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时代变迁,工人的喜忧牢骚
老张喝了一口水辩解道:“我这叫‘大公无私。’以前*府干得好,我要表扬;现在搞不好我要批评。‘毛**’不是说过吗,‘批评使人进步,骄傲使人退步。’再说,我就是不满咱们那个败家子厂长。想当年老子十三岁进厂,那个时候合作社刚刚办了这家工厂。总共是七八人,两间土房子,就一台手动旧机器。风风雨雨几十年,发展到了今天拥有三四百号工人,还有现代化的设备。我们这些人容易吗?他姓余的凭什么来老三、老四地管老子啊,想当年老子创业的时候他姓余的还流鼻涕穿开裆裤呢。”
小王还想和老张分辨几句,我看见老张脸上已经对小王不悦了。我赶紧在一旁打岔想缓和一下气氛说道:“你们知道吗,香*岗还有几天就要回归了,现在天天都在倒计时呢,现在可是‘普天同庆啊。”
老张道:“香*港回不回来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啊。现在是‘资本主义夹着美金回来了’。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小日本的精工产品,进入中国市场以来,就把中国的企业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香*再一回归,然后把资本主义思想来影响大陆。那我们这些‘无**级’没文化的老工人只有死路一条。这几年改*一次,我们老百姓倒霉一次。原来看病是实报实销,像国营企业连孩子看病都有报销。可如今到好,甭说孩子看病有报销了。就连我们本人看病从实报实销降到九五折,然后再降到现在八折。以后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呢?现在社会好像流传一首‘打油诗’叫什么:***是*阳,照到哪里,*里亮。**品*是月亮,吃喝**到**。******,下***数不清。”
小王接茬道:“这叫‘与时俱进’。因为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不能老停留在过去。历来都是落后就要挨打。中国在过去的历史里,‘闭关锁国、夜郎自大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现在改革开放就是要学习西方先进的技术,学习人家正确的经营管理。‘选用人才驱之糟粕,’这样才可以吸引外商投资。在过去的时候有本事的人,和没本事的人待遇都是一样。这样一来大家都没有积极性。现在是有本事的人留下来拿双份报酬,没本事的人下岗。这样才有竞争,才能调动人们的积极性,我认为国家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不能因为你们家有下岗的就对整个社会不满啊。”
老张:“嘿嘿……你们家夫妻二人都没下岗,而且收入也不错。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如果咱们两调过来,你跟我现在一样,拿那么一点点工资养一大家子,我看你还能说出这样轻松的话来。不过我知道你小子文化比我高,知识面也比我广。那也不能中国改革开放才几天你就立马‘墙上草随风倒啊。’俗话说,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我看啊,再过一阵子你连自己的祖宗姓什么都忘了。”
小王急了道:“我说老张,你怎么说话带骂人啊。我不过是跟你辩论着玩,你还来真的了是吧……”
大伙见他们两个要急,赶紧过来打圆场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只是说说笑笑,为了消磨消磨这个无聊的时间。为了这个摸不着边际而和我们无关的事,闹不愉快不值得。”
在大家的劝阻下老张和小王也都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点过。是啊,为了这点小事,而闹得不愉快不值得。在之后的几天里老张基本上是默默无语,但老张终究是个活跃份子。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当大喇叭了。
