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九幽
她撒谎了，她此番出去并非是去与南川会和，而是要向迦南那般只身潜入九幽，救出父君。
先姝将南川给她的轮回镜和自己的神晷都藏好，再掩去一身神息，化身为魔族男子，混入了九幽出来巡视的队伍。
她知晓此番危险，那魔神是从天道裂缝中出来的，而非三界之物，但为了救出父君，她必须博上一博。
南川在驻地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他手上一挥，眼前的景象令他眉头微蹙，淮安见他如此，以为是军中除了事情，不禁心下一紧。
“发生什么事了？”
“先姝只身去了九幽。”
“她胆子倒是真的大，是为了救他父君吧。”
南川脸色愈发难看，淮安又道：“若是她也能获取魔尊信任，知晓了开九幽城结界的法子......”
感受到一旁南川仿若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般的眼神看他，淮安逐渐噤声，微微笑道：“放心，我没这想法。”
“你，过来！”
先姝望着眼前的魔族女子，看穿着打扮应当地位不低，她没想到她刚一进来就被这样的人物注意到了。
“大人。”
先姝走了过去，低眉弓腰。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叫我阿宁就好了。”
“阿宁......长得这般出众只做个巡视岂不是浪费了，你日后就跟着我吧。”
那魔族女子抚摸着先姝的脸蛋、嘴唇，颇有些调戏的意味在，惹的娴熟身下一僵，那女子感觉到了先姝的僵硬，不由唇角微勾。
“你还蛮纯情的嘛，不知尊上好不好你这一口，反正我是蛮喜欢的。”
先姝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现下还不知晓自己样貌如何，不会她刚刚杀了的那位魔族男子恰好就是个小白脸吧。
先姝敛下思绪，一路跟着那位魔族女子来到了九幽殿。
“冥瞳大人。”
“通报一声，我来给尊上送人了。”
先姝猛地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把它送给魔尊？
片刻后，那侍卫从内殿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进。”
先姝一进去就望见了瘫坐在王座上的魔神，一如之前的两次见面，他仍旧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里衣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一大片胸膛，外衣随意披了一件，袖子松垮的垂着，若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便是衣服的颜色不再是之前的黑色。
“嗯，让他明日就到九幽殿伺候着，还有何事？”
“尊上，巡视队的人回来了，方圆百里都未见神族踪迹......”
“嗯，知道了。”
冥瞳还欲再说什么，但看到主座上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敷衍至极的魔神，便不再多言。
“属下先退下了。”
“你......好好在那人身边服侍，将魔神与那人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
那人......是何人？先姝虽有疑问但也不敢开口询问，她怕自己会因此暴露。
“好的，冥瞳大人。”
“那人是尊上近日虏回来的神族天君，去了好些服侍的人，尊上都嫌他们不够仔细，最后全都化作了一缕青烟，你可要仔细些，莫要小命都搭进去。”
先姝心下大惊，面上却一派淡然：“多谢大人提点。”
“你没事多在尊上面前晃一晃。”
“嗯？”
“你知我什么意思，那毕竟是神族的人，而你是我魔族之人。”
“啊？啊，属下知晓了。”
她知晓什么了，要她代替父君被魔神掳去？但她现在是魔族，莫不是被识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姝深深地叹了口气，站在了偏殿的门口。
夜半子时，魔神从里面出来，先姝一个哈欠定在了脸上，随即立马低头弯腰。
“尊上。”
后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予她，直接向九幽殿大殿的方向行去。
先姝看着魔神的身影完全消失，立马推门而入。
“父君。”
坐在书案便看书的天君抬起头来看到先姝，面上不由一怔，随即皱起眉头。
“先姝，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父君出去。”
“我自有办法，你明日就回去。”
先姝也是第一次见父君如此厉色，不由一怔，但随即便瞧见父君的脖颈上有一道道红痕，仔细一瞧竟是手掌印。
“父君！那魔神是不是虐待你了，父君为什么不还手？”
天君手下一顿，尾部课文的叹了口气，“先姝，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父君从前识得他？”
“也不算识得，不过一面之缘，曾见他时，他还是个少年，满身金光梵文加持，神圣不可侵犯，那是我在任何一个神族身上都没见过的，如今天道裂缝现世，他自那里而出，你觉得他会是何人？”
父君的每说一个字，先姝的身体便冷一分，直到最后，她开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天...道？”
“没错。”
“天道为何会......如此？”
“万民请愿，天道承载了太多凡人瞋痴欲念，他逐渐将其剥离身体，魔神便产生了。”
“生来便是恶......他到也是可怜。”
天君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微笑道：“南川说的没错，你是最像我的。”
南川......“父君，南川他们可知晓此事？”
看着父君的神色，先姝敛下眼眸，“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晓此事的人，你们什么都瞒着我不让我知晓，说是对我的保护，其实就是不信任我，我也可以......”
先姝抬起头来，看见父君温柔的神色，不禁噤了声，“抱歉，父君，我......”
“无妨。”
先姝冷静了下来，“世间万物皆在天道之下运行，若他是天道，我们岂不是毫无胜算。”
“万物皆有道，若是天道崩裂，我们便逆了这天道又如何。”
先姝望着父君一脸平静的说出此番话，不由微微一笑，她从未见过父君发脾气，她的父君向来温柔随和，当时，众神皆言如此之人神不适合做天君，但是她想说，“父君，你是最适合做天君的人。”
天君闻言抚上了先姝的头，“所以你要相信父君，父君心中早有计划，被他掳走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我需要取得魔神的信任，此后......南川便知晓该怎么做了。”
“南川都知晓您的计划......”
