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第一剑修
斗转星移,转眼修仙历已翻过五个年头。
圣剑峰,弟子学堂内。
长月师兄已讲完《剑道要义》,几个小弟子下了课百无聊赖的趴在案桌上闲聊。
“哎,你听说了吗,祈鉴师兄要回来了。”禹字辈最小的禹阳趴在书案上,眯着小眼,看着对面的师兄师姐八卦道。
他对面的禹凌正整理着一沓弟子考卷,闻言笑眯眯道:“这还能不知道吗?早就有人来报了。祈鉴师兄连着两年都在仙门大会上拔了头筹,今年已是第三年,这可太给咱们风华剑宗长脸了。”
自祈鉴拜入圣剑峰第二年便与道宁一道代表风华剑宗参见仙门大会。他进步神速,就连司剑如此对剑道苛刻对的严师亦对他赞赏有加,说他是堪比舒九鸣的奇才。
禹凌话落,一贯冷静自持的禹清亦跟着点了头,“还不止如此。除了在仙门大会上拔得头筹,修仙谱上的第一剑修也已经换成了祈鉴师兄,不再是风鸣上君。”
修仙谱每百年一换,今年刚好又是一轮,在此次试剑大会上祈鉴亦一举夺魁,已是新一任的第一剑。
“啊,其实我更希望风鸣上君能做第一剑修呢。”禹凌听到祈鉴是第一剑修时并没有多开心。她支着脑袋,方才一张明媚的笑脸瞬间垮下来。
禹清疑惑看过来,“这是为何?你不是一向喜欢祈鉴师兄么?”
自打祈鉴来了,圣剑峰众人都十分喜欢他,尤其是禹凌师妹。而禹凌亦因为格外可爱讨喜与祈鉴关系甚好。
怎么禹凌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会是这种态度?
禹凌见禹清如此不了解自己,当即没好气道:“这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整个修仙界像风鸣上君那样优秀的女修还能找出第二个吗?她可是我们所有女修的榜样,我私心里并不希望她从榜上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禹清摇头失笑,将手里的剑修谱递给她,道:“剑修排名百年一变,风鸣上君百年不参加比武,自然会换做祈鉴师兄。但风鸣上君依旧是曾经的第一剑修,就像咱们师傅一样。说到底,还是咱们风华剑宗的光彩。”
禹凌接过剑修谱,仔细翻到百年前的排名榜,看着上面赫然写着:“第一剑修舒九鸣,曾霸榜三百年之久,战无敌手。”
“原来是这样啊”,禹凌这才羞赧的递回去,不好意思的冲禹清眨眨眼,“是我搞错了。”
禹清摇着头,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午时一刻。
只听“咣——咣——”两声,少阳峰以鸣钟之声通知各峰弟子集合。
“一定是师傅他们回来了!”
司剑带祈鉴、道宁和几个“长”字辈的弟子前去无极宫参加仙门大会,细算时辰此刻应该返回了。
禹阳一听钟声瞬间激动的蹦了起来往门外跑,禹清禹凌也紧跟其后。
齐嗖嗖几把剑划过圣剑峰,没一会儿几个弟子便唤着“师兄、师傅”的跑了过来。
此刻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闻声回头,嘴角是一抹宠溺的浅笑。他手里提着一柄通体鎏金的剑,一条腰带系出他劲瘦有力的腰身,看见禹凌朝他扑过来笑着张开双臂。
“祈鉴师兄!”禹凌飞扑过来,一把抱住祈鉴,扬着笑脸看向他,“师兄你回来啦!听说你又得第一了!”
祈鉴颠了颠禹凌,笑道:“三月不见,我又得了第一,你也又胖了些。”
“师兄~”禹凌不自觉的撅嘴撒娇。
“好了。”不等祈鉴再说什么,司剑皱着眉看向小徒弟,冷声道:“禹凌,快从师兄身上下来!在宗主和这么多长老面前成何体统!”
“哦”。
禹凌见师傅开口,不敢再造次,不情不愿的从祈鉴身上跳下来,瘪着嘴没说话。
左庭见他们私事处理的差不多,当即笑着拉起祈鉴,开口道:“诸位。想来诸位长老、弟子也已得到了消息,今年我们风华剑宗再次在仙门大会中夺得第一,祈鉴功不可没!”
