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长夜了望
“唉，真是执着呢。”
林向东大手一挥，血海分开一道缺口。只见方贤的身体显露出来，还有不少血丝沾连在他身上。它们不断伸缩蠕动着，好像在输送某种能量。
林向东眼神平静，硬生生将方贤扯出。断掉的血丝还想要追上来，而血海的缺口已然闭合。
霎时间。
整个天幽坑躁动起来，亡灵们的怒意此起彼伏……
“可恶的人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里是天幽祖地，尔等好生没礼数。”
“罪该万死呐，你在阻挡一位新王降临！”
“他的血脉还未彻底觉醒，莫要断送了他的前程……”
面对这些嘈杂的声音，林向东却是毫不在意。他默默扫了眼身旁的安琳，只见她示意自己将方贤放上来。
“他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只怕……”
“没关系啦，我不在意的。一直让他在半空中吊着，情况才会变得更糟糕吧。”
看着安琳认真的模样，林向东犹豫不决起来。他看向不远处那道投影，真正做决定的应该是他。
此时方贝忙得不可开交，他正在压制躁动的亡灵们。面对林向东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他只是瞄了一眼便草草回复道：“没事，看着点就行。”
见村长都没有意见后，林向东只好默默照做。他将方贤身上残留的血迹分离，小心翼翼放在安琳的飞行器上。
面对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终于有机会打量他的状态。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惊奇之意。
他上的身衣服已经被溶解掉，精瘦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只见浑身血管的纹路浮现出来，紫黑色的形态看起来十分诡异。只有靠近心脏的部分，还坚守着没有被侵蚀；两种血液不断冲突下，整个身体都冒着热气。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头顶，眉心之处裂开一道缝隙。一颗殷红的晶石躺在里面，中心还有暗暗的金芒流转。它的出世本该闪烁耀眼夺目的光芒，可惜漫天血雾却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殷红色的天晶，象征着王族的金芒……众人面色一阵古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在常规刻板的印象中，幽族人的天晶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浅显黯淡的平民，一种是高贵深邃的王族。但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晶石，一出世便带着醒目鲜明光泽。
也许是受人族血液的影响吧，冲突之下才造就了这种产物，毕竟化形幽族的实验，其实是还第一次尝试。
至于遥远至黑暗时代……
那一位采用借尸还魂的方式，所以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的。人族和幽族本来就是充满冲突的两个种族，而想要结合两种力量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方贤能撑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奇迹了。至于接下来往什么方向发展，全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安琳明显是一个局外人，颤抖的目光中充满无助。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任凭事情发展成这样……
她只能颤抖地抬起手，轻抚那些狰狞的血管。虽然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意义，但能在乎他的人只有自己了。
也不知是否感受到这份关心，方贤紧闭的眼皮竟然动了动。他那本来就沉重无力的身体，竟然一点点朝安琳倒了过来。
安琳连忙扶住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抬头环顾四周只剩下冷漠，她伤心欲绝地闭上了眼睛。血海亡灵们的声音开始消退，混乱的思绪也渐渐安静下来。
世界仿佛陷入了漫漫长夜，垂垂暮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怀中的拥抱成了最后的温度，熟悉的身影也变得冰冷下来……
外界。
“不好！”
众人眼皮狂跳，终于回过神来。
只见往生墓的气息蔓延，竟然将安琳也包裹进去。这意味着两份记忆的冲击，代入的痛苦也会延续给彼此。
林向东连忙上前，想要把安琳拉开。可是已经为时已晚，往生墓彻底敞开了……
他握紧了拳头懊悔不已，呆愣在原地陷入了沉默。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而就在他们迷离之际，一个声音却突兀响起。
“算了，就这样吧。”
方贝叹了口气，身形开始消散，他的脸上带着无奈，默默看了一眼安琳。
“迟早都要面对，早点破解也好。你们继续看着他们，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方贤会恢复正常的，只是多了幽族血脉。等他们醒来以后，就送他们回去吧……”
话音落下，投影彻底消散。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也只能选择接受了。太多的秘密深埋在他们心底，每次面对的时候都是那么让人窒息……
满腔的无奈，最终化为怒火。对那冥冥中的敌人，谁都想好好骂两句。
“该死的诡异，该死的幽族。”
……
在灰白色的回忆当中，方贤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眼神已经变得冰冷麻木，对世界的恨意也到达了极点。耳边回荡的恶意渐渐远去，前方的岔路该做出抉择了。
“加入我们。”
“你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一边是为自己抛出橄榄枝的幽族，一边是延续自己未知黑暗的人生。
两条路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这恰好就是他充满可悲的人生路。可能多一点如萤火般的希望，也可能彻底走向堕落的深渊。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选择，因为身后的绝望还在逼迫他前进。他连原地踏步的资格都没有，除非放弃未来彻底死在这里。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方贤痛苦地嘶吼着，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杀了我吧，我好累啊。我真的不想再走下去了，清醒与堕落都是折磨啊……”
他双目无神跪倒在地，深埋的懦弱终于彻底爆发。他的嘴角不住颤抖着，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
“该死的苍天啊，你要我怎么活！降临了无数灾难，就是为逼死我吗！”
痛苦的呐喊声响彻天际，漫漫长夜却无人回应他。整个世界都是充满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也没有一点烟火气。
方贤嘴角疯狂上扬，笑得更加癫狂起来：“好啊，你不理我。行啊，嘻嘻嘻嘻……”
笑声戛然而止，他眼神突然变得安静。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默默将拳头举到胸口。
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带着无尽沧桑说道：“你要我死，我偏要活。我逆了你这破天道，就要走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