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丽饼
餐桌上发生了什么云湉湉没能有机会围观。
她餐前听程栋宇起筷前念了一嘴“有肉无酒饭不香”,记起冰箱里还有一瓶自制的杨梅酒还没开封,特意去冰箱取来了杨梅酒招待他们。
来的几位平日里都是在酒桌上玩闹惯的。既是有酒,便讨个雅趣,行起了酒令。
顾鹤琪像是在有意为难新来的客人,轮到他时,他都点名要段溪镜接下句。好在段溪镜为人一向绅士,对他的明显针对没表现出任何不满,一直微微笑着礼貌应对。
酒醇菜香。在微醺的酒气里,一餐饭吃得很是热闹。
乔莹莹摸了摸吃到鼓起的肚子,放筷打了个饱嗝:“吃好饱,动都动不了了。”
“我也是。”高沁雪瞧了她一眼,跟着放了筷。仿着她的样子往后一倒,摸着肚子瘫在了椅子里:“我现在别说是动一下了,撑的我就连一口水都喝不了了。”
云湉湉一听就明白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旧友了,她可太了解她们了,知道她们这是又在找借口想偷懒。
不过她并没打算戳破她们,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是吗?看来你们是真的撑坏了。”
她起身收拾满桌狼藉,体贴道:“既然你们都吃撑了,那也别太勉强自己,饭桌我来收就行。”
等的就是这句话!乔莹莹愉快给她送了个飞吻:“谢谢湉湉。”
“湉湉最好了!”高沁雪嘴甜道。
“不客气,”云湉湉莞尔一笑,“只可惜你们都吃太撑了,没口福了。”
“什么口福?”乔莹莹立马坐直了。
高沁雪也听出了话外音,两眼放光道:“还有好吃的?”
在吃餐后水果的程栋宇闻言哼出一声笑,被高沁雪凶巴巴的眼风一扫,他很识趣地轻咳了声掩饰笑意。
“家里水蜜桃太多,我打算再做个蜜桃可丽饼做餐后甜点,食材都已经备好了。”云湉湉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你们吃那么饱,可不能让你们撑坏了。一会儿你们闻闻味就行。”
“那怎么行!”乔莹莹动作迅速地收拾空盘,“我来帮忙,正巧可以消消食。消了食我还可以溜溜缝,我对我的肠胃很有信心。”
高沁雪瞪完了程栋宇,才记起要帮忙:“那我也……”
“我来。”去厨房喝水的段溪镜折回了餐桌边,动作自然地拿走了云湉湉手里端着的那摞碗碟。
高沁雪戛然止了话音,盯着桌对面相视而笑的二位左看右看,露出个了然的笑。重新坐了回去,给同是看戏脸的乔莹莹暗暗递了个眼色。
倒在椅子里打游戏的顾鹤琪止了指间动作,若有所思地盯着殷勤帮忙收拾餐桌的段溪镜打量了片刻。
须臾,他伸手抓住了段溪镜刚拿起的餐碟一端,拉扯道:“还是我来吧,哪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
段溪镜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撞上他似有敌意的目光,微微一笑。
餐碟往回拉,嘴上的话说得依旧客客气气的:“没事,这活我干习惯了。这里的厨房我熟。”
“你熟?你才认识她几天啊?再怎么熟,熟得过我吗?”顾鹤琪懒洋洋站起身,扯起嘴角回以一笑:“上门是客,没理由让新来的客人这么辛苦。”
“是吗?”段溪镜看着他,“能看得出来。认识这么久,这友谊确实深厚。”
“……”一个一直在强调“客”,一个好似很客气,却也能感觉到他语气中微妙的敌意。
古古怪怪的。乔莹莹凑到吃瓜看戏的高沁雪耳边,虚心请教:“他们在干嘛?”
“pht值小于7。”高沁雪小声道。
“什么意思?”乔莹莹没听明白。
高沁雪一挑眉,比着口型道:“酸。”
“你俩干嘛呢?”从厨房折回来的云湉湉没瞧出端倪,把手伸向了僵持不下的二人之间:“这餐碟……”
她还没来得及碰到碟子,就见碟子因两端失力过度打滑,从还在较劲的二人之间掉落。
“啪嗒——”一声脆响,餐碟碎在了地上。
“我的盘子!”云湉湉惊呼出声,蹲地检查已经碎成两半的碟子,气呼呼瞪了一眼低头看她的顾鹤琪:“你干什么呀?我的盘子坏了!”
