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妖王南陵
冥玄幻境在沧溟城最中间的了望华台上。
舒九鸣祈鉴二人赶到时,只见一面外围勾云纹,中间镂空有水波流动的镜子立在台上,而了望华台四周各有四条火蛇以恶火将台子圈起来,但凡不小心靠近三丈内的小妖怪都会被恶火卷入,肉身在火蛇的恶火下顷刻化作淤泥重归沧溟海底。
显然这四条火蛇杀意已显,无辜的小妖怪四散逃窜间不断的被火蛇卷过去。
舒九鸣飞身而过,一剑挑开东面一只火蛇,救下它口下的几只小妖怪。
火蛇一吐五丈远,火势凶猛,祈鉴见状亦召出雷霆剑抵抗,他虽打不过那些大妖,但借神剑挡下凶火还是能做到的。
“快走!”祈鉴挥剑斩断绕着小妖怪的火圈。
没一会儿,东西两只火蛇力竭,南北两只前来助阵,四蛇缠绕在舒九鸣周身,张着巨口,长约几丈的蛇尾跃跃欲试,想要就此勒住舒九鸣。
“风华!”
舒九鸣祭出风华剑,剑身凶悍游走在四蛇周身,直到速度越来越快,东西两只较弱的火蛇最先败下阵来,吐着芯子准备在低位伏击。
舒九鸣见状收回风华剑,提剑迎战。只见她剑花一挽,最近一只火蛇的蛇尾便断了下来,仰天发出惨痛的叫声。
火蛇颇通灵性,见状不再近攻而是躲在远处吐出恶火妄图烧死舒九鸣。
舒九鸣一剑挥开北面最强的火力,背后却落了空。
祈鉴见情况不妙,慌忙将手里的雷霆剑扔给舒九鸣。
舒九鸣也不推诿,迅速以广袖卷过雷霆剑,喝到:“雷霆,杀!”
雷霆剑到底与舒九鸣更亲,在她手上次才是真正的神剑。一得命令便发出虎啸龙呀般的剑鸣,强大的剑意将火蛇迅速逼退。
舒九鸣立在三蛇两剑中间,左手风华右□□霆,双管齐下,两把神剑交旋挥动,三条火蛇躲避不及,没一会儿便断了蛇尾,奄奄一息的摔落在地下。
火蛇落,恶火灭。了望台上周围的恶火已散。
舒九鸣向后一看,只见冥玄幻境中间已现小洞,丝丝仙气外溢,是开镜之相。舒九鸣心觉不对,掐指一算,讶然道:
“亥时一刻?怎会提前了一个时辰?”
舒九鸣顾不得深究,带着祈鉴便要上了望台。开镜提前了一个时辰,只怕后面还会有其他变故,还是先看了镜才行。
二人飞身上台之时,突然,通天的大火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周身浴火的火魔兽,只见它向前爬行两步后便幻化成一银发男子,一身黑红盔甲,手握银色手杖,身形是常人的两倍大。
只听他声音沙哑粗旷道:“舒九鸣,我们又见面了。”
“妖王南陵。”舒九鸣广袖无风而动,一字一字的叫出对面人的名字。
“看来你还记得我。”南陵面色阴沉的看向舒九鸣,“百年之仇,今日便可了断了。”
“的确是百年之仇”,舒九鸣提起风华剑直指南陵,“妖王一脉的败类,不守契约,趁机杀我风华弟子。我今日便要斩下你的头,以谓同门在天之灵!”
“祈鉴,去观镜,一切皆明了。”
舒九鸣话罢腾身而起,直冲南陵而去。
祈鉴见舒九鸣已将南陵引开,飞身便要上了望台,怎料方才奄奄一息的火蛇再次腾起,拖着断尾向祈鉴击来。
“雷霆!”祈鉴提剑迎击。
这些火蛇虽伤不到祈鉴,却也缠的他难以靠近冥玄幻境。眼见着幻镜已开到最大,此时是最佳观镜时机。
“祈鉴,用驱魔咒!”
舒九鸣以剑挡着南陵的进攻,还不忘分神指点祈鉴。
“他算什么东西,专心和老子打!”南陵赤红着眼看向舒九鸣。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舒九鸣不屑的一掌击开南陵,双手掐诀将风华剑置于二人中间,一掌击出,只见南陵被强大的剑意逼退,在满是地上拖出深深的滑痕。
舒九鸣看向祈鉴,只见他已用驱魔咒逼退火蛇,站定在冥玄幻镜前。舒九鸣见状暂且抛下南陵,飞身向前,广袖一挥,原本水波流动的镜子渐渐出现了些黑乎乎的画面,暂且辨不清是什么。
“大约是矇昧未开之时,再等等。”
舒九鸣安抚祈鉴,说罢迅速朝后一挥剑,抵住飞身而来的南陵手中妖王手柄。
只听她厉声道:“南陵,你处处阻挠祈鉴观镜,看来他身上的邪念便是你催生的。你有什么企图?”
南陵狂妄一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蠢货”,舒九鸣眯眼喝道,“不想说,那便死。”
二人再次打了起来。
另一边,祈鉴看着一片黑乎乎的画面,心动如雷。
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首童谣,还有婴童咿呀呀的声音。这是他刚出生时的情景么?
紧接着传来一阵对话。
“夫君,你非去不可么?”
“非去不可。”
“那我们的孩子呢?”
