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落子无痕,死后之文
“唉,何苦呢。”
说话的是綦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到了几人身边。看样子,刚才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李冰这时候颓废的走了过来,跪在了綦相面前,
“国相大人,我父亲罪孽深重,罪该万死。”
綦相叹了口气,想要拉起李冰,但是没有成功,了然,李冰还有话说。
李冰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沉声说道:
“大人,我父亲虽有千死,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求您看在我这次将功补过的份上,不要让人知道他是轮台的奸细,给我已去的父亲,留几分颜面。”
说完,李冰已经泣不成声。
“起来吧,孩子,我同意你的要求。”
“谢相国大人。”
夏柳眼尖,看见李冰手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往自己脖子上送。
上前,一脚踢开李冰。
这才看清,是一截藏在袖中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已经划开了李冰的脖子,好在,还没有伤到要害。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弑父之人,有何脸面存留于世。”
夏柳轻轻的拿下了他的匕首,看着他说道:“你若想死,便死到战场上去吧。这里,不行。”
李冰默然。
“好。”
回去的路上,夏柳和李冰并肩,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你为什么不把消息送给驻守王城的将军,而是送给远在天边的綦麟?是因为你父亲吗?”
“没错,是因为我父亲,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活的时候黑白不晓,死的时候就让他清清白白吧。”
夏柳点头。
“那这几个月我身后跟着的人,是你故意的?”
“是我故意的,为了让你警醒,有人要针对你们。还有我在綦天面前时常变脸,也是这个原因,为了让你知道确实是我在对付你。”
然后又有些不确定的问夏柳:“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綦天吧?”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对小孩没兴趣。”
夏柳想了想,点头同意:“确实没发育起来。”
“你们想死吗!?”
綦相在旁边,綦天也不敢太失态,警告了两人一下。
“我纠缠綦天的原因,是因为你,为了接近你。赵尊的话有些地方我也很认同。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国师,会去算计你。”
夏柳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后摇摇头说:“我也想不明白,按理说不应该才对,虽然我有些本事,但这点微末的东西,应该还不值得国师动手。”
一边听两人说话的綦相开口了:“可能是别的原因吧,对你出手可能是为了试探,也可能是觉得有趣。”
“试探?有趣?”
“嗯,试探的是各方的反应,有趣的话,只是单纯的对你感兴趣罢了。毕竟他的门人和你交过手,对你的评价应该很高。所以就跟你打了个招呼。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那就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了。”
听了綦相的话,夏柳也就放下了心,只要不是必须杀死他的话,都可以接受。
“我倒是觉得国师有些高估你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夏柳看向李冰问道。
“给了你大半年的时间,每天都在警告你,但是你却任何防备也没有,难道不是高估吗?”
夏柳意味深长的笑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想对付的人是我。我想着,若是真有人在王城里算计我,我形单影只,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所用的对策,是死后之计。”
“死后之计?”
“没错,等我死后,整个落雁的守军便会对你李家发难。若说是天边的卒子,你李家可以视若无睹的话。那,大将军那边,你们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我将所有的线索和推测,定期的发给落雁以及魏将军。一旦我死了,所有矛头直指你李家。这,是其一。”
“其二,那天在飞舟上,我的行李里,有一颗火雷。”
李冰眼角抽搐,你真够狠的。
“若是死的悄无声息,怕是会死无对证。但若是引爆后面存放的火雷,足够让飞舟坠落。只要一查里面人的身份,幕后的人就跑不了了。”
夏柳看着李冰说:
“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我除了风流场所之外,王城的所有地方都逛遍了。”
李冰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在漆黑的巷子里独自走过夜路,我在幽静的湖畔脱光了下去游泳,我在最高的楼上眺望风景,我在武器铺里和人争吵。还有好多。”
“所以?”
“所以我认定,你不会对我动手。”
“为什么?”
“我当了大半年的白痴,所有人都看不懂我在干什么。其实,我只是在做一件事。就是让人看见我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做一些很容易被人偷袭的事。”
“但是,你没有动手,我后来在那天晚宴的时候,故意问你什么时候动手,你的回答让我笃定,你想对付的人,不是我。再后来我以为你要对綦天动手,但是我发觉她也不是,因为你对她,毫无留恋。”
“最后有一点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胆大包天的在王城对付綦相。”
李冰看夏柳的眼神变了,听见他俩谈话的人,看夏柳的眼神都变了,没人再敢轻视这个年轻人。
“你为什么能从我那天的话里确定,我不会对你动手?”
夏柳贱戳戳的笑了。
“因为,咬人的狗不叫,你叫了。”
......
深夜,李冰带着李太师的遗体回家了。綦相带着多木龙的尸体去了皇宫。
第二天,举国哀悼,当朝太师被轮台派来的杀手杀死了。
当天晚上,綦相家里有很多人,綦天的母亲听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恰好綦麟还没有离开,看见綦麟的国相夫人大喜过望,拉着他说了很多话。而后是为了感谢魏寿涛和王放,綦相把他们俩也叫来了。而剩下的,便是夏柳和向守两个土著了。
在綦母面前,没有人提起昨天晚上的事,只是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綦麟还是很不待见夏柳,尤其是昨天晚上知道了夏柳住在他家的时候。
綦天却很开心,看着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很是幸福。
吃过晚饭之后,綦麟就走了,他要赶回前线,既然针对綦相的计划失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要开战了。
在那天之后,又过了几天,消息终于传到了轮台国都,国师宁伯候那里。
接过手里的信,看了两眼,递给下面的瞿易和他的一众门人。
当瞿易他们看完之后,静静的等待着国师的怒火。然而,想象中的怒火并没有出现。众人不解的抬头望着国师。
国师似是为了给一众门徒解惑,又似是在那里自言自语:“计划之外,意料之中。所有的优势都站在他们那边,失败是必然的,成功才是偶然。”
说完国师便没有再开口,他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
又过了几天,李太师的头七过完了,李冰并没有选择继续守孝,他家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来到綦相府跟綦相和夏柳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自行前往天门关报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几人也是一阵唏嘘。
往后的日子还是照常的过着,只是国子监里少了一位纠缠少女的人。而少女清脆的喝骂,却被保留了下来。
“夏柳,刚才说我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