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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展槊往事

邵念真朝他一笑,他却满脸严肃,说:“你不该如此莽撞,倘若南祁没有救下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我只是想救你。”

“我不需要你舍命相救!”展槊冷声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补充道:“我对你做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没必要为此感到负担,更没必要做出那天那种冲动之事。”

“你认为你做的是举手之劳,可于我而言,却是在激励着我活下去。自从来到郁都,每个人都对我不善,只有你处处相助,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展槊定定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脑海里回忆起了另一个画面。

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吃力地将受伤的男人从湍急的河流中拽上岸,可瘦弱的她实在没力气再将男人拖到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她没有药,无法治愈男人身上的刀伤,好在多年的摸爬滚打致使她认识一些止血消肿的草药。她采来草药,捣碎后敷在他伤患处。

她生怕他被野兽拖走,便傻傻地守在他身边,直到他转醒。

“是你救的我?”男人有些虚弱地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新采来的药。

“你不会说话?”

小女孩再次点了点头,同时拿起一旁放在树叶上的果子递给男人,笑盈盈地示意他吃下去。

男人犹豫片刻,方才接过果子往嘴里塞去,虽然有些酸涩,但好歹能够裹腹。

在小女孩尽心尽力地照顾下,男人可以站起来了。与她相处的这两日,他得知她没有父母,孑然一身地生活在山那边的小村子里。她没有力气翻山越岭地将他带回家,便只能留在这里照顾他。

男人将她送回了家,可那也算不上家,充其量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他帮她把房顶修补好,又留下身上唯一值钱的一块玉佩让她去换些钱财。

他其实很想带她走,可他要去的地方比她所在的地方更糟糕,那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不得不走,他是将士,他既然还活着,那么他的战场和兵便在等着他。

他告诉小女孩:“你在这里好好生活,等战争结束后,我便来接你。”

小女孩点头答应了,可她终究没能等到他回来,因为战场无情,带走一条生命向来不会手软。

原来无论过去多久,经历多少轮回,她的善良都无法磨灭,眼里的光依旧如初。

“槊王?槊王?”邵念真见展槊发呆,便出声唤了两声。

展槊轻咳两声,说:“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可再逞能。”

邵念真盈盈一笑,说:“那我下次尽量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救人,这样你总没话说了吧?”

展槊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邵念真将其捕捉到了,便说:“槊王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就不要板着一张脸了吧。而且,你与我认知中的鬼王完全不一样呢。”

“如何不一样?”

“我认知中的鬼都是凶恶残暴的,像南祁那样,但你却不一样。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为何要帮我,但我觉得可能以前我们在哪里见过,或许是在你生前。”

展槊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南祁站在夕阑宫最高处,望着郁都尚未修复的破败,脸上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悲哀。

他想起皆鬼利用金赤铜镜来袭的那日,他被一股熟悉的气味吸引,从而离开了郁都。

他追着那气息来到一片林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瑶瑶!”他大喊了一声,对方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前奔逃。

南祁没了耐心,当即闪身上前,堵住了那人奔逃的去路。

当林沛瑶那张脸真切地出现在他眼前时,南祁尚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那确实与他的瑶瑶长得一模一样。

他想靠近她询问她,可她却又消失了。这一回,他没能再找到她,即便他快将那林子翻个底朝天。

等回到郁都时,他便看见自己所憎恨的女人险些死在爆炸当中。他没有思考,迅速将她救了下来。也正是这个他不待见的女人,在他不在时,守护了整个郁都。

思及此,南祁闪身离开了高处,转而落在邵念真屋内。彼时邵念真正在小叶的照顾下吃饭,见到南祁来了,她原本松懈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南祁遣走小叶,坐在邵念真对面,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在邵念真嘴边。邵念真别过头去不肯喝,南祁并未因此而怒,反倒笑盈盈地说:“与我这么大仇恨?我可是再次救了你。”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感激你。”

“小丫头,你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我若伤心了,说不定便想杀两个人来玩,你说在这郁都我还能杀谁?”

