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副赝品
“太多了!”
永德帝恼火地将手中的奏折摔出去,差点打在沈国公的脸上。
上了整整一上午的早朝,累得要死,就处理了五件政务,批了七个折子。散朝后不得不又回到后殿御书房继续批。
想到可能一整天都见不到美丽的贤妃,再看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永德帝怒气更炽,狠狠地瞪了俯身去捡奏折的太监一眼,吓得太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陛下当场斩首了。
沈国公见陛下龙颜大怒。知道不可再勉强,连忙对太监使了个眼色:“你们先暂且退下。”
御书房里站着的一整排捧着成摞奏折的太监,早都吓得战战兢兢,见沈国公发话,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出去,走得一个都不剩。
烦人的奏折少了一大半,永德帝这才感觉舒服了些,闭眸道:“还是爱卿体谅朕的烦恼,哪来的这么多折子,三天都批不完。”
沈国公不敢正面回应。
这几个月永德帝一直和贤妃梅黛如胶似漆,攒了好几个月的奏折,三天都还是往少说了。
“呵呵,陛下龙体欠安,”沈国公躬身道,“老臣和陛下讲个老臣自己的笑话,为陛下解闷如何?”
“哦,爱卿有笑话可讲?”永德帝睁开眼,看向沈国公。
这位沈国公,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大把,面皮还算白净,但已满额头的细纹。就是他,先是把他的孙女沈月曦推给了萧濯,又把另一个孙女沈蓝丢给了萧凯。自己的孙女完全是他保命的筹码。在这点上倒是和老西凉王有点像。
可老西凉王与他不同,人家对孙女梅黛一直都关爱有加,专门给梅黛修建了府邸,公主一样养到了十六岁。这种待遇和沈国公对待他孙女沈月曦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国公见永德帝怒色渐渐缓和,笑着开口道:
“老臣喜欢收藏字画,陛下最清楚。”
“说起这个,”永德帝向后靠在椅背上,“你家里保存的那副林先生的百禽图,大概是林先生留下的唯一真迹了吧。”
“嗨,说的就是这个百禽图啊,”沈国公一拍大腿,“当初卖画的人要五千两纹银,老臣觉得高了,但咬咬牙还是买下来了。”
永德帝笑道:“那不是很好么,朕贵为天子,宫中也没有林先生的真迹。听说不少大臣都去爱卿的家里看过这副画?”
“是很多人看,老臣起初也觉得脸上有光,”沈国公苦着脸道,“直到有一天,林先生的孙子上门,告诉老臣说,这副画是赝品。”
“啊,是赝品?”永德帝吃了一惊、
沈国公叹了口气道:“林先生当年做这副百禽图,他孙子那时才七八岁吧,玩闹时不小心碰到了他……林先生觉得画中有了瑕疵,将画当场撕掉扔了。这副画本来就不存在于世啊。”
“那这副赝品从何而来?”
“也许是有仰慕林先生的人将撕掉的画重新拼凑,又命画匠临摹而成的吧。”
永德帝听到这里,不禁哈哈笑道:“这么多大臣上门,原来追捧的是一副赝品。”
沈国公笑道:“老臣的笑话就是在这里呢,每当有人夸这幅画,老臣就觉得如芒在背,尴尬不已。但为了面子又不敢说这是副赝品……”
永德帝道:“那为何是笑话呢?朕觉得爱卿很是辛苦啊。”
“但后来老臣想明白了,”沈国公微微笑道,“这件事只有老臣和林先生的孙子知道,林先生的孙子年龄都和老臣一样大了,老臣将他养在府里。只要我们都不说,这世间就没人知道,赝品就是真品,想明白之后,老臣也不再烦恼了。可笑的就是老臣自己烦恼了那么久,才看透了这件事。”
永德帝没有回应沈国公,低头沉思。
沈国公没有注意到永德帝的失神,还在那里继续唠叨:“现在这幅画的价值已经到了五千两黄金,是当初老臣买画的十倍。老臣打算当成传家之宝……”
他正在絮絮叨叨,永德帝倏地站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句话冒犯了圣上,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道:“罪臣失言,罪该万死。”
“和爱卿无关,”永德帝挥手道,“爱卿暂且退下,朕要休息。”
沈国公吓了一身白毛汗,连忙叩拜后退出了御书房。
永德帝快速地来回在房中走了数十个来回,口中喃喃自语:
“我居然这么蠢,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婧云那么好,我却在一怒之下逼死了她……我曾那么爱濯儿,却在追杀他……只要我们都不说,这世间就没人知道啊……我太蠢了!”
他懊悔万分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上的奏折倾倒下来,散落一地。
自己还是太莽撞了,凡事哪怕再等等,也许就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濯儿还在西凉,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正在思索,一个太监进门道:“启奏陛下,靖王已来到京城。”
“嗯,靖王来了?”永德帝疑惑地转过身,“朕居然不知道此事?他人现在何处?”
靖王上京,居然不和他说,他是来干什么了。
“靖王他……”太监偷偷看着永德帝脸色,几番斟酌之下,还是决定将消息告诉永德帝,“正设宴款待贤妃。”
“什么!”
永德帝大叫了一声,手都颤抖了起来,回身四顾,将墙上挂着的龙泉剑摘了下来,对太监道:“快带朕去!”
靖王私自来京,他不在意。但居然敢设宴招待贤妃而不让他知道,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永德帝怒火滔天,心急如焚,也顾不上排车驾,只带了一个太监,和前来报信的宫女,急匆匆赶向设宴之处。
到了地方,发现门外竟无一个侍卫,屋内传来贤妃梅黛低低的哭声,靖王正不知在说什么。
永德帝还未进入,门突然打开,靖王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两人直接撞了个满怀。只是靖王身体瘦弱,反而被永德帝用手抓住衣领。
“你竟敢私下和我的爱妃相会?”
靖王面如土色,又被永德帝揪住衣领,将咽喉勒得极为难受,手足无措地辩解道:“陛下,冤枉臣了!根本不是臣要这么做的……是贤妃……是她说陛下在此等待臣……”
永德帝盛怒之下,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已把他拎小鸡一样拽进门内,喊道:“爱妃,爱妃……”
在屋内,桌上的宴席丝毫未动,看来靖王刚到不久。
贤妃梅黛倒卧在地,衣衫不整,正哭得梨花带雨。她抬头见永德帝闯入,大放悲声,向永德帝伸出手道:“陛下救我!”
靖王魂不附体,哆哆嗦嗦指着梅黛喊道:“陛下,方才她还没有这样……她没有……”
永德帝怒火攻心,一脚将靖王踹到在地,将手中的龙泉剑刺入了靖王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