“只有南川知晓。”
“为什么，父君就这般信任他？”
“你不也是？”
父女二人相视良久，不由皆是一笑。
“所以，你明日就离开九幽。”
“走不了了，冥瞳盯上我了。”
“无妨，此事我来解决。”
次日，先姝一早就随着巡视的队伍离开了九幽，全然没看见身后不远处望向她的魔神冥郁。
“多谢。”
冥郁看着向他道谢的昊泽，不由微微一笑。
“我不杀她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她的障眼法实在拙劣，对吾来说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留着她，我对她的身体还很感兴趣呢。”
昊泽转过头去，始终不再言语，而冥郁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又幽幽的开口道：“我到是要感谢你，为我生出了这般好的女儿，天上地下只有她天生神躯加上纯灵之体才能承受住我这般魔气，有了她的身体，我就是真真正正的神了。”
“南川？”
先姝刚出九幽境就见南川站在不远处，似是等了她许久，随后就被迎面而来的南川报了个满怀，感受到南川的身子都在颤抖，先姝一下子鼻头发酸。
“对不起，我擅自去了九幽......但我没想瞒你，我带着轮回镜，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先姝。”
“嗯？”
“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嗯。”
之后先姝就一直呆在九幽与神族交界之地，但却没有见过一场厮杀，甚至没感受到过任何低迷的氛围，南川一直将他保护得很好，直到承阳被俘，常仪不知所踪。
“南川战神，我们的人已经跟了进去，承阳殿下现下性命无忧，魔尊抓他过去似是只为了威胁天君，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先姝一进来便瞧见淮安难得的面若冰霜的脸。
“常仪阿姊出什么事了吗？”
淮安抬眸看向先姝，“你怎么知晓？”
“二兄在九幽，父君定会保全他，你如此神情定是常仪阿姊出了事，她怎么了？”
淮安没有说话，南川开口道：“她失踪了。”
“失踪？为何会失踪，此事与魔神无关吗？”
“怕是与那玉芙有关，听常仪的仙婢说，她常仗着自己的修为高欺辱常仪，常仪不怨我分心，从未与我说，那玉芙还说......说她怀了我的仙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连俞乐都骗了过去，此后不久，常仪便消失了。”
先姝不由一愣，她当时也在天都，为何什么都没察觉，若是她能早些察觉，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对不起......”
“此事怪不得任何人，怪只怪我......”
“常仪阿姊不会有事的。”
这最后一句话是宽慰淮安，也是先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攥紧了手心，魔神......你的命我要定了。
“如何？”
“今日伤亡人数不多，幸好我们对昭衍氏和鹤氏早有怀疑，如今昭衍氏主君身亡，我们已经生擒了昭衍氏和鹤氏全族。”
看着淮安面无表情的回话，先姝不由开口，“常仪阿姊定是不希望你这般。”
“我知晓，你让我如何笑着回答神族竟然有人叛变之事。”
看着淮安立马换上的笑容，先姝心下一紧，太正常了，淮安这几日依旧如往常一般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相处几万年，先姝就是知道，淮安越是这般看似正常就越是有事。
“南川......你说我们能赢吗？”
“你不必忧心，我与天君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先姝出了门就见远处一群天兵驱赶着一群人，那些人个个手带锁神索，在一众人中，先姝一眼就望见了德姬，除了眼睛哭的有些肿外，她这些年似乎没什么变化。
先姝款步走了过去。
“神女。”
德姬一听此称呼立马抬起了头。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
“把她交给我吧。”
“神女，此人极为危险，路上几次三番都想要逃走，还是交给属下吧。”
“她逃是因为她没犯错，你且放开她。”
“是，神女。”
德姬猛地抬头望向先姝，她没想到到了最后信她的人竟然是与她不对付了几万年之人。
“我不用你可怜我。”
“没错，我就是在可怜你。”
德姬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神女不如也救救我？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此前多有得罪，还望神女海涵。”
先姝循声望去，是封留，此番多年未见，封留虽还是仙君，但与万年前的他终是有所不同，眼眸中的封留褪去，多了份沉稳与算计，只是这些都用错了地方。
“封留殿下几次三番用散灵之时可有觉得得罪？”
封留面色一怔，“你都知晓？”
“没错，坤虚那次白玉锦盒不过是个诱饵，我也是没想到你们竟会如此蠢笨，那人偷换了锦盒后先后与你们两家通气，真相昭然若揭。”
“你们下套设计我们？”
“没错，此次派你们前往九幽也不过是等着你们自露马脚。”
“那锦盒可是德姬送的！”
“没人会蠢笨到明知东西有问题还自己送来吧。”
风流闻言不禁大笑，“哈哈哈——哈，裕和先姝......”
那些天兵闻此冒犯之言，当即用武器将他打趴在地。
“哈哈哈......你可知......此次与我们两族一同的还有谁？”
先姝闻言不由嗤笑一声，“你莫要唬我，南川亲自率兵，如今正在讨论如何处置你们。”
“非也。”
封留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幽幽地开口，“还有成吉神君。”
先姝猛然一震，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与那成吉说此次去九幽神女也在，那傻子这碗年过去了竟然还是不长脑子，他父君不愿违抗南川的命令，此次不肯出兵，他便带着一小队人赶来了，结果......结果可想而知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死在我剑下，回头望着我的神情......”
“封留！”
先姝几步上前将封留从地上拽了起来。
“当初想过如何给神女个惊喜让你对我念念不忘，没想到却在万年后实现了，这个惊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