此声一出,众长老与弟子纷纷喝采。
左霆笑着做了个“停”的手势,继续道:“同时,修仙剑谱上,祈鉴亦成了新一任的‘第一剑修’,你们都知道,‘第一剑修’比的可不仅仅是剑道,更是斩妖除魔、兼济苍生的道心,祈鉴的‘第一剑修’实至名归,你们都要向师兄看齐,争取将我们风华剑宗第一仙门的名声发扬光大,都知道了吗?”
“弟子遵命!”
“弟子遵命!”
迎礼结束,司剑带领一众弟子回了圣剑峰。他坐在正殿中,看着殿下一众弟子道:
“此次仙门大会祈鉴再次拔得头筹,你们要向师兄学习,不求做第一剑,只求坚固道心,降妖除魔。”
“是,弟子谨记。”
一众弟子纷纷应道。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事与祈鉴讲。”
众弟子闻言纷纷退了出去,天朔殿一时无声,司剑不讲话,祈鉴亦乖觉站在一旁。若他猜的不错,司剑所言之事应当与他的去留有关。
果然,司剑叹了口气,从台上走了下来。一向严肃冷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慈爱,“阿祈,你师傅过几日便要出关了。”
“我已问过道宁,他希望继续投入风鸣上君门下,想来你也一样。这几日与师弟师妹们告别后,便回去吧。”
司剑教导祈鉴五年,与他甚是投缘。再加之虚弥仙尊对他的身世有所透露,更觉得此人是忠义之后,五年来精心教养,硬是将他教成了“第一剑修”。可眼下舒九鸣归来,他就算心有不舍,却也不得不放人,说到的祈鉴是舒九鸣正儿八经的首徒。
司剑说完便转过身,等着祈鉴拜别他。
祈鉴将司剑的不舍看在眼里,心里一股暖流经过,神色亦不自觉的温柔起来。只见他笑了笑,掀袍下跪道:
“师傅,弟子请求继续留在圣剑峰。”
祈鉴声音不大,却足以将司剑震的一颤。只见他急急回过身,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讶然道:“你想留下?”
祈鉴立起身子点了点头,“五年习剑,终归是师傅您辛苦传授,还有这么多师兄妹,我亦不舍。风鸣上君天性喜静,当初收我为徒亦是不得已为之。如今我有了好归宿,只怕也不愿我回去。师傅若不嫌弃,弟子便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了。”
为显决心,祈鉴伏下身子再行拜师礼,手里握着的雷霆剑自他说不回去时便开始微颤,祈鉴右手暗暗汇聚力,强行将它定住。
“傻孩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尽管留下。你那些师兄师妹们也不愿你走。”司剑忙将祈鉴扶起来。他本就不舍,听着祈鉴此番话便更是舒心。
“那我就留下了。”祈鉴笑道。
“好,好,留下。”
祈鉴不回停鸣殿的消息没两天便传遍了风华剑宗。整个圣剑峰的弟子都十分开心,除了道宁。
弟子房内,道宁红着眼看着他。
“你为何不回停鸣殿,你不要师傅了吗?”道宁话中已有哭腔,他是个哭包,动不动就红眼的毛病总改不了。
祈鉴无奈的拉他坐下,替他擦着脸,“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灵阳峰与圣剑峰之间不过半盏茶的距离,你想来看我随时回来啊。”
道宁推开祈鉴的手,“那不一样。师傅是师傅,长老是长老,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怎么能弃师傅而去?”
道宁执拗的一番话,让祈鉴微微失神。
他何尝不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但这非他所求罢了。
“好了,道宁。”祈鉴将他扶起来,犹豫了一瞬,终还是开口道:“我与师傅更投缘,也更喜欢圣剑峰的气氛,我已打定主意不回去,等之后也会想法子与风鸣上君解了师徒之契,你不必再劝,你以后好好跟着她修炼,定有所成。”
这五年他仰仗着体内强大的灵力得了这第一剑修,但与道宁这种勤勤恳恳修炼的人比起来,他始终有种占了便宜的愧疚感。道宁能力不弱,有舒九鸣教导只怕不日便有成就,他回去是对的。
祈鉴说完这些话,只见道宁的眼眶更红,也不知从哪使出的牛劲儿,一把将祈鉴推开,气道:“好,好得很。我不再劝,以后我与师傅就呆在停鸣殿上修行,再不会来看你。我们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啪”的一声,道宁摔门而去。
祈鉴后来听师弟说,道宁这日便走了。
他向司剑长老行了跪拜大礼后便收拾东西回了停鸣殿,据说走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在骂什么,“不守规矩、卸磨杀驴、忘恩负义”。
没过几日,风华剑宗便传出风鸣上君即将出关的消息。
禹凌赶来告诉祈鉴这消息时,他正在剑场练剑。
圣剑峰的剑场不比空灵剑域精致。司剑长老坚信只要勤学苦练,剑道在哪都能修成,于是圣剑峰的剑场只是个黄沙地,每每练完剑都一脸土一脸沙。
祈鉴拿禹凌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笑着道:“怎么了,想让我带你一起去见见风鸣上君?”