原本还有些心虚的顾鹤琪因她偏心的训斥很是不服,语气跟着恶劣了几分:“你干嘛只凶我?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你小学生啊?这都要计较。”高沁雪反手拍了他一下,“嘴上服个软又不会少块肉。”
“小心手。”段溪镜急忙蹲地掩住了碎瓷的锋利处,阻了云湉湉的捡拾动作:“我来收拾吧。实在是抱歉,是我不小心。”
“……”顾鹤琪被他这惺惺作态的架势气笑了,踢开椅子扭头就走:“嘁,有什么了不起的。”
“欸!你干嘛去?”乔莹莹问。
顾鹤琪头都不回地摆了摆手:“走了。”他泄愤般摔门而出,留下一屋的人面面相觑。
“气性真大。”乔莹莹拉开椅子急匆匆跟行过去,“我去看看那个小心眼。”
“嗯。”云湉湉挺不放心地叮嘱道,“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又乱飙车。”
“知道了。有我呢,别担心。”乔莹莹道。
“真是个冤家。”高沁雪摇头叹气,起身继续收拾桌上的餐盘,不忘踢一脚还在啃蜜瓜的程栋宇:“吃吃吃,就知道吃。猪啊你?帮忙!”
“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程栋宇嘴是挺硬,但还是很听话地放下了水果,学着她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帮忙收拾。
厨房收拾得差不多了,云湉湉招呼他们去客厅玩飞行棋。
段溪镜的心思可不在飞行棋上。才玩了一局,就表示技不如人,在高沁雪和程栋宇斗嘴之际,寻机折回了厨房。借着打下手的名义,在一旁看云湉湉专心做甜点。
她的酒量该是一般,才喝了半杯杨梅酒,白净的脸颊便起了红晕。
那朵绯红煞是可爱,如雪上吐艳的红梅,将她托衬得越发娇俏清丽。
注意到近身处始终停驻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在给薄饼涂抹奶油的云湉湉转头看他:“你在看什么?”
“没。”段溪镜略显慌张地错开了视线,“我是在想,刚刚那个盘子的图样有吗?”
“盘子?”云湉湉问,“那个打碎的盘子?”
段溪镜点点头:“嗯。”
“要图样做什么?”云湉湉诧异道。
“我听高小姐说,那盘子原本是一个套系的。缺了一个,总觉得不太完整。我想要个图样,再定做一个。”段溪镜说。
听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觉得抱歉了。云湉湉安抚道:“没事,厨房用具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缺一个不妨事的。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段溪镜还欲坚持,被她打断了话音。
“成了!”云湉湉拉了拉套戴在手上的食品专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托拿起刚成形的可丽饼,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第一个成品,段医生有兴趣尝尝味道吗?”
她轻度近视,今天戴的美瞳色号偏紫。饱满的葡萄紫颜色,很漂亮。
段溪镜盯着她格外清亮的一双眼,微微一愣。在听她又叫了他一声“段医生”时,终于记起要给她回应。匆忙弯下腰,一口咬住了她递向自己的那个可丽饼。
薄饼出锅没多久,尚有余温。
水蜜桃的清甜味跟浓香的奶油味中和的刚刚好,绵软细腻。一口咬下去,层次感分明。既有果味的鲜,又有奶味的甜。
事发突然,云湉湉一下愣住。
她原本的用意是想把可丽饼递给他,让他自己拿着吃。万没料到他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她是想喂给他吃。
他方才是不是愣了一下?在犹豫要不要配合?那他现在就这么张嘴咬了,是担心拒绝她会伤到她的自尊心吗?
这要怎么解释?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感觉解释像是在掩饰。会不会越描越黑?
任何解释的话,在此情此景下都会显得很多余吧?
可她要什么都不说……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什么随便的人吧?
他咽下了的嘴里的食物,抬眸看她。
四面相交,云湉湉感觉自己的脑子顿时乱糟糟的。左右为难之际,她递送的手悬停在半空,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合适。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段溪镜反应很快地摊开两只手,强行解释道:“我没洗手。”
表面虽是佯装镇定,但出口的话还是轻易出卖了他的慌张。担心被她瞧出异常,他急忙走去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洗手:“我这就把手洗干净。”
“啊,没、没事。理解。”云湉湉暗松了口气,“那我把这个可丽饼先放盘子里,你一会儿洗完手再吃。”
段溪镜耳廓发烫,没敢回头看她,简短应了声:“好。”
云湉湉心不在焉地把咬过一口的可丽饼放进了空盘里,犹豫了一下,拿起一旁的纸巾盒走去了他身边:“那个……段医生?”
“嗯?”段溪镜小幅度转头看了她一眼。
云湉湉把纸巾盒递向他,指了指他的脸,提醒道:“你嘴角沾到奶油了。”
段溪镜在她伸手指向自己时下意识往侧面移开了半步,慌道:“我、我自己擦。”
什么自己擦?他该不会又误会了吧?云湉湉一听这话,腰背一紧,惊慌解释道:“我不是、不是想帮你擦,就是给你递、递纸。”
“明、明白。”段溪镜伸手胡乱抽了两张纸,擦抹嘴角。
“……”
“……”
这是在干什么?好尴尬。
一递一拿。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转向一边,手忙脚乱地假装忙碌。
短暂静了片刻,偷偷回头,同步看向了对方。
小心翼翼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两人皆是一愣。
好傻。他们如此想着,还是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样的僵局。
“这可丽饼……”
“这可丽饼……”
异口同声,皆是忍俊不禁。
“好吃吗?”
“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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