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救命之计
颜凉琢磨着沥沥的话,仍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这几年,门主对我十分优渥,我瞧着,他常常忧思自责,门主不曾提起,我也没有多问,确实不知这其中的干系。”
颜凉更不能理解了,“我最近一直在想到底曾经在何时见过箫褚白,或者怎么跟他有过牵扯,可是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如果见过面,怎么会毫无印象,而且我也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跟十三四岁的少年有关,顶多……”颜凉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曾经在苍山青龙潭闭关研究小叶檀的时候偶遇过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大概有十六七,另一个瞧着小一些,大概就是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颜凉越想越觉得像:“当时他二人在崖底迷路,眼瞧着一个个饥寒交迫,狼狈不堪,还在那里嚷嚷着怎么烤鱼,怎么生火,打扰了我的清修不说,可笑的是那么大的人居然连条鱼都不会烤,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去帮他们烤了两条鱼。”颜凉又补充了一句,“虽然烤的也很难吃。”
沥沥忍俊不禁,主子烤的鱼可以想见是有多难吃了……
“之后那二人说在躲避仇家,我见他们虽然满脸灰尘,一身狼狈,但眼睛清明,不似恶人,便随手教了他们三招新创的小叶檀防身,随后我就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颜凉点着额头想着,快速转着圈圈:“我唯一能想到的十三四五岁的少年,也只有这么一个符合,可是两条烤鱼的恩情,外加三招小叶檀怎么想都不会值得他做到这个份上,可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那的确难以解释的通。
沥沥瞧着颜凉的面色,低低道:“其实,门主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您的身份……”
“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颜凉道,“他虽待你我赤诚,可是……”正说着,她突然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阵阵不停,居然越咳越烈,一口气始终顺不过来。一低头,她恍然看到一缕白发飘了下来,两人同时大吃一惊,“主子,您……”
颜凉摸了摸头,还好只有一缕是白色的,将那缕白发妥善藏好,笑嘻嘻道:“这样不就看不到了!”
沥沥看着她的笑脸,心里酸涩难言,眼睛又有些热了。
等颜凉和沥沥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箫褚白仍坐在凉亭里烹茶,虽然离得够远,可是房间内那又哭又笑又吵又叫的声音真是连不想听都难,眼见着颜凉和沥沥一脸泪痕,眼睛红肿,却嘴角微有笑意,即使走着,双手也紧紧握着,舍不得撒开。再看看已落月西斜,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可以聊这么久。
沥沥伴随箫褚白良久,知他的心性,当即微微行礼道,“回门主,颜凉的确是我家主子的关门弟子。”
沥沥在箫褚白身边十年,一向冷面冷言,连表情都是冷冷的,极少变化,与不苟言笑的韩柳七有几分神似,如今瞧着说话的语调都跟着轻快了不少,想见心里是极开心的。
箫褚白点点头,“甚好,你二人同为两仪宫旧人,以后彼此有了伴,也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两人对望一眼,眼中同样温热柔软,箫褚白也乐得看见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难得语调温和,“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二人又手拉着手,仿佛连体婴儿一样,相携而去了。
箫褚白全无睡意,仍坐在凉亭中微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不一会,刚才已经和颜凉离去的沥沥又再次返回。
沥沥悄无声息的回到箫褚白的身边,静默了一会,突然跪倒在地,对着箫褚白深深磕头,不停地磕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见着地上流淌出一行水痕,却仍旧哽咽难言。
“求门主……救救她吧……”
沥沥扬起脸,一张脸上涕泪交加,箫褚白没料到沥沥会动情若此,沥沥又俯下身来,长跪不起:“只要您肯救她,我历晴川愿做牛做马,只求您救救她……”
箫褚白看着她微抖的肩膀,轻轻将她扶起:“我许诺过,两仪宫的每个人我都会倾力相助,决无二言。现在也是一样,她,我一定会救。”
沥沥像是得了什么定心丸,这才擦擦脸上的泪痕,却仍旧跪着看着他。
箫褚白轻轻一叹,“只希望你莫怪我利用了她。”
沥沥声音仍有些颤抖,眼神却明亮如刀,十分坚定:“大人自有深意,想来即使是我家主子在世,也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两日后瑞王府天下群雄会,到时不知还有多少凶险难测。”箫褚白沉吟道:“我们务必要赶在英雄会召开前找到他。”
“谁?”