他太了解禹凌了,这丫头对舒九鸣有着近乎无脑的崇拜,日日盼着早点见到舒九鸣。
果然,禹凌殷勤的为祈鉴递上一竹筒水,道:“好师兄,你最疼我了。你知道我很喜欢上君,自来了就没见过。明日她出关你总要去接吧?你带我一起去吧!”
禹凌搓着小手求着祈鉴。奈何祈鉴只是将脏帕子丢给她,冷峻道:“明日我要向代宗主汇报仙门大会事宜,还需写成心得手册发给众弟子。没空去接。”
“那你总要去停鸣殿收拾东西吧。你既然不再做上君的徒弟,东西总要拿走吧。”禹凌身上的执拗与道宁有得一拼,她想见舒九鸣就一定要见,谁都拦不住。
看着禹凌,祈鉴有种又养了一只道宁的错觉,无奈摁眉道:
“去了别乱讲话,安静些。她不喜吵闹。”
这是答应了?
“一定!”
禹凌高兴的捣头如蒜,一口一个“好师兄”恭维着他,二人打打闹闹的出了剑场。
上了停鸣殿,祈鉴看上去并不紧张,此刻带着禹凌恭敬的站在外门,伸手敲了敲,朗声道:
“圣剑峰弟子祈鉴、禹凌前来拜见风鸣上君。”
他昨日便传信道宁,今日要来停鸣殿收拾东西,想来道宁会给他开这个门。
果然,没一会儿门吱嘎一声开了。
里面传来一道暴躁愤怒的声音,“禹凌进来。停鸣殿不欢迎姓祈的!”
祈鉴推门的手一僵,无语的望着里面。
“噗”,禹凌没忍住笑出声,戏谑的看向祈鉴,“看来道宁师兄还没原谅你啊。”
祈鉴闻言亦失笑摇头,“走吧,道宁不会不让我进的。”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祈鉴熟门熟路的带着禹凌进去,只见已道宁站在内院,抱臂等着二人,没好气道:
“师傅眼睛疼,等天暗一些才出门。你若想道别就等等,若不想,收拾好东西就滚蛋。”
道宁说完话便将头别开了。但眼神却还瞟着祈鉴,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对舒九鸣的关心,却不料祈鉴只淡淡一笑,借着他的话道:
“既然如此,那便等等吧,禹凌想见上君,你是知道的。”
没有关心舒九鸣的眼睛为何疼,没有问候一句师傅这五年是否可好,就连昨晚接师傅出思过窟,祈鉴亦未出现。
道宁既难以置信般呼出口气,终忍不住讥笑的看了祈鉴一眼,道:“你,可真好啊。”
这五年他陪着祈鉴日夜不眠的练剑,与他一同斩妖除魔护百姓安危,亲眼看着他登上“第一剑修”,他一直以为他的师兄如此努力是为了不给师傅丢人,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等师傅回来,却没想到,他竟陪出一个白眼狼来。
道宁心中不再抱有希望,他连对祈鉴生气都生不起来,这种忘本之人亦不配他生气。
道宁让开一条路,神色淡淡道:“去收拾东西吧。见过师傅便走吧,我与师傅以后都不愿看见你。”
“她以后都不愿见我?”祈鉴路过道宁时脚步一顿,眸色凌厉道:“是她亲口说的么?”
“呵”,道宁一声冷笑,直直迎上祈鉴的眼睛,道:“是不是亲口有什么重要,总之你走了,我们便再不会见了。”
道宁说完转身回了自己寝殿,再不理身旁这人。
祈鉴则眸色沉沉的看向梧宁台的方向,自进门便死死握住的拳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