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喜之日
但见这时候佘青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走到辛棠荞面前，后者心中警铃大作。
佘青忽然化身为一条青色小蛇，盘踞在辛棠荞肩膀上，优哉游哉地吐着蛇信子，似乎在仔细打量着辛棠荞。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忽然如利箭出击，毫无征兆地一口咬在她脖颈上。做完这件事，佘青才又化作人形立在辛棠荞面前。
刺痛传来，辛棠荞伸手捂住被佘青咬的地方，对后者怒目而视。佘青依旧笑盈盈，毫不在意辛棠荞那充满厌恶的神色。
辛棠荞来到铜镜面前，赫然发现脖颈处留下了两个红色印迹，却并未见血。
佘青在她身后说道：“姐姐别慌，这暂时不会要了姐姐的命。”
“暂时？”辛棠荞回过身来问道。
“只要明日一切顺利，我自会帮姐姐除却这印迹，同时还会把禺疆印作为聘礼赠予姐姐。但倘若明日不顺，这印迹便会破开，其内毒素会游走于姐姐体内。你知道的，水榕迷城的普通蛇毒除了灵蛇蛋都再无解药，更何况我这种呢？所以，我就算是死也有姐姐陪葬，我好开心呢！”
“你真卑鄙！”
“我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词，这算卑鄙吗？我只是想让姐姐留在我身边，因为自从我来到人间之后，只有姐姐对我最好。”
“我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必定不可能对你好！”
“不会的，姐姐那般善良，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
辛棠荞冷笑不语，不想再理会佘青。后者倒也不在意她的不满，兀自又说：“姐姐，你那位姓邵的朋友没有在罡风结界内找到你的另一位朋友呢，我便把他放出来了，让他来参加我们明日的婚宴。”
“没有找到？”
佘青不急不缓地说：“是啊，小蛇和他几乎找遍了被禺疆印控制的范围，没有见到人，但是在一处峡谷发现了几具干尸。”
“什么？”辛棠荞仿佛被当头棒喝，险些没站稳。
佘青扶住她，说：“姐姐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你那位朋友检查过了，没有从那些干尸当中发现熟悉的衣物，所以你的另一位朋友应该还活着。只是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那些人应该是被厉鬼所害，所以结果还不好说。”
“厉鬼……”辛棠荞重复着这两个字，心想难道是南祁把阿真带走了？可南祁杀其他人做什么？但又转念一想，南祁虽然对阿真好，但他终究是鬼帝，杀一两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阿真被南祁带走，辛棠荞觉得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怕只怕带走她的另有其人。
佘青将宴箫关进了柴房，便没再理会他的死活。屋外的雨小了许多，风还在拍打着窗户，时不时从缝隙中灌入一点冷风，让浑身湿透的宴箫瑟瑟发抖。
他试图过逃跑，可门被锁死，就连那灌入冷风的窗户也根本推不动，他逃不出去。
他绝望地坐在稻草堆里，回想起方才辛棠荞煞费苦心的言语，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似地拆穿她，最后把自己弄到这幅田地，成了别人的质子，拖累了辛棠荞。他怎么就如此愚钝呢？他又如何对得起她的舍命相救？
他呆呆地坐了许久，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眼见天色渐明，他眼珠动了动，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他颤抖着手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将之打开后从中拿出一粒朱红色的顶端有帽状黑点的豆子。
此物正是辛棠荞之前赠予他的相思子手串，被宿倾蛮力拽下后散落在地，他将之一一拾起放于荷包之中，带在身边。他将那相思子放在眼前仔细看了许久，最后颤抖着手将其放在嘴里，嚼碎了吞咽下去。
他又拿出第二颗、第三颗……如法炮制。
我绝不会拖累于你，辛姑娘，来世再见。
……
五月二十三如约而至，天气晴朗，日出东方，丝毫没有被人间的悲凉所影响。
辛棠荞呆呆地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出神。头发遮住了脖颈上被佘青咬的两个小红点，却不能遮住她心底的悲凉。
一个事实摆在眼前：佘青不死，则嫁之，佘青若死，则随之。两种可能，没有一种于她而言是友善的，要么葬送终身幸福，要么葬送这条性命。
真是天意弄人，命运使然。
