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转犀角灯（2）

九转犀角灯（2）

“小唯，今晚家里要办一件大事，你九点来我的书房。”这些天唐宽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但是今天一回来嘱咐林，林也隐隐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

晚上九点林准时出现在了唐宽的书房，她一推门进去就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房间里面不用电灯，而是点了一地的白蜡烛，并且所有的窗户都被黑色的布蒙死，透不出一点外面的街灯。林开门带起了一股风，地上的白烛立马摇曳跳动起来，搞得鬼影重重，好不渗人。

林走进房间关上门，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屋子里面除了唐宽和李晟，左右还各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就是我外甥女，小唯。”唐宽引着林说道。

“李唯，见过各位。”

“这是前朝的高人-何举人，他博古通今，。要不是这民国来得太快，以他老人家的学识当个状元那如探囊取物。”

“唐公谬赞！”只见眼前这个六七十岁的干巴老头摇着手，然后双手作揖：“见过小姐！”

“...”林哪里能让一个老头行礼，赶快低头还礼。

不想就在他们二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林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那可不是一个六七十岁老者的眼神，那目光凌厉中还带着一股恶，那恶倒不是对于林的恶意，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恶毒的神色，这让林吓得赶快低垂下了眼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这是我的两个徒弟，大个子的是长徒楚万山，此子天生神力，可单手提起三百斤的铁缸。这个瘦猴崽子是我二徒弟，你叫他猴子就行，此子一身软骨，给他一个脑袋过得去的缝儿，他就能来去自如。”老头介绍徒弟的时候已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两位师兄都是高人，接下来路上都要仰仗他们了。”舅舅唐宽拍着林的肩膀。

“接下来的路？”林心中暗自琢磨，他们这是要去哪？

“实不相瞒，老头子我惦记这灯很久了，可是苦于一直无法到手，多亏了李小姐的足智多谋，老朽这才在有生之年得偿心愿。”说完了老头又是朝着林一拜。

说实话林最怕这种表面功夫一流的笑面虎，果然假客气完了老头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骰子，这骰子是骨头做的，看着可有些年头了，被盘的油亮亮的黄中带绿。

“人骨！”林一看就知道这玩意是一颗人指骨，这种人骨制品在雪区不算稀罕，但是在汉地却很少有人把玩，原因是汉文化里死人阴气重，“邪乎”。

“嘿嘿，，你二人都要做我的徒弟，那这骰子最公正，点大者赢。”说着老头把骰子交给了另外两个没被介绍的年轻人。

“五点！”一个青年投了五点。

“六点！六点！我大！师傅受徒儿一拜！”投出六点的男子像是怕何举人会变卦一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头收回了骰子，然后笑眯眯的把跪拜自己的年轻人扶了起来，然后又对那个投出五点的年轻人说：“福兮祸兮！没投中也是好事嘛，你且回去等我吩咐。”说完就挥手将他赶走了。

林不明白这是在搞什么鬼？不过接下来瘦猴端上来的东西林就认识了，那是她从李皓那弄来的犀角灯，只见老头竟然把这金贵的灯递给了刚收的徒弟“六点”。

“来，点着了这盏灯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老头笑的诡异，在场的其他几个人更是目光如炬，眼巴巴的盯着这个青年，这让林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这个年轻人拿着灯问老头要火柴：“师傅徒弟没带洋火。”

“不，这灯自带打火石，你只需要握住它的底座转动，只要是机缘一到，它自然就亮了。”何举人的脸因为兴奋而有些狰狞，只是年轻人盯着手里的灯鼓捣着，还没察觉到。

这犀角灯的底座共有九层，需要把每一层上面的雕刻图案转动排列成一个组合，随着犀角灯的骨雕底座转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林觉得这个声音让她心烦意乱，这个扭动了一阵子，忽然“嘎啦”声停止。“六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跪姿十分诡异，一般人跪地会本能的用手支撑地面减轻膝盖疼痛，而“六点”则是仰着头，张着大嘴，将灯直直的举过头顶，硬生生的膝盖撞地。

“来了！来了！”

“来了！...”

也就在等这个时候开始何举人和他的徒弟兴奋的喊着“来了”，房间里面所有的蜡烛像是遇到了狂风一般而摇摆不止，凌乱的光影让每个人的脸都忽明忽暗，鬼气森森。

接下来恐怖的景象出现了，包括舅舅在内的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狂喜，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来了”。这可把林吓坏了，人就怕无形的恐惧，当所有人都说“来了”，林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自己该跑还是该留。可就这这个时候，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她的周身瞬间陷入了漆黑，隐隐的林感觉面前发出幽幽的银蓝色的光亮，那光亮不强，但是隐约勾勒出一个跪地的人形。

接着光亮越来越强，只见好像是何举人凑了过去，他低下头似乎在对着“六点”的嘴巴说什么话。忽然那“六点”的嘴巴一下子就闭住了，微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亮起了一团银蓝色的火焰。

这团火焰正来自那盏犀角灯，林惊奇极了，她可是第一次见到蓝色的火。而当她靠近一看整个人更是惊的说不出话，因为此刻“六点”已经全身覆盖着一层冰霜，他的眼球因为极寒而冻结发白，他全身僵直的举着犀角灯，好似一个人形灯台。“六点”似乎已经没了气息，整个人在银蓝色的火光下更显得诡异恐怖。

