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谋而生
“有一病症,发病时疯癫失控、心智全无,本宫查阅相关医术,提到这种病症源于西域道附近,专门用于驭兽人控制难以驯养的野兽的药物。”皇后鱼黛仪放下茶杯,目光不经意间略过摸着茶杯的手指,红艳艳的指甲似乎隐藏着令她担忧和惊恐的情绪。因为她放下茶杯时微微颤动和皱眉的动作,正悄悄地被燕姝瞧见,燕姝敏感地觉着这是在忍受某种痛苦的表现。
“娘娘博学。这种病症通常只会发生在动物身上,而人,可以说是有思维和意识的高级动物,有一定的抵抗和控制能力,即使受到这种病症的侵害也不会完全丧失思考和行为能力,也不可能像动物一样会完全失控。在靠近西域道的诸国,都会研发一种药物用于动物牲畜身上,帮助施药这更好的控制动物来从事某些活动,但这种药物只对小型动物有效,对一些巨型猛兽而言,要想完全掌握它们还需要配以其他药物和外部手段...”
“比如声音吗?”鱼黛仪望着燕姝轻轻说了一句,脸上是一种莫名难测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的,但还有其他的手段,比如气味、手势或者同类的语言。这些都是一种唤起动物本能反应的刺激手段,加上适当的药物,让动物的攻击力量被激发出来,一旦激发过度有可能让动物太过兴奋而变得疯狂。我这么说娘娘能理解吗?”
“可以,既然动物可用,那么有用在人身上过吗?”
“到目前还是没听说过有用在人身上的案例,不过并不说明没人动过这种心思。庞然大物都可能被控制,何况人体?若能找到人身上的弱点再调配些药物进行刺激,人也可能受控或失控。”
“这么说并没有明确的解决办法?”
倾城摇摇头说:“此种药若是用于动物身上,解法也不难,只是依据动物体格而做些麻烦的活儿,控制得容易,解决起来也容易。但是如果用于人身上,这种药研制的就五花八门了,需要针对不同人而配置,用药成分和比例、外物控制手段也不一样,服药后的表现也不一样。娘娘说的病症在发病时表现行为的很严重吗?发病的持续时间和详细过程有注意吗?”
这句话稳住了鱼黛仪,她斟酌一会儿才说:“本宫不知这发病因何所致、因何所起,但是病症发作的整个过程和行为却有些了解。这病症似乎时好时坏,发作持续时间和次数也有长有短,发作时心智全失、不认识任何人,消退时也自身的所作所为,得病之人像在做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行动举止似乎又包含某些目的,就像是...”
“换了个人。”倾城迫不及待的接了话,又喃喃轻语着“身体没变,但灵魂却变了。”
当倾城听到皇后轻柔地附和声“对的”,她才猛然间清醒,暗骂自己的鲁莽。然后倾城对着皇后又要说什么抱歉之类的客套话,皇后似乎没在意地说了声“无碍”,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倾城觉得舒服多了,也更好奇了。她想:鱼黛仪,大煌朝的三品内阁学士--鱼非池的女儿,是如何稳坐皇后之位的呢?和之前让蓝蝶调查她的家世背景一样,只是少了人物的经历过程。
倾城羞愧地笑笑:“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种病症,也没有这种对症之药,但如皇后娘娘所猜想的一样,我也认为可以从大月国的病例医学中找到一些办法,但是这如同有些花,我即使喜欢也不能随意摘得啊。”
鱼黛仪看了燕姝片刻,了然地笑笑:“本宫明白,有些危险的花怎能让公主涉险去摘呢。本宫宫里养了一株花树,很是漂亮,公主若是喜欢花,也可以经常来本宫这里瞧瞧呢。那树啊,曾是大月国王在皇上登基那年送来贺礼,皇上把这个珍贵的礼物送给了本宫,本宫悉心栽培,十二年过去了,这棵树长成了金墙高阁中唯一让本宫愉悦的生命。”皇后鱼黛仪带着让人很难察觉到的感慨语气说出了这番话,脑子里甚至浮现出一对人影在灿烂的花树下荡着秋千的场景。
燕姝没感觉到皇后的语气有什么异样,她只是全神贯注地领会皇后刚才说那番话的深意。是让她多去她宫里的意思?难道有人会替自己把那朵棘手和危险的的花摘来?
......
夜已经很深了,雨后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
倾城送走了贵客,回到温暖的房子瞬间就打了个哈欠,她洗漱一番就倒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拿起一个蓝色水晶点缀的的羽形玉佩细细地观察.从她大大张开的嘴角就能知道她很高兴,虽然这次夜访王府没有很大的收获,那本古籍医术也没找到,不过有了贵人相助以后找书也方便很多。这个玉佩可比偷一本书强多了,而且解决一些棘手问题,也是奇效可观啊。
......