佘青进屋时，便看见一袭红色嫁衣的辛棠荞坐在梳妆台前发愣，即便从铜镜中见到他进来了，也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佘青理了理自己的红色喜服，双手有些拘谨地不知放于何处。他走到辛棠荞身后，说道：“姐姐，你今日真美。我常听人说女子出嫁这一日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以前觉得他们夸夸其谈，今日一见，才知果真名不虚传。”
辛棠荞没说话，依旧没有正眼看佘青。
佘青倒也不在意，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说：“姐姐，是时候了，我们去神使殿罢。”
此时的叱沄场上早已聚集了一众神使，场面虽喜庆，但人们却是满面愁容，甚至可谓目露凶光。
上官骁和白昼一前一后从升仙塔飞身而来，落在谆训台上。
周雨丞、齐浔、师陌、商芸及邵念谨站在靠前的位置，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抢人的准备。
周雨丞四周看了看，问道：“宿倾呢？怎么不见他人？”
无人回答，师陌则沉声道：“他会来的。”
时至午时，吉时将至，这时从叱沄场上空落下许多花瓣，撒在身上，落在地上，不多时便铺了薄薄的一层。
商芸好奇地用手接住一片花瓣，尚未细看，余光便被一片红色占据。她抬眼望去，佘青携辛棠荞从天而降，红色喜服飘扬，成了全场的焦点所在。
两人稳稳落在谆训台的正中央，佘青好奇地打量着台下，对辛棠荞说：“姐姐，你看好多人啊，都是为了庆贺你我二人新婚而来，我以前可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呢！”
辛棠荞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没有天脉的一百五十九名人质，他们早拿着刀冲上来了！”
“姐姐你还真是不可爱，这可是你我的大喜之日，怎么能说这么晦气的话呢？纵然他们不满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只有乖乖地看你我完成仪式，日后成为这人间的一大笑柄。”
辛棠荞没再接他的话题，而是问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们成亲，便会放过禺疆印里的人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你承诺说到做到。”
“啧。”佘青故作嗔怪，道：“姐姐，我不都说了吗？你得说你是自愿嫁给我的，怎么能是受了我威胁呢？不乖。”
辛棠荞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佘青。佘青妥协，道：“好了好了，姐姐，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没法拒绝你的。”他说着，掌心摊开，禺疆印跃然眼前。
“姐姐你看，过了今晚这禺疆印可就是你的了，你拿着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妈的！”周雨丞骂了一句，召唤出犬齿就想冲出去干架，却被齐浔给拦了下来。
“齐大夫，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把那条大长虫砍成十八段。”
齐浔极力压制着周雨丞的手，说：“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
“一言难尽，总之先静观其变，耐心等待。”
“我等不了了！你们不敢去我去，哪怕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荞麦嫁给一个妖怪！我就不信现场这么多神使甚至还有令主，会打不过一个蛇妖！”周雨丞说着，已经挣开了齐浔要冲出去。
“周嵁！”齐浔喊了一声。师陌见状，伸手将周雨丞拦了下来。
齐浔道：“你现在若去了，便是打破了这危险的平衡，天脉的一百五十九名人质岌岌可危，阿棠的努力付诸东流，就连她的性命亦会堪忧！佘青是什么人？你当真以为他会顾念阿棠？你若出招，现场必乱，众人群起而攻之，离佘青最近的阿棠必将首当其冲！”
周雨丞怔住了，片刻之后方对齐浔说：“对不起齐大夫，是我……”
齐浔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道歉之言，只说：“我理解你，我也很想将这蛇妖碎尸万段，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需要静待时机。”
这边厢齐浔刚劝住周雨丞，那边厢便有一名不知哪个神使司的司主叫嚣道：“华遥神使殿乃众神使司之首，与天界遥望，岂能受此屈辱？诸位，现如今大夏有能之神使皆聚集于此，只要我等齐心协力，何愁杀不死这只妖怪！”
这话一出，引起了不少人的呼应，纷纷振臂高呼，要诛杀蛇妖，还天下以太平。
齐浔低声骂了一句：“一群酒囊饭袋，愚蠢至极！”
不多时，已经有情绪高涨者唤出武器，涌向谆训台，形势逐渐朝不可控的局面发展。
佘青从容地对辛棠荞道：“姐姐，你看他们真是不听话，破坏你我婚事，我是不是可以杀了他们？”
他看似征求的话语，却让辛棠荞明白他已经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