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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城中传言

辛棠荞和邵念真坐在床边,前者心疼地搂住她,后者用手帕为她擦去脸上泪水。

邵念真安慰道:“你已经很勇敢了,你为了姐姐独自去找凶手,甚至与她正面抗衡,这有几个人能做到?张妤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但若知道你以后能独自面对困境,一定会欣慰的。”

“是啊,你好好活着,才能告慰张妤的在天之灵。”辛棠荞道:“把药喝了,快些好起来,才能有力气去抓凶手。”

辛棠荞从宿倾手上接过药碗,递至张璇手边,后者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接过药仰头便喝了下去。

“你再睡会吧。”辛棠荞道。

却见张璇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睡,梦里全是张妤受刑的模样,你们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辛棠荞看了看齐浔,后者会意地说:“无妨,她才醒过来,聊会儿再睡罢。”

张璇道:“你们应该想问我是如何被抓的,又是否见过她的长相吧?”

张璇深呼吸了一口,调节了一番情绪,又道:“其实我出去后也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寻找凶手,所以我就想去神使司再看一看姐姐,不料中途就被人迷晕,醒来后就在那破屋里了。那个人戴着幕篱,我看不见她的长相,但她抬手间,衣袖滑落,我瞧见她手上有一颗守宫砂。”

“守宫砂?”辛棠荞诧异地问。

“是守宫砂,我确信我没有看错。”张璇坚定道。

辛棠荞与齐浔面面相觑,不用说也明白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周雨丞不明所以,便问:“你们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

这时候,姜范从外面大步走进来,还喘着粗气,想来是刚从外面急匆匆赶回来。

辛棠荞看了看张璇,又看了看姜范,道:“张璇你先好生休息,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叫一声就好。”

“也让我知道好不好?”张璇恳求,“我保证不会误事,也保证不会冲动行事。其实我现在这样子,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辛棠荞不自觉地将目光抛向宿倾,似是想从他神色中找寻到一些建议。后者冲她点了点头,那意思可谓明了。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大家了。”辛棠荞终是妥协,便将对凶手的猜测简要说了一遍。

“真是岂有此理!”姜范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她可是神使司司主,怎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不行,我得找她去。”

离门口最近的师陌稍稍挪动步子,挡住了姜范的去路。

宿倾则道:“小荞之所以不将猜测说出来,便是怕你们会冲动行事。现今对凶手的身份只有猜测,没有实际证据,更何况,按张姑娘所说,凶手的身份似乎又有新变化了。”

周雨丞挠了挠头,问道:“有什么变化?”

辛棠荞道:“公孙婧可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还有守宫砂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雨丞一拍手,道:“这个我知道,公孙重和公孙婵不是公孙婧亲生的!”

齐浔道:“这是其中一个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我们将此人身份猜错了。”

邵念真道:“可是能满足阿棠所说条件的人,也只有公孙婧啊!”

既要打得过资质不凡的陆迎琅,又要不忍对公孙重下手,这样的条件便将嫌疑人限定在公孙婧身上。可如今又多出一个守宫砂,那么此人身份又多了一个疑点,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周雨丞又道:“要不然就是公孙婧特意弄个假的守宫砂来迷惑我们。”

辛棠荞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其一,公孙婧应该不知道我们怀疑到她头上了,其二,要迷惑我们的手段千千万,为何选择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方式?倘若张璇并未看到那守宫砂呢?再者说,对方似乎并未想过要放张璇一条生路。”

周雨丞有些气馁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他又想到什么,便说:“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公孙婵干的,陆司主的死只是她用了某种卑劣的手段?”

姜范却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公孙婵资质平庸,数年来一直处于修徒地位,也是近段时间以来才升为修师的,大家暗地里都说她不过是靠着她那位司主母亲罢了。

“若真要说用某种奸计,陆司主那样聪慧之人,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最起码会给后人留下些许线索。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陆司主不是被一击毙命,便是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才会任人宰割。”

辛棠荞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她问姜范:“公孙婵与公孙重难道都是靠着公孙婧成为神使的吗?”

姜范答道:“反正大家背地里都这样传,至于真假,则无从考究。”

辛棠荞又问:“公孙婵这人如何?”