邵念真猛地盯着他,说:“你不要乱来!”

南祁不说话,又将那汤递在她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邵念真没有办法,只好将汤喝下了肚,她不怕被威胁生命,可她怕父亲被他伤害。

“这才听话。展槊告诉你的生存法则你可要记牢,顺从,只有顺从我你才能活下去。”

“你监视我?”

南祁笑而不语,又夹起一块剔了骨的鱼肉放在她嘴边。邵念真虽不想顺从,甚至想要反抗,但一想到父亲,便也只得服软。

“你也算是救了郁都,我便不会杀你,但另外一个人却不好说。”

“我爹他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这么激动做什么?”南祁轻轻捏住邵念真的下巴,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生起气来也是极好看的。”

邵念真恨恨地看着他,却又无力挣脱。

南祁道:“看在你立了功的份上,我便大发慈悲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了。你那个爹还活着,他又不是赵则的血亲,我才没工夫找他麻烦。但是……”

南祁的一个但是,让邵念真的心再次紧张起来。

“我虽没把他怎么样,但却有人先对他下手了。他不是疯疯癫癫跳了崖么,便是与此有关。”

“什么人做的?”

“这个问题不想继续回答了呢,待我心情好了再说罢!”

“你要如何才会心情好?”

“若能拿你的命换瑶瑶的命,我的心情将会大好!说不定还能替你解决了你父亲的事。”

“你不是说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吗?要如何换?”

“对啊。”南祁说着,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所以我的心情不可能好!”

邵念真看见他的脸阴沉到了极点,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她不敢再提问题,原本看南祁今日态度不错,想提出去看一眼父亲的想法也暂且打消了。

周雨丞得了夏遗的指点,次日与众人商议找寻邵念真方向的时候,他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认为,我们一直这样盲目地寻找小真真不是办法,不如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继续找,另一路则去查出邵前辈发狂的真相,说不定这二者之间会有某种联系。”

邵念谨点头称是,并道:“这不失为一个良策,大叔父这事实在怪异。”

辛棠荞问道:“邵前辈出事前可有什么征兆?或者说去过什么地方?”

邵念谨想了想,说:“自从叔母死后,叔父就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常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门。后来有一天,就在前不久,他突然兴奋地走出房门,然后便消失了近一个月。再回来时,他只说他去过溺岛,别的什么也不肯说,但可以看得出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回来后没几日,便开始……哎,那些人死得冤枉,想必叔父这回即便能够活下来,也难以逃脱神使律的制裁。”

“溺岛?”辛棠荞颇为不解。

齐浔解释道:“这溺岛处于南边海域之中,是昆泽的地方。”

“昆泽又是谁?”辛棠荞继续提问。

齐浔有些嫌弃地敲了敲她脑袋,解释说:“昆泽是五大鬼帝之一,传闻溺岛便是他的亡故之地,所以等他称帝后,便将溺岛收归己有,不准外人前往。溺岛周围豢养溺兽,凶猛残忍,专食人肉,且对灵力十分敏感,丝毫的灵气便能让它兴奋不已,遇强更强,曾有不少神使葬身其腹。”

辛棠荞追问:“那既然有溺兽存在,邵前辈又是怎么去的呢?”

齐浔道:“只要隔绝灵气,溺兽感知不到便可前往。以龙涎木制船,便可让溺兽退避三舍。我知道你又要问我龙涎木是何物。龙涎就是龙的唾液,所谓龙涎木,传闻是龙盘踞过的大树,龙栖于木,龙涎养木,木则不同,是为龙涎木。但龙涎木极其难找,所以这船也并不好制。”

邵念谨道:“龙涎木船之事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敲定计划后,邵念谨便下去着手安排龙涎木船之事。在等待的过程当中,辛棠荞等人按捺不住,便又决定上街转一圈,看是否能打探到些什么消息。

一听说要去溺岛,齐浔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对此他的回答是溺岛上因为长年累月没有人迹,所以必然生了许多罕见的灵植,且年份绝对不小。

师陌对此只说了一句话:“你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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