清风拂翠柳,朝露映芙蓉。晨曦的阳光像密密麻麻的金丝线,带着一股无所阻挡的力量穿过行宫后苑的红棱雕梅鹊白纱窗。它穿过窗棱,照向倾城懒懒的面庞上。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吵闹声,将人唤醒。倾城还想再睡会儿,但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吵闹声让她无法再入睡了。她无奈地翻个身,从床上坐起来,细细去听那阵吵闹到底在谈些什么。
“这哪里的丫鬟竟如此大胆,敢对九殿下如此无礼?!”负责行宫后苑管事的孙嬷嬷一脸严肃,眼神凌厉地看着对面一干仆从。这一番训斥说的那一群仆从云里雾里。
明明是指桑骂槐,在发现延庆公主等人误闯行宫,不好处理,转而骂起属下们的无礼。孙嬷嬷也是见人一套、背地一套啊,这会儿估计她已经命人通知自己的上司上司赶来处理了吧。
君无漓带着她的女侍从溪荷一路急匆匆地偷跑进来,没想到刚要进这大月国公主的行宫内苑门口就被这里的孙嬷嬷发现了,由于争执不休引来了行宫的执掌女官邢尚宫。
“请公主息怒,这里是供各国使节休息的地方,未经允许不得私闯。”只见一个侍女身后跟着一群人,这一干仆从全部穿着宫内的装束,领头的一位女官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她们快速朝内苑走来,当先一人走到行宫内苑的门口就停下来,那个侍女随即挺胸抬头目视着前方的两位女子。这侍女身着蓝袍袖红的女官服饰,且说话不卑不亢、沉稳有力,加上她身后跟着两名女武侍,及两名年龄稍长得嬷嬷。刚才报信的孙嬷嬷见到自己的上司后,也自动站在她们的队伍中,这一行人的气势压得对面两个擅自闯入内苑的女子暂时不敢跨入门口。
就这样,想躲也没时间了。君无漓被这位邢尚宫当场抓住,顿时羞怒万分,本想不理睬这三人但是又怕此时被父皇知晓,只好停住脚步和这个一点也不识相的女官好好说话。君无漓心中是万分看不上这些女官的,无论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不过是因为她皇嫂的一道恩典才有了名号和俸银,却对内宫的事指手画脚,如今连行宫私下里也快成了她们“挥舞那为数不多又小的极其可怜的权利之所”。
由于女官之策是当今皇后所荐言,实际上却交给了婉贵妃来管理。国家举贤不分贵贱、不问亲疏,更不论男女,这个建议出发点是不错,但是自从皇后三年前遇丧子之痛,心力不济,这个任务就被皇帝交给一向灵巧机敏的婉贵妃来掌管。
君无漓想到这,暗自瞪了那邢尚宫一眼。哼,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拿起指挥棒就要在这行宫内苑瞎着眼睛得罪人,若不久后皇嫂振作起来必然会整治一番!
“本公主已经请示过皇嫂,也是奉皇后口谕看望大月国公主。”君君无漓侧着身已经朝院子里走去,以侧脸对着邢尚宫,斜下的眼光轻飘飘地掠过挡着她路的东西。
“既然是皇后娘娘口谕,下官等不知礼数,竟然未能在宫外迎接鸾驾,一时疏忽没派人领路让殿下迷路受累了。”邢尚宫和后面两个女侍躬着腰。
这是暗暗讽刺本公主不知礼数,乱闯行宫才致迷路的吧。
“本公主是正正当当的拜访,只是第一次来这行宫一是好奇这里的景致,未曾迷路!”
那高贵的身影中带着些傲慢与娇纵的气势,顿时让苑中的仆从心惊胆战,众人怕的不是这单纯的女孩,而是怕她的尊贵地位。大煌朝受先帝宠爱的九公主,本来她的声势和威望会因为先帝逝世而式微,但是她有先皇遗诏特许,又有姨母安太后荣宠关照,背后仰仗端王,又曾助力太子顺利登基,使得她地位高贵万分。但是这些靠本领上来的女官,私下里却瞧不起这样外强中干的高门之女,她们总认为这些千金啊、公主啊不过是背后靠的的好、关系够牢靠,在皇宫大院里说好听点是单纯,到了民间这类女的说不好听点,只是面子好点、里子差点的嫩花骨朵儿罢了,还经不起大风大浪的考验。
“溪荷,礼貌点,别失了皇家威仪!”君无漓走到门口顿了一下,还是害怕自己一时冲动失礼,回去定然被七王兄和皇兄训斥,还会让内宫的一群娘娘们和姐妹子的公主们暗暗取笑。所以到了门口反倒停住动作,靠近她的侍女低头耳语几句,还用眼睛暗示了溪荷慎重点。
倾城早就起来好了准备迎接这位贵客,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这个九公主是来探密、找麻烦的。
噗簌,噗簌。水晶珠帘晃动间,七彩光泽照在房间里的圆木桌上,君无漓定睛一看,脸色顿时苍白。
她的尖叫声还没喊出就被一阵花花绿绿的模糊影子袭击肩膀,弄得她不敢动弹,溪荷瞬间挡在自家公主面前,目光凶狠地盯着公主肩膀上的东西,她有些武功底子,所以反应还算敏捷,但是这个从未见过的怪异的东西,让她也不敢轻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