“三个孩子都带上,这里已不再安全,我们一家人无论如何要在一起。”
三个孩子?一家人?
听到这句话祈鉴蓦得捂住自己的胸口,紧紧皱起眉头。很痛。似乎是有什么在破茧而出般痛。
还没等他缓过来,冥玄幻镜已逐渐清晰起来。
滚滚车轮声戛然而止,一个看起来儒雅可靠的男人回过身道:“娘子,我先下香车看看,你带着孩子切勿出这结界。”
祈鉴盯着画面中的男人,模样与他有七分相似。这是他爹么?
还来不及细细端详,画面一转,一长相清丽的女人眼中含泪的看向镜外的祈鉴,伸手抚摸着,柔身道:“乖孩子,你刚出身便经历此等大劫,若能逃出生天娘亲只盼你能安稳一世。”
“娘亲?”祈鉴口中不确定的呢喃出这两个字。
画面一转,马车里空无一人,祈鉴只能听到车外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发射信号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祈鉴急急向前一步,手不自主的抓住镜边,恨不得钻进去一窥究竟。
“夫君,用密术,救救我们的孩子。”
祈鉴听见他娘亲奄奄一息的声音。
救谁,救他么?
“娘子,三人成阵,你我”
“父亲,我愿为幼弟献出生命。”
“大哥,让我来。父亲,我也愿为幼弟献祭。”
“”
后来,祈鉴再听不到他们说话,哭嚎声、挥剑声、汹涌的风声从幻镜中鱼贯而出。震的他不由得捂住耳朵。
幼弟?是他么?
他有哥哥?
祈鉴感觉头痛欲裂,像有什么快要喷涌而出。
“我是谁?”祈鉴支撑不住般跪倒在地上,他的神情已然呆滞,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却未发现。
而另一边,舒九鸣堪堪将南陵打退,分神一看,祈鉴已然失魂落魄,宛若被夺舍一般。
出什么事了?
“祈鉴?”舒九鸣急急飞身而过。
“你怎么了?可看到什么?”舒九鸣一手扶起祈鉴,皱起眉头打量着这人。
祈鉴闻声茫然的抬头,满眼通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舒九鸣见状沉了口气,看向冥玄幻境,只见开口越来越小,马上便要闭合。
“来不及了,抱歉。”舒九鸣提起祈鉴将他推至幻镜跟前。她必须要找到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祈鉴立在幻境前,部分画面再次徐徐展开。
舒九鸣看见一个穿白衣的男子的胸膛,他怀里抱的应当是祈鉴。
“这是谁你认识么?”舒九鸣急急问道。
祈鉴疲惫的闭上眼,摇了摇头。
舒九鸣深吸了口气,屏气凝神继续盯着。
画面逐渐变成凡俗世。
“兄长,吃饭了!”
是祈鉴的声音。
舒九鸣凑近了些,她要看看这人究竟长什么样。
突然,耳边一阵风。
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吼声,“阿姐小心!”
舒九鸣急急回过身,只见不过几寸,南陵的银色手杖不知何时已化作利剑直取她的心口。
“九鸣!”
电光火石间,舒九鸣似乎听见有人叫她,“九鸣”。
然而再叫什么都没用,如此近的距离,她连挥剑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舒九鸣不甘的闭上眼。
妖王手杖,断心脉,化灵核,必死无疑。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舒九鸣被猛的一推睁开眼,只见那柄银色手杖已直直插入祈鉴的胸口。
“祈鉴!”舒九鸣还没反应过来,台下的赵是然已冲了上来,一掌将南陵打开。
“阿姐,这是熔脉丸,快给他吃下去。”
舒九鸣不知道什么是熔脉丸,眼下也顾不得什么,掰开祈鉴的嘴喂他顺了进去。
祈鉴嘴角不住的涌血,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断断续续出来几个“没事,莫担心。”
舒九鸣看着祈鉴仅瞬间便开始溃烂下陷的胸口,心中大震,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她知道祈鉴不会死,但他会疼。
“唔”,祈鉴再次涌出一大口血,胸前的白玉兰长衫已沾满了血污。断心脉,化灵核之痛非常人能承受。祈鉴因疼痛皱起的眉头一刻都未舒展。
舒九鸣一时不忍捂着胸口跪下来。结契丝将二人命理相联,祈鉴多疼,她也便多疼。
舒九鸣单膝撑地,痛到皱眉的看着祈鉴。眼中有不解、有心疼,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自她扬名四方五海那日开始,她便是风华剑宗的刀、是修士诛杀大妖、抵抗妖族的盾。从未有人想过挡在她面前,人们自是认为不必挡,也不必担心她。
这还是这几百年里第一次有人护她,替她承受这锥心之痛。
可是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区区“情”,他便愿意为另一个人受苦至此?
她不懂,也从未有人教过她。
舒九鸣收回神思,伸手给祈鉴传了些灵力缓他疼痛。继而面无表情看向倒在一旁的南陵,道:“总有一日,我要将你剥皮抽筋。”
平静的愤怒最恐怖。舒九鸣说出这些话后,赵是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舒九鸣诛杀南海巨妖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她说的“剥皮抽筋”可不是玩笑话。
“呵,我等着你。”
南陵擦掉嘴角的血,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便消失在原地,走之前还像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舒九鸣收回眼。
“祈鉴?”她轻拍了拍他的脸,已然昏死了过去。
舒九鸣看着他流血不止的胸口,不忍的别开眼,看着赵是然道:“送我们回风华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