后来记得有一次上班时,他对我们说:“我说,你们知道吗。咱们这个败家子厂长,这一回乐子可闹大了。前两天在酒楼里搂着一个花枝招展女人出来,真好被他老婆和他老婆的同事发现。他老婆和她的同事真好逛街。还是她的同事先发现道:唉!那不是你家的那位余厂长吗,怎么他……这回厂长老婆脸上可挂不住喽,回家就和这个败家子厂长闹了一夜。半夜三更还打电话给他母亲说道:‘妈,你知道你儿子做什么坏事了,你马上来,如果你不来那我就死给你看’。吓得厂长老娘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老早赶到儿子家。当她一进门发现儿子瘫rb软在沙发上闭着眼。儿媳妇呢却怒气冲天,还在那儿不依不饶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闹呢。当老太太问清原因之后先是数落儿子,然后在劝媳妇说道:‘你要相信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可是部队培养出来的干部,受过‘党和军队’的教育,应该不会有‘作风不正问题。’然后又对儿子说,‘你傻啊,你就不会把事情好好说清楚吗。’
厂长道:‘我都说了一万遍了,我只是在工作上的应酬。可她偏不相信,我又有是没办法呢。’厂长老婆道:‘我都亲眼看见了,在大街上勾勾搭搭地。应酬需要搂脖子摸屁股吗?还要怎么样才算不是应酬啊。”急得他老娘直跺脚地说,你们两个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让人不省心啊?昨晚接到你们电话我都急得一夜没睡好觉。今天我的血压都高上来了,一大早还有往你家跑,可说了半天你们怎么就不听劝呢?是不是成心想气死我啊……”
盛阿姨在一旁搭茬道:“人家两口子的私下话,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莫非那天晚上你躲在厂长家床底下想看厂长和他老婆‘演床戏’的啊。结果床戏没看着,看了一场‘大闹天宫。”
盛阿姨的话,引起整个车间的人哈哈大笑。
老张喝了一口水也笑道:“你们不知道,主要是我家的老太婆和厂长的老娘是一个村的。厂长的老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什么事都跟我老太婆说。所以我比你们要知道的详细点。”
要说这个厂长啊,也不怪老张骂他“败家子”。现在厂里效益不太好,工人在下岗。可他到好,前一段时间刚刚把bp机换成了大哥大手机。现在又为自己配了一辆二十多万的“桑塔纳”轿车。听说,还准备拿三百多万到珠海去办一家分厂。
再这样挖墙脚,恐怕工厂早晚要被他挖空。但是市里的领导很喜欢他,还说他是一个什么杰出企业家,有动力,能有大胆的创新思维。
父亲现在是在“技术科”工作,早就不在车间里上班。我记得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被调到技术科的。因为父亲是老高中生、有文化。在八十年代厂里迎进了一批先进设备,设备上的先进“仪表”在厂里没人看得懂,只有父亲和少数几个人能看懂。所以在当时的厂领导,把父亲他们几个人作为重点对象来培养,所以安排进了“技术科”。
我听老张讲,早几年我们厂里来了第一个大学生,他叫“段明”。他一来就是技术科的副科长,因为当时是我们厂里的学历最高的技术人员。
当时厂里迎进了一批国外先进的机器,这批机器上面的按钮、仪表、操作系统全是英文提示。像这里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初中文化,有的甚至于连初中都达不到。所以无法操作,很困难。上面也请了相关的技术工程师来教大家,可是等这些工程师走了之后,工人们对机器上的操作还是不太熟悉。
自从段明来了之后,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知道工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很难掌控“机器”,就是因为机器上全是英文提示。本来通过学习有点了解机器上的操作,可是一看机器上的英文提示结果差点把前后持续给弄反了。)
段明把这些机器上的英文全部翻译成中文,然后做成标签贴在机器上。这样一来,工人们很快就熟悉了这些机器。段明还充分地利用这些机器上的高低性能,然后再通过他的设计,生产出来的产品比原来生产的产品还要有创新,质量还要好。
他设计出的产品还荣获省里的“银奖”。
厂长只是给他口头上的表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去省里开会、上新闻报纸的是厂长而不是段明;段明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地道道农民,能够把段明培养到大学毕业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明的女朋友和段明是大学同学,是在城里工作,而且人家也是城里人。段明想和女朋友结婚,最难的问题就是“房子”。可是一个月才三百多元的工资,什么时候才能够到城里去买房子啊?