“晟儿，拿图！”舅舅的声音把林拉回了现实。

只见李晟把拍卖会上买来的唐卡从怀里掏了出来，然后展开举到了灯的旁边开始围着灯来回打转，想要让灯光照射出点什么？

“不对啊，这怎么什么都照不出来？”李晟绕了三圈毫无发现。

“不是那么用的。”

何举人走了过来，林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造成的幻觉，她忽然觉得这何老头似乎比刚才看起来挺拔年轻了些许。只见他拿过唐卡把它直接盖在了犀角灯之上，瞬间整个房间的暗了下来，但是随即房顶上如同银河一般“星光熠熠”，那些光点疏密相错怎么看都是一副地图。

“地图！”众人皆是大喜，但是很快热情又降了下来，因为众人拿着山河地理图找了半天，也没有能找到和这“星图”对应的图案。

“他妈的，这地图有了，问题是对不上啊！”李晟是一个暴躁的人，他第一个没了耐心骂骂咧咧起来。

再看一旁的唐宽和何举人，两人也紧锁眉头，忽然唐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抬头：“小唯，你过来看看。”

林吞了一口唾沫，看着跪在地上姿势诡异的“六点”，她一步都不想挪动，李晟看她没反应，快步过来把她拽了过去。很奇怪，林越靠近这盏犀角灯，竟然越觉得寒冷，难道这火焰竟然是“燃烧的冰”？

“你来帮舅舅看看，这图里有什么？”唐宽对林抱以厚望。

“我...”林被迫抬头再看这“星图”，忽然她注意到在星图的一个区域忽隐忽亮，开始她还以为是灯火燃烧而产生的忽明忽暗。但是她马上又觉得不对，因为如果是因为火焰跳动，那么星图里面所有的光点都应该一起闪烁，没道理只有那一个区域有节奏产生明暗变化。

“她能懂什么？”李晟看她半天不说话，急脾气又来了。

“住口！”舅舅唐宽一把按住了李晟，他看出林的表情认真，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没有搭理李晟，那忽明忽暗的区域前有一个光点组成的树的图形，让她想起了才让阿爸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我们小时候放牦牛会路过一个山谷，山谷的对面有一片开阔谷地，长着好多丰美的牧草。但是老人们嘱咐我们入谷前要冲着山谷口上那颗大树喊上三声，要是听到了三声回声，你就可以通过，要是只听到两声回响，就万万入不得。”

“才让阿爸，这是为何？”

“因为这个山谷中还套着一个看不见的山谷，名叫影子谷，那里住着罗刹魔女，是阴兵阴将连通人间的通路。以前也经常有人进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大喇嘛做法和魔女做了约定，喊三声，听到三声回应的就是三应谷，人畜可通行，喊三声而不应，就是魔女的通道-影子谷。”

忆起这个故事，林再看那星图幽幽的说：“去找找关于影子谷的地图或者传说。”

“找！找！晟儿快去叫管家，让他带着全家识字的下人们一起去给我找！”唐宽家是世代做古董生意的，记录天下奇闻异志的古书孤本他还真不少。此刻他和何举人一筹莫展，听到林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

等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晟风风火火的的推开了大门，借着幽兰色的灯光，林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厚一薄两本书。

“找到了，舅舅...真有，这两本书都提到过。”李晟很激动，跑的气喘吁吁。

唐宽接书一看发现这两本一本是藏文，一本是汉文，但说的都是这个“影子谷”的传说，藏文那本更是配有插图，巧妙的是那配图刚好和“星图”对应上了。林把自己的想法和众人一说，众人啧啧称奇。

那何举人和两个徒弟似乎也对林刮目相看，不过这不是林想要的结果，因为他们竟然要带她一起去这个危险的地方。

但是林还来不及反对，眼前的一幕就让她几乎崩溃，那何举人收起了唐卡然后一手将犀角灯握住，另一只手又在灯的底座上一按，忽然这团银蓝的火焰瞬间熄灭，随之而来的是一秒钟的黑暗和“砰”的一声巨响。

短暂的失明之后，林的四周又被突然涌入双眼的暖色烛光包围，一时难以适应光亮的她眯缝着眼睛努力的想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可这一看她吓得失声惊叫，连退几步直接踩到了墙边快要燃尽的蜡烛上。

原来地面上分散着大小不一的冻肉块，“六点”好似一个崩裂的冰雕，毫无预兆的就“碎”了一地。

“晟儿！女孩子见不得这个，快送小唯回去。好生伺候！”唐宽立马示意李晟把林送走。

被送回房间的林瑟瑟依旧发抖，她手脚冰凉，不停的哆嗦。碎裂的“六点”成了她的噩梦，她无法入眠，只要闭眼都是碎裂的一地尸块。细思极恐还有那些蜡烛，她一直以为在犀角灯亮起蓝光的一瞬间所有蜡烛都熄灭了，可是后来她发现墙边的蜡烛明明都要燃尽了，就说明蜡烛一直在燃烧着，难道犀角灯的光可以遮蔽了她的眼睛？他们都喊着要去这个影子谷，可影子谷里面又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疑问太多，林无法解答，她又惊又惧身心俱疲，终于昏倒在床上发了一场高烧。

林这场病足足卧床了五天，可是却在病愈的那天被告知启程在即，唐宽要带着她去一趟西藏寻找“影子谷”。林刚病愈十分虚弱，但是唐宽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想着快点达成自己的目的。

林隐约觉得此行危险重重，凶多吉少，她把即将出行的消息偷偷交给了李皓在唐家的暗哨，之后的事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