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箕宿避祝融
那黑面人瞧着赵秉文不再挣扎,便松开了掩在嘴上的手。赵秉文颤声问道:“亦萱妹妹?是你吗?”
“呜呜~~秉文哥。”一个身影转到面前,正是王亦萱。
“亦萱妹妹,真的是你?!你真没死?呸呸,你是怎么逃过这场大火的?”赵秉文兴奋地问道。
“呜呜~~是张虬…”
赵秉文这才发现,黑面人竟是“胡子张”,面目黢黑却是因为抹蹭了些火灰。
前日,因父亲外出经商半月仍未回来,王亦萱在家中闲闷,便让张虬陪她玩耍。张虬原本想趁着王怀义不在家,找个由头出去与人赌钱,遇到王亦萱缠住不放,弄的头痛不已。没奈何,只得强打精神陪王亦萱玩捉迷藏。
轮到王亦萱找寻时,张虬溜出小园,躲进厨房看中午准备吃些什么,若合口味也好提前尝个鲜。
张虬正在厨房翻找,忽然听到房外接连传来“噗通”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大的物件倒地。探头从窗户望去,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只见两名身着劲装疾服的男子,身形如电,以手为刀,上下翻飞,院中的家丁、婢女来不及叫喊,便毙命于二人之手,纷纷倒地。虽不明原因,但瞧情形是手下绝不留活口。
见二人身手,张虬便知自己绝非敌手。急忙从后厨悄悄溜出,正欲逃命时,路过王亦萱待的小园,脚步停了一下,咬了咬牙,拧身转向小园奔去。张虬不知墙外还有一人守着,正是这一念之间,反倒将自己的性命也救了。
张虬纵身奔向王亦萱,未待出声,便用力掩住她的嘴,又怕小亦萱不与他走,便低声道:“别出声,有恶人要绑你。”说罢夹起王亦萱便跑。
王亦萱年龄虽小,却聪明灵透,知道以张虬的身手既是如此紧张,来人定是厉害非常,便不作声响的任由张虬带着自己飞奔。
张虬不敢穿过院子向大门跑,径直奔向宅子东墙,想着越墙而过。二人来到墙下,望着高逾丈二的院墙,张虬倒吸一口凉气,试了两次却是翻过不去。
王亦萱想了想,用手指向前面,示意张虬朝父亲的东厢房跑。
张虬虽不知朝王怀义厢房跑有何用意,但此时动作慢一分便是凶险多十分,静谧的宅院之中,张虬仿佛还能听到“噗通”连连作响,并追向这边。别无他法下,张虬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又带着小亦萱向东厢房奔去。
到了厢房,王亦萱示意张虬将自己放开,跑到父亲平日算账用的桌案前,顿了顿,然后跑向左侧墙角处不知开启了什么机关,地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入口。王亦萱冲目瞪口呆的张虬招招手,两人赶紧躲了进去。
待王亦萱开启机关闭上入口、点燃灯火后,张虬略略打量了一下,只见下面是个不到两丈见方的密室,除椅、案及书简外,再无他物。而室内丝毫不觉憋闷,且桌案上的灯焰不时跃动,看来室内设有通风。
定下神来,王亦萱怯生生地抓着张虬的手小声问道:“张虬,外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张虬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瞧着那人身手之高实为平生仅见,而王怀义半生经商,与江湖素无瓜葛,更无仇怨,家中为何会遭此横祸。此时密室外面的王家,恐是再无活口。
正想着如何瞒哄小亦萱,暂不教她知道真相,忽听得密室顶上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张虬忙示意王亦萱不要出声,然后凝神屏气听上面的声音。
隐隐听得一人问:“干净了?”
另一人答道:“干净了。据这家小妾讲,财物全在此间厢房东墙后的密室内藏着。”“老九问的?”
第三个声音冷冷应道:“嗯。”
“呵呵,七哥放心,老九这个闷葫芦出手问话,谁敢讲假话?只可惜了那个娇滴滴的小妾。啧啧,南朝的女人果然标致。”
“小心因色误事,我便饶了你,老大也要了你的性命。速速动手。”
张虬初听得对方共有三人,唬得冷汗浃背,心中直呼侥幸。过后听到厢房内还有一间密室,不禁看了王亦萱一眼,暗道:“你老子却是厉害,一间房内设两间密室,任谁也想不到。不过听着这间密室像是只有他们父女俩知晓。那间放财物,这间却不知放的什么,瞧桌案上那堆东西也不像账目,可恨老子不识字。”
这时传来一声响动,想是外面三人已寻得机关,将东墙后的密室打开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听到一人道:“难怪将军令我们三人同来,若依着以往,只是我与老九来,还真搬不干净。这家不知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多的金子。”“速向将军复命。”说罢,房内再无响动。
张虬在下面思量着再待上个把时辰,等他们走远了再出来做打算。谁知过了不多时,只听得上面通通作响,似是重物砸在地上,室内也有些燥热起来。
张虬忽然叫道“不好!”,心想:“这是灭口之后再纵火灭迹。火势如此迅猛,想是屋内泼了油,难怪适才的脚步忽远忽近。”慌忙一把揽住王亦萱,急问:“这里可还通往别处?恶人在外面放火了。”
王亦萱虽也发慌,但尚能答话:“着火应不妨事。听爹说,当初他从西域得到一块玄铁,这玄铁原本是要给一个人打造器具的,但后来不知为何作罢。父亲曾听人讲,玄铁水火不侵,当时家中正好在建这所宅院,便重金请得一位奇人,将玄铁锻造成一张铁皮,铆在了这间密室的顶上。”
张虬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心道:“王怀义为何不将玄铁放在东墙的密室,却搁到了这里?”转念一想,旋即暗暗失笑:“从来只有书简怕火的,何时听过金子怕的?只有一块玄铁,可不就是放在这里。”
就这样,两人在密室里缺吃短喝地待了两日。头一日王亦萱因家中巨变,着实哭了好半天,而张虬平素只知赌钱弄拳,更是不知如何乖哄,弄得手忙脚乱。第二日张虬估摸着火已熄灭凉透,赶紧费尽气力地逃了出来。为日后回来再取密室内的书简,临走时张虬又悄悄将入口复原掩藏起来,留了记号。
两日下来,张虬倒还好些,小亦萱早已虚弱不堪。讲话间,二人早已将赵秉文摆在石头上的吃食一扫而光。
听过张虬与王亦萱这两日的经历,赵秉文心中一动,忖道:“适才胡子张所讲的三人,莫非便是前日我在溪边遇到的那些人?”正欲再问,这时王亦萱低声道:“秉文哥,我有些倦了,今晚能到你家歇息么?”然后又回头看看张虬,道:“还需麻烦赵伯伯也安置一下张虬。”
赵秉文黯然垂泪道:“我爹前日离世了。”随后,便将父亲猝然去世的事情简要说了。王亦萱听了又是一阵唏嘘感伤。
三人回到赵家,王亦萱与张虬拜祭了赵执宗,然后赵秉文安置各人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赵秉文想着父亲即将入土,便欲将浆洗过的衣裳与父亲换上。张虬见赵秉文年幼力薄,便上前帮忙。
赵秉文解开父亲的前襟,正擦拭脖颈时,张虬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赵执宗的胸口,顿时停住目光,忙上前仔细端详。良久蹦出一句:“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