姜范道:“行事较为低调,又有些孤僻,不太爱跟外人接触。但是她对弟弟公孙重是真心疼爱的,几年前二人赏花遇妖,还是公孙婵拼了命才让二人捡回一条性命的呢!

“不过那次之后,公孙婵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公孙司主为此还派出大量神使清理云漠周遭妖物。公孙婵就是苦于资质不太好,多年来都只是个修徒,在神使司并不起眼。”

辛棠荞追问:“那公孙婵又是何时再出现的呢?”

“好像是数月前吧,记不太清了。”

辛棠荞托腮沉思片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姜范:“我拜托你的事如何了?”

“今日一早我便出门去了,刚刚回来那会儿,消息已经扩散开了。”

辛棠荞诡谲一笑,道:“很好!”

周雨丞不解道:“荞麦,你这又是做了什么?”

“暂且不宜细说,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你这丫头,竟还装起神秘来了。”

“哎呀,我也没有万分把握,暂且一试罢了,你就别问了。大家都出去吧,让张璇好好休息。”

这一天,城内谣传云漠藏匿妖物,专杀貌美女子,饮其血食其肉,残忍之至。这妖物极其狡猾,修为高深,短期内连神使司都拿它没有办法。

云漠有丑陋妖物的传言早就有之,是故城中女子皆以面纱遮容,而今日的传言则是在这基础上将之扩大,且还道出残害细节,不由让城中又是一阵唏嘘动荡。

人们以讹传讹的本事似乎天生有之,最初的传言到天黑时,已经成了这妖物要将城中女子悉数杀尽。

当天夜里,辛棠荞换下女装,将长发竖冠,脸蛋稍微抹黑了一些,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正要偷偷出门,却被宿倾逮了个正着。

“呃……”辛棠荞似乎为自己这一身怪异的装扮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乌溜溜的黑眼珠四下乱转,显得极为心虚。

不料宿倾并未追问,只是温柔道:“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陪你罢。”

在辛棠荞忐忑不安的心情之下,两人悄然出了荥川画馆。

街上依旧空无一人,不,应该说比起前两日,似乎更萧条了些,许是白日传言之故。

“你难道不问我要去哪里吗?”

宿倾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是去打劫。”

辛棠荞笑出了声,道:“你还真幽默。其实我是想去找公孙重。”

宿倾微微点头,似乎这并不使他感到意外。他只是问:“那你可知他在哪里?”

“我问过姜范,应该不难找到。”辛棠荞说着顿了顿,又道:“宿倾,我有一个计划,你且听听。”

“好,你说。”

据姜范所说,公孙重独居于城西一座小宅子里,门前种有两棵桂花树,门匾上书“清苑”。辛宿二人寻到了这处地方,此时正值桂花盛开之时,二人立于门前,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宿倾抬手扣响木门,不多时,里面便传来脚步声。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重。他看见辛棠荞时显然有一瞬疑惑,但旋即便释然了。

“里面坐吧。”公孙重说着,让开了路。

进了屋,三人站在堂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大抵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公孙重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倒茶来。”

“不用了。”辛棠荞道:“我们说完就走。”

公孙重便道:“那坐下说吧。”

辛棠荞坐定后,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于情你做不到大义灭亲,但于理,我还是想请你想想那些惨死的人。她们何其无辜?本有大好人生,却就此仓皇结束,失去她们,那些家属又该如何接受?”

公孙重低下了头,道:“我尽力了,我想阻止她的。”

“我们现在也不奢求你能出面指证她,但为了城中那些女子,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出卖她的。”

“你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必然相助。”

“现在城中惶恐不安,人人自危,我想请你拖住她几日,以让城中女子有机会离开云漠。此虽为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公孙重没有犹豫,道:“好,这几日我会时刻看着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

“多谢。”辛棠荞起身,拱手道谢。

“我也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罢了。”

“今夜打扰了,告辞。”

辛棠荞转身刚走两步,身后的公孙重又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辛棠荞淡淡回应道:“好多了,不必挂怀。”

无论出于何种苦心,公孙重选择瞒而不报的那一刻起,他与辛棠荞便注定是两条路的人,或许曾经交叉过,但却是自那以后,愈行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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