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公主将至

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当事人做了什么。

比起虚无的、带有目的性传出的流言，卡尔当然选择相信他的岳父沃尔登伯爵，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还未见到维多利亚公主，卡尔就对她有很好的印象。

贵为长公主，一连几天亲自去贫民区施粥，直到粮价稳定后才停，从始至终没有说过她的身份，只是撒了善意的谎言，说她是外地商人的女儿，正好来到纽伦遇到大家有困难，才受父亲委托来帮忙，无需挂怀，不用还钱，因为他们一家就快离开纽伦去其他地方做生意了。

这固然有安全方面的考虑，虽说未出阁的公主是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的，照片也从不登报，市民阶级属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偷偷离开王室，自然要隐瞒身份。

但是维多利亚公主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臭名昭着”，不知道她的施粥善举若是运作得当，至少可以帮她挽回一些名声吗？

维多利亚公主当然知道，就算她有些笨拙，但她身边人也会看到这一层，比如那个和她一同施粥的黑发女孩，再比如那永远一心向她，只为她而活的影卫。

可她从始至终，终究是没这么做。

卡尔听说过两年前的纽伦旱灾以及衍生出的“纯白河流”事件，可他从未听说过有某位公主曾在灾难中行了善举。

公主的善行甚至还是远道而来的沃尔登伯爵在会议时宣扬的，可这消息终究是出于各方利益考量以及所谓“皇家身份体面”而锁死在纽伦的深宫里，不曾流出半个“不团结”的声音。

那些曾受过救济的市民至今不知道那位好心的商人之女究竟是谁，而且人永远健忘，尤其是对于受到的恩惠——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直至如今仍在大肆嘲讽、顺着非议人云亦云的长公主维多利亚，就是在两年前在他们最困难时期帮他们挺过难关的红发女孩。

正是因为曾经维多利亚在他们买不起粮时，喂他们吃饱了饭，所以他们如今才有力气在酒足饭饱后，继续将维多利亚当做谈资与笑柄。

但无知者无罪，消息被封锁，没有人告诉民众他们的恩人，那位红发的商人女孩就是长公主维多利亚。连她本人都从未提起过。

他们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

吃了你家的米，还要骂你小气，笑你没能力，是个笨比。

真的，哪怕是卡尔他换位思考一下都觉得憋屈，但维多利亚殿下好像依旧我行我素，每天开开心心，就比如此时此刻，她正一脸兴奋地扒在豪华游轮的舷窗上对影卫爱娜大呼小叫，惊叹北境壮丽的自然美景……

顺便一直琢磨着她磕的cp海勒先生和菲莉丝小姐，见到她这位榜一大姐刷的礼物会不会开心，能不能给个房管呢……？

然后互换联系地址吧，当个笔友也成呀！

总是看别人收集来的五花八门的消息，哪有直接看cp的亲笔信爽快？

同人质量虽然也不错，但能看官方还是看官方！

于是素未谋面却已然互有了解、抱着各不同的心思却都同样期待会面的双方，就这样度过了各自的两天。

一方忙得直跳脚，一方闲得犯瞌睡。

所以这两天卡尔总是和约翰、艾莲娜感慨——世上不缺天才，有人擅文，有人擅武。

有人擅投胎。

而且擅长程度还有高下之分。

别的王公子弟，比如不知道正在哪里潇洒快活的大舅哥安杰洛·沃尔登，会说“我爹跟着阿玛入关的时候，就把我这辈子的活儿干完了”；

而维多利亚呢，会说“我爹地是阿玛”。

……

于是时间走到两天后的上午，这一天，雨季的明斯特罕见的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连天气都给足了面子，不肯让明斯特的冷雨为难远道而来的公主。

公主也很领情，望着越发靠近的明斯特码头，再加上想到马上能见到爱豆，她心情好极了，但还是按捺着激动，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似的任由爱娜帮她整理仪容、交代一会的谈话细节，顺便做着表情和仪态练习。

毕竟是长公主，她终究是没把正事抛在九霄云端，没忘了她是此行的使者，代表的是她所在的克伦特王室。

宫廷礼仪和王室的姿态、体面，她就算不喜，也早已在其中浸泡十多年，哪怕不曾用心学，也不会失了礼数，丢了王室的体面。

而伴随着高昂的汽笛声，公主的豪华游轮缓缓停靠在已然清场封闭的码头，往日热闹的明斯特码头，今天水面上的停泊处，所有的商船货船都不见了踪影，而地面上连集装箱都被清了干净，更不见来来往往的人流。

游轮正对的码头主路，只有两侧队列严整、荷枪实弹的治安厅队伍，他们被伍德和卡尔整治的纪律严明，没有交头接耳，只是目不斜视，时刻警惕着周边的风吹草动。在目力之外，以码头为中心扩散出的三个街区，都有治安厅的哨岗。

