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血脉和天才

思绪漂浮之际，沐浴在雾气和雨幕中的香榭丽街已映入眼帘。

“英俊的先生，我们到了。”

车夫停稳之后，主动下车帮卡尔拉开车厢门，还替他撑起伞，欠身做出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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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谢谢你。但是我有带伞，而且你可以不必下来的，我自己能开门。”

“是，是的，慷慨的先生。”但车夫只是笑着拍了拍腰间的口袋，“您多付了5利特，我想我至少要对您的这份体谅做些微不足道的表示——雨季来临，我们的生意确实没大家以为得那么好做。”

卡尔点点头，但下车后却也撑起自己的伞。

他站在街边，对车夫颔首微笑：“那么，祝你一路平安，先生，希望你的心情和雨季无关。”

“英俊的先生，您和其他那些中产老爷们不同，您是真的有一副好心肠。”中年车夫主动脱下脏了的布帽行礼，“能载您一程并接受您真诚的慷慨，我已经很开心了。我讲不来您这样有文化的祝福，就提前祝您和家人复苏节快乐吧。”

“谢谢你。”

卡尔微笑道，他想了一下，又忽然不着边际地问道：“先生，请问你有投资吗？”

“啊，买股票是吧，有的有的！”

“恕我冒昧，但请问是哪一支？”

“文斯日用有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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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兴致冲冲地和这位英俊的乘客站在雨中宣传起来：“不贵，但是回报率却相当可观！据说最早明年春天，他们就将彻底改变明斯特日用市场！”

“……您有深入了解过他们的产品吗，这家文斯日用品制造有限公司？”

“诶，难道不是各种各样的都有？说是他们的产品能进入家家户户呢！”

“其实他们只是一家生产肥皂和廉价洗手液的公司，厂子就在西区，原材料大多购自屠宰场剩下的动物油脂。而且至今还在尝试买通市政厅雇员，试图把他们的产品健康标志升级一个档次……当然了，现在是最低档的。”

卡尔顿了顿，还是对呆住的车夫说道：“您的工作让您走遍明斯特的每个角落，我想您一定曾路过他们的‘工厂’——西区履带街14号，没挂牌子的那间小二楼就是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抽空去参观一下他们的工作环境和生产工艺。”

“欸？先生……”

“别担心，只要您提前准备点屠夫卖不出的劣质肥肉，或者漂白粉，他们就不会拦您的。”

卡尔介绍完之后，对迷茫的车夫抬了抬礼帽：“虽然砸别人的饭碗不好，但出于对您客气和善意的感谢，请允许我再多嘴一句。”

“呃……您请讲？”

“您亲自参观之后，是否卖掉手头的股票由您决定。但我建议您有余力的话，不妨买点赫尔墨斯公司的股票。虽不敢和您保证大赚一笔，但过冬的钱应该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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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说完后微笑了一下，随后转身朝香榭丽街17号走去，而诧异又迷茫的车夫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雨伞都忘了遮住右肩膀，衣服已然潮湿；

“请等一下，英俊的先生！”车夫朝雨幕中的卡尔喊道，“先生，可您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那家赫尔墨斯公司——”

几米外的卡尔停下来，转身微笑道：“曾经，也有股票经纪人推荐我买一样的股票。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买之前先去考察了一下。”

“……那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只不过是个车夫啊，不像您能穿这么昂贵的衣服，住这么好的房子……我真的不明白，先生！”

“我知道您有好心肠，可是、可我…我就是个车夫，您至少是中产阶级，您没必要啊！”

雨声喧哗，却掩盖不住车夫发自心底的疑问——他们作为平民，作为驾车谋生的人，很清楚阶级鸿沟意味着什么：

小费还算是体谅和随手的善意，5利特对这位英俊的先生而言，不过是可以转头就忘的无关痛痒，是日行一善的自我满足；

但如果是一条赚钱的财路，就算有再好的心肠，又怎是可以随随便便告诉一个素昧平生的车夫的？

这样的善心，真的能接受吗，真的敢用雷亚去接受吗？

5利特对这位先生而言恐怕只是遗忘在角落的零钱，但对他这个车夫来说，可是整整半天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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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透过雨帘，望着车夫迷茫的眼神中带有疑惑和警惕的光芒，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于是，他就只是摇摇头说道：“我不从事金融或证券，我说的话您可以当作建议，自然也可以当作耳旁风与胡言。我只是想感谢您愿意下车帮我开门撑伞而已，因为您也没必要那么做。”

开门？

撑伞？？

这也需要感谢吗，自己正是因为收到小费，想感谢他才那么做的啊……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先生……”

车夫苦笑道，但卡尔缓缓摇头：“再会，先生。”

随后，他转身，在车夫的注视下向香榭丽街17号走去。

行业应当有公开透明的市场监督；

而人，应当有免于被蒙骗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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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没条件修改律法，做不到整顿市场，没办法推动社会……

但他至少还可以让一名同样对他人抱有善意的车夫，好好活过今年冬天。

……

“喏，是卡尔回来了。”

香榭丽街17号，艾莲娜用下巴指了指推门而入的卡尔，随后看向客厅沙发上的约翰说道：“赌局你输了，欠我两盒水果挞，明天记得买给我。”

“是是是……”约翰无奈地点头，“遵命，我们家的大小姐。”

卡尔站在门口收起雨伞，好奇地问道：“你们又赌什么了？”

赌什么？

赌你这个事务所老板不去上班，是在家忙着和老婆亲热……

这是可以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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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稍微动了一下脑子，觉得不可以。

“没、没赌什么。”