段明工作的第一年储蓄,没有给自己买任何东西,而是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买了个“钻戒”。他本打算努力地工作,和不断地创新能换来“美好的前途”。可惜他的创新成果却成了别人的荣誉,而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地副科长。他心灰意冷了,不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的设计和创新。当工人们遇到技术上的问题来找他,他也是爱理不理的。
可是大家万万谁也没想到,他这么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竟然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他联合外人把厂里的新产品,拿出去走私。被警方抓住之后他把所以的罪名自己一人承担,没有连累别人。无论警方怎么审,就是不咬出合伙人是谁。由于数额较大,被判处了“死刑”。
每当说起段明时,老张总是感到惋惜。今日大家和老张在闲谈当中无意间又讲到了“段明”。这是老张喝了一口水,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咳,大学生有什么用,如果没有后台你只能靠边站。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要发财靠当官;要当官找后台。像段明这样的人是被周围环境逼迫走向犯罪道路。当然如果他要不转牛角尖,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地就断送了‘小命’。没钱买房子那就死皮赖脸的粘着人家小姑娘不放,如果那样的话恐怕现在也就老老脸皮结了婚了。可他到好,脸皮薄,放不下脸来。却铤而走险,白白送了一条命。现在人家姑娘不还是成了别人的‘胯*下之物’了吗。你说他亏不亏啊?”
段明是谁,我没有见过。但是大家都在说,我也就知道世界上曾经有这么个人。但是我相信这个人肯定活着很压抑,事事都不如意,不然怎么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呢。
其实我觉得我自己,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也是事事都不称心。自从大学毕业之后,要工作工作没有;要文化文化又不高,待在家里还经常和父母闹别扭。尤其是母亲看我哪儿都觉得别扭。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厂里,经常是找茬,让我不自在。说起来她都是处处为了我好。我要是对她态度不满意,或者是拿不满意的眼神瞅着她。她就会说:“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活着一天还能来管管你,如果说我要是死了。你想都想不到。”
我在父母的厂里也有一年多了,可是到如今也没有“转正”还是临时工。我对自己的人生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希望,原来的一切美好憧憬和梦想都已经破灭了。我的心其实要比我实际年龄衰老的多。
这一日我和平常一样,在操作之前先调试一下机器。突然机器出现了“故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把机器上的按钮持续给弄反了。吓得我不知所措,此时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一样浑浑噩噩地。
这是在一旁的母亲赶紧过来,先是扇了我一个“嘴巴”,然后赶快切断电源。她一边检查着机器一边骂道:“你昏了头了,啊——!你平时是怎么操作的啊?好好地今天怎么就‘变死’了呢。一台机器好几十万那,要是坏了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你知道吗。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难道你眼睛瞎了吗?就算是个‘瞎子’那他也有两个‘坑’啊。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跟我一起把机器拆开检查。”
此时我站在原地没动,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母亲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顾我的感受。)今天居然在众人面前扇了我的“耳光”令我心里非常难过。此时盛阿姨赶忙过来打圆场,说道:“建斌还愣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洗把脸。”然后她又来到母亲身边使了个眼色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这样啊……多少也要估计一下孩子的面子。”
母亲道:“他这样的人知道要面子那到好了,省得我整天为他‘烦心’了。”
此时母亲站了起来,赶紧走到她的工具箱旁。伸手把里面包拿了出来,把包里的降压药倒一粒药放进嘴里。然后坐在一旁用手指在梳着自己的头。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又好像是跟一旁的盛阿姨说:“我现在的性子已经耐了不少,可是他总是不肯‘少债’的‘讨债鬼’,不知道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他,只是他不停惹我急。”
就在此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邪恶的念头”:(暗暗诅咒母亲,你咋不“中风”啊。之后想想令人毛骨悚然,觉得自己的心里非常‘肮脏’。她是我的母亲是她给了我生命,是她哺育我成长,没有她就没有我。“别说是打了我一巴掌,就算是要回我的生命也不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