就没有工作的心思了。

“希望不是自己多虑了。”卫安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继续摸鱼。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大办公室里，许许多多穿着白衬衫的社畜们依然在电脑前奋战不已。在场的只有两个人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一个是老魏，另一个是卫安。前者正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电脑桌面发呆，而后者正捧着一本笔记细细阅读。

“叮叮……”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在略显嘈杂的大办公室响起，老魏浑身一震，看了手机半晌，最后接通。

不知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越来越悲伤，最后终于嚎啕道：“是，你说的没错。你一岁那年我跟人打牌，没有照看好你，你从床上刷下来头肿了一个大包，回去没敢告诉你妈妈，只骗她是你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的……对，你都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坐马马肩，两岁在你姑姑的婚礼上，你兴奋得尿湿了我花了一个月工资新买的衬衫，为此我还打了你屁股……是，是，你初三那年有女同学给你写了情书，我很生气，全撕掉了，还骂了你……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不好。”

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卫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老魏和他手上的手机，心里大叫不好。

老魏儿子已经去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听老魏的对话，对方似乎就是以老魏儿子的身份给他打电话。

老魏先后接了三通电话，从最开始的斥责不信，到后来的半信半疑，再到最后的全然相信并情绪崩溃，整个过程卫安都看在眼里。

这显然不是一通正常的来电。

这通电话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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