而主路尽头，是早已恭候多时的数辆镌刻常春藤纹章的马车，每一辆都由两名沃尔登家的亲卫等待驾驶，一人驾车，另一人负责回到贵族区的路途安保工作。

而铺好红毯的主路上，是以沃尔登伯爵为首的明斯特方面迎接队。

伯爵站在最前，半个身位后是优雅并肩而立的卡尔和菲莉丝，再之后则是明斯特教区炼金教会派来迎接王室使者的代表——加里恩·威廉姆斯。

和加里恩站在一起的，则是明斯特治安厅明面上的一把手，肖恩·伍德总监。

这俩冤家毕竟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至少知道现在不适合拌嘴。

而市政厅和其他重要机构，则因为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人被卷入复苏节事变，所以伯爵没有安排。

顺便一提，伍德是今天早晨等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才被卡尔告知使者是维多利亚公主殿下。他一直没有对卡尔的隐瞒而不满，反倒觉得非常合适，毕竟公主的安全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治安厅这么多人呢。

而且如果他伍德这都想不明白，会对此耿耿于怀，这种肚量也当不上总监，更不会做出让渡权力的事来。

迎接队众人站在主路的红毯上，距离豪华游轮约八十米的位置，与甲板上队列整齐的皇家近卫团遥遥相望，时刻准备船舱一开，就上前恭迎使者顺利抵达。

其实明斯特炼金教会并不知道此行来的使者是维多利亚公主。

虽说王室和教会现在关系不太好，但毕竟使者从纽伦来了教区，也是要派人迎接并准备后续的接待工作的，使者肯定会去教堂走个流程。

通常来说，这种接待应该是由某位主教负责，但毕竟关系淡了嘛，反正只是个使者，又不是国王亲自来了，炼金教会估计也是想暗戳戳地摆个谱，给个脸色和下马威，替纽伦炼金教廷进一步给王室施压。

于是就把马上退役的、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神官的炼金猎人队长派来了。

而且加里恩最近不是和卡尔熟吗，卡尔·海勒马上就来教会任职了，这使者相关工作也都是他们沃尔登家负责，那就让加里恩去吧。

当昨天中午加里恩敲响邻居家的门，和他的好朋友好邻居兼好老板说了此事后，俩人都乐了。

这不巧了吗，本来就暂时不想让炼金方面知道来的人是维多利亚公主，结果都没等加里恩下午时去主动申请，主教们就先把他打发来了。

多善解人意哪。

加里恩当然知道使者是维多利亚公主，卡尔没有瞒着他，毕竟还打算逐步把加里恩收入死眠厅堂呢，所以需要不断加深双方信任。

而加里恩也很领情，其实从他们回城之后，他就已经更多站在卡尔这边了。

毕竟他这十几年在教会本就谈不上为信仰或神明而忠于教会，他只是忠于自己的心，才本分工作。

反正一开始加入教会是为了赎罪，教会对他又不算好，但卡尔对他可是很不错。别的先不说，卡尔和劳伦给他发的工资和福利，比教会的养老金高了好几倍，而且已经存进他在银行的账户了。

而教会的养老金？手续要走半个月。

谁让加里恩是提前退役呢？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和克莉斯缇娜的幸福生活，卡尔是发挥过不小作用的——若不是卡尔帮他解了心结，加里恩现在哪能每天活这么开心？他哪来的未出世的孩子？

没错，克莉斯缇娜女士怀上宝宝了，昨天刚确定的。

快当父亲的加里恩站在迎接队里，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明斯特的凉风是如此清新。

中年的猎人对那个还未诞生的生命，已经产生了浓郁的爱与责任感，他再一次觉得和卡尔交好真是太对了——因他而解开心结，才与克莉斯有了爱情的结晶；

但如果就此止步，不领情，卡尔恐怕也不会给他介绍退休后的工作，给他那么好的待遇，到时候教会给的那点养老金，哪怕他再省吃俭用，也是不够养活克莉斯再加上一个新生命的。

到时候这位明斯特的屠夫，曾经的炼金猎人队长，也要直面中年危机。

加里恩想想就头大。

虽说曾经的“维德歌剧明星”克莉斯缇娜很有钱，总是表示要养活加里恩一辈子，再也不用他像儿时那样忧心钱的问题，小时候加里恩当屠夫学徒供她学习表演和歌剧，现在和以后该她了。

可加里恩终究是过意不去的，所以对于卡尔而言或许只是介绍一份工作，还有拉拢的意图在里面，但他也是真的领情并感激，哪怕是拉拢也是雪中送炭。

所以加里恩会接受，教会和卡尔，从此他选择站在后者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