“掩耳盗铃…算了，随你们吧，记得给我也买一盒。”卡尔走进客厅不在意地摆摆手，四下张望着，“我妹妹呢？”

“在楼上，睡得正甜呢。”

杰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麦茶走来，放在卡尔的桌前笑道：“她很喜欢听着雨声睡觉。”

“那就不打扰她了，对了杰西，米娅的学习进度怎么样？”

“可能再过半年，你就要高薪聘请专职家教了。”

“喔，知道了。”

杰西和艾莲娜望着不甚在意的卡尔，前者脸色古怪地追问道：“卡尔…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吧？米娅是我见过的所有孩子里，第一个可以称得上天才的……她学习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

“嗯，挺好的，能早点学完必需的知识。这样她就能尽早有时间和视野去追求自己热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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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欣慰地望向楼梯口，这句话已经诠释了他让米娅接受教育的全部动机。

至于天才什么的，他并不在乎，不如说他也早有预料——早在确定米娅身负自然之民的特殊血脉时，他就对此有了猜测：

他的妹妹很可能也是某一类天才。

因为身怀特殊血脉之人，在某些领域就是称得上惊才艳艳的“天才”。

比如卡尔所熟知的，百年前身怀不老血脉的艾斯特家。

如果只是这份不能被知晓的血脉，是不足以让艾斯特家曾经屹立于王国之巅，地位之超然，甚至能做到不断拒绝王室的婚约而不受制——这种明面上的权力与地位，正是体现在艾斯特家的族人在社会各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有极强而广泛的影响力；

商业、教育、医疗、科技、军工……所有事关维德发展和国运的领域，无一不有艾斯特人的身影。

而这，正是不老血脉给予的世俗层面的天赋——血脉使得天才闪耀于世，但比起超凡领域的天赋而言，种种才能反倒显得像是附赠了。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在百年前不老血脉日渐稀薄、艾斯特家渐渐式微的那个年代，横空出世的两位血脉纯正的族人，那一对叔侄——斯卡曼德·艾斯特，以及他的侄女伊莉雅。

斯卡曼德·艾斯特，十五岁服下灵药，十六岁踏上战场，带领五百艾斯特军镇压叛乱，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连克叛军、收复失地，每一场战斗几乎都是以少胜多，最终大胜凯旋，受封为最年轻的皇家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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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战便立下赫赫功名，而那时他甚至还是未成年。

此后数战，斯卡曼德之名化作维德之荣耀，却是敌人的梦魇，他连战连胜，最终走到了骑士之路的顶点，成为“骑士”之名的象征——白银骑士，封无可封。

斯卡曼德银枪兵锋所指，皆是维德疆土；

他直到死，未尝一败。

这就是不老血脉赠予斯卡曼德的天赋——他是战场的天才。

而他曾自述，他的不老血脉还不算最耀眼的，但在那个式微年代却也称得上难遇。

连斯卡曼德都是如此，那他的侄女，拥有艾斯特家数百年来最纯正的血脉、被卡尔誉为艾斯特最闪耀的天才——伊莉雅·艾斯特……

她是如何，已无庸赘述。

因为她的诞生，就是惊艳了世界。

超凡之路上，还从没有见过谁七岁就能服下灵药进入命格1，而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是命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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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天资，甚至让人们忽略了她世俗层面的天才表现。

所以，米娅既然身怀自然之民血脉，她在学习能力上展现出的天赋卡尔并没有多惊讶。

特殊血脉有高下之分，艾斯特的血脉无疑是个中翘楚，这个家族注定要改变世界；

而米娅，卡尔只希望她幸福快乐地长大，出色的学习天赋能给予她知识和思想，这就够了，她不需要当什么改变世界的天才。

“对了卡尔。”

艾莲娜对安静喝茶、显得有心事的卡尔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治安厅的人在阿什兰街51号拉了警戒线，你们那位指挥官也在现场，你知道什么吗？”

“嗯，我刚从那回来。”

闻言，约翰和杰西都专注地看向卡尔。

随后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那间商贸公司的总经理，莫德先生被枪杀了。”

“这……天啊，东区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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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惊恐地捂住了嘴，而约翰和艾莲娜则显得镇静许多。

“所以珀西就受指挥官的命令，来请你帮忙通灵了？”

卡尔对约翰点点头：“差不多吧，反正我把莫德先生的亡灵叫回来了，杀他的是一个叫迈尔斯的退伍老兵。”

“通灵师在这方面，真是方便啊。”艾莲娜挑起嘴角笑道，“治安厅不少人应该正偷着乐呢吧。想想看——他们明面上有明斯特最强通灵师坐镇，但这位海勒总司不日也要去教会报道了。哈，我真想看看你们总监的反应！”

“伍德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他、我，还有我的岳父，包括他们背后的派系人员，大家早就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了，我进入教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以前好像提过一两句。”约翰若有所思地说道，“但你从没细说过这方面的事。”

“很复杂，除去我个人的意愿和对教会的需求之外，这里面还涉及到派系斗争和权力制衡等等，你们可以把我看作是一枚好用、而且关键时刻能出其不意的棋子，至少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我就是这么个角色。”

卡尔随口解释道，又捏了捏眉心：“但更详细的我现在懒得解释了，刚才在案发现场费了太多口舌，有点心累。”

“我再给你添茶。”

杰西立刻起身，但卡尔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用了，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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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打算坐下，就听到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杰西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却稍微愣了一下。

门外是一名撑伞的，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

敲门的访客是他们的新邻居，炼金猎人队长——加里恩·威廉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