“我如今想到,唯一能救她的人。”箫褚白抿了一口冷茶,“这件事干系重大,他人我放心不过,你亲自去一趟,无论用什么办法,绑也好,骗也好,务必将人带到。”
“是,门主,我该去何处寻人。”
“污龙潭,十里亭,柳暗花明处,王不留行。”
沥沥霍然抬头,情不自禁的面露喜色,上代长门门主师弟,当代门主箫褚白师叔,当世四大绝顶高手之一,人称滑不留手活泥鳅的王不留行是也。
他的修为神鬼难测,是当世绝无仅有,可以与谢半仙和魔僧月藏相抗衡的恐怖存在。
如果是他,也许没准她还有得救!
“我必将人带到!”
沥沥话音未落,人已瞬间冲天而去。
箫褚白一句话还含在嘴里,他本来还想再交代几句跟这老滑头打交道的注意事项,怎知沥沥如此心急,还不等他说完,人就先去了。
唉,箫褚白自顾自的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全了,“柳七。”
韩柳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与沥沥同去吧。”
“是。”
箫褚白看着桌子上的那个质感普通的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蜜饯,捻一颗入口,酸甜适中,极是好味。
*****
第二天一早,杨崇浚来拍门的时候颜凉才悠悠醒转,只听得他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叫着:“颜凉颜凉!快点起床!今时不同往日,你可快着点!”
颜凉这几日尤其困顿疲乏,浑身脱离,听得他拍门的声音,慢慢挣扎了起来,将那缕飘下来的白发妥善藏好,这才披上外衣叫道:“来啦来啦!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大清早的被你这么拍门,这要是传出去……”
拉开门,就看到今日的杨崇浚站的格外规矩,几乎是毕恭毕敬的站在自己门外,正诧异着,就看到他的身后飘来一片阴影,一身黑衣游侠装扮的箫褚白飘了过来,他一手玩着短剑,一副闲散随意的自在样子。
“怎地那么慢,想吃正宗奇香鸡可要去城外的农家院里,城里的可就差的多了。”箫褚白语调轻快。
她赶紧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杨崇浚,杨崇浚吓得头都不敢抬,喏喏道:“我家大人说,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出游的好日子,且担心你我二人出城不安全,所以与我们同去。”
所以这是,额外的贴身服务吗?
颜凉多看了几眼箫褚白那被紧身衣勾勒而出的挺秀身材,不可一握的细腰,再望着帷帽下那张引人遐思的朦胧面庞,笑得眉眼弯弯:“既然门主大人有此雅兴,那我们就结伴相行呗!”
有这么个保镖跟着,还是个这么绝色的保镖,想来也是不亏。
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能多嘚瑟的时候要尽量多嘚瑟嘚瑟。
“你们不用理我,我只是出来散散步。”箫褚白淡淡说着。
话虽如此,多了一个人后,原本两个人的吃喝玩乐组的气氛就也有了微妙的改变,毕竟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个影子跟着的感觉也有点奇怪。为了重振势气,杨崇浚一边喋喋不休的讲解着江宁各地风物,一边和颜凉各种逛吃,当然无论买了什么吃食都要往箫褚白手里塞上一份,箫褚白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时而看看天边飞云,时而看看喧闹街市,闲庭信步,怡然自得,好像真的是出来晒太阳的。
箫褚白对江宁极为熟悉,出了城门,便带着她们奔着一间极为不起眼的小酒肆而去。很多乡野间的美味丝毫不比那些酒楼饭肆的差,有时反而更有闲趣。
三人点了两只鸡,又点了些乡间特有的野蔬瓜果和汤羹,另外一壶果酒,也算是颇有情趣的一顿乡野风味了。
杨崇浚先是十分狗腿的给箫褚白布好了菜,倒上了果酒,夹上蔬菜里最嫩的菜花,瓜果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鸡肉去皮,只余下最鲜嫩可口的部分。
颜凉啃着鸡翅,十分新鲜的看着杨崇浚忙这忙那,最后杨崇浚再将筷子整齐的摆在箫褚白伸手可碰的地方, 这才擦擦汗,满意地说:“大人,可以用饭了。”
箫褚白看他一眼,微微点头以示赞赏,然后随意夹起筷子尝了一口。
颜凉敲敲自己的碗,“崇浚,我也要一份那样的!”
一根鸡腿毫不客气的丢进她的碗里,“爱吃不吃!”
哈哈一笑,她也不甚在意,刚要伸手抓鸡腿,碗里一空,那鸡腿居然不见了。
“呀!”
颜凉吃惊的看着空碗,再左右看看,另外一只鸡的鸡腿居然也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