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个一个来（1）

今天第二次踏进白老太爷的院子，白启柔这一次没有再四处张望，而是直接往白老太爷休息的房间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白启柔就看见里面出来三四个小厮，手里拿的全是损坏的物件儿，一看这个样子，她就知道，肯定是里面的人又动怒了。

几人走出房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白启柔，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小姐。”

原本他们是可以直接离开的，可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将军和公子都为了小姐生了大气，连老太爷都奈何不得，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在这里碰见了，就赶紧过来请安。

白启柔点点头，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往白老太爷的屋子去了。

门口的小厮看着白启柔作势要推门，赶紧开口道：“小姐，方才将军来过了，老太爷现在心情不好。”

“我知道，你在门外守着就好，我就进去一会儿，不会多留。”白启柔点头，但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迟疑，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外的小厮见劝不住，也就不再多嘴，见白启柔进去之后，主动关上了门。

离上一次见面，中间不过只隔了几个时辰，白启柔却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这么长。

在见面之前，白启柔以为自己在见到人之后，会生气，会怒吼，会憎恨，会忍不住直接冲过去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推开了那扇门，真真切切看到人的时候，之前预想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不是她在强忍，而是她真的很平静，就像今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启柔看着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人，没有主动开口，而是走过去坐下，拿出茶杯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白老太爷面前，一杯自己端着喝。

杯子碰在桌上的声音唤回了白老太爷的思绪，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又看了看对面喝茶的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什么。

“嗯，我果然还是不懂欣赏。”白启柔喝了几口，实在是尝不出这茶好在哪里，只能放下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白老太爷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尤其对面坐着的还是白启柔的情况下，所以主动开口，“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若换了平时，他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可是刚刚他儿子的话，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冲击，让他忍不住想，这些年他对白启柔做的事情，如果被他夫人知道了，她会原谅自己吗……

听到白老太爷主动开口，白启柔也没有犹豫，直接说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会把你当作我的祖父了，也不会再见你。”

白启柔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好像再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随意又轻松，可是白老太爷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决和不容质疑的意味，他明白，她能说出这句话，就是已经决定好了。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那我就把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吧，一个人闷在心里也挺难受的。”白启柔眼神沉静，看着白老太爷，仿佛只要他拒绝，她就可以不说。

“你说吧。”白老太爷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并没有阻止。

“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怨过你，也没有恨过你。”

“你……不恨我？”白老太爷颤着声音，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信。

怎么会不恨，不怨呢？在他儿子说出最后那几句话之后，他才认真回想了他从前做过的事情。

将自己夫人和儿媳的死亡怪罪到年幼的孙女身上，在她身体刚刚痊愈的时候，险些掐死了她，之后又要求自己儿子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承受他的怒火。

在她父亲离京之后，他就让白启柔整天跪在她祖母的牌位前，不许她用软垫，明知道她挑食，却还是拿最差的饭菜给她吃，动不动就是又打又骂，连她原本住的房间也不许她回去，只在他旁边的院子挑了一间房，又小又黑又潮湿，让她只能去那里休息。

后来她犯了错，不，也不算是犯错，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就直接将人关进那间小黑屋里，把门锁起来，任由小孩在里面怎么哭喊求饶，外面都不会有人开门。

短短半年，原本白白胖胖，雨雪可爱的小糯米团子就被他弄得形容憔悴，虚弱不堪，人也变得胆怯内向，不爱和人说话，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半夜三更的就突然起来，直接将人带到了城外的乱葬岗旁边，将人一丢，直接离开了。

他不是没听到身后传来的哭喊，可是他不想理，他觉得这个小孩不是他的孙女，而是害死他夫人的凶手！

他以为人已经死了，但是他没想到，白启柔居然就这样一个人跑到了边关，找到了她的父亲和哥哥，从那之后，他就和他们三个离心了……

他一直以为，他当年这么对她，她心里是恨他的，可是现在，自己居然听见白启柔亲口说出不恨，不怨，这怎么可能，她应该恨的，她为什么不恨！

白启柔像是听见了她心里的疑惑，主动开口，“因为当时，我也觉得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祖母和娘亲，你这样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我一直吵着要出门，她们就不会出事了，所以当年你那样对我，我虽然很害怕，很难过，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反抗，因为我觉得，那都是我应得的。

至于后来我跑到边关去见父亲和哥哥，其实是想过去和他们道歉，害的父亲失去娘亲，失去爱人，害得哥哥失去祖母，失去母亲，我都想好了，给父亲哥哥道歉之后，我就亲自去给祖母和母亲赔罪。”

“你……”

听见这话，白老太爷彻底震惊了，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当年的白启柔居然是这样想的吗？她还这么小，居然已经想到了以死谢罪，而他，作为长辈，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对这孩子不闻不问，甚至狠心折磨……

他都做了些什么！

难怪，难怪他儿子会这样说，这一切，原来都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