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四面楚歌

随着最后一声唱腔落下，舞台上的戏文已然落幕。观众们纷纷起身离席，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与满足。演员们卸去一身的疲惫，开始整理台上的道具。

余章寒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手中捧着仍然未完成的画作。虽然添上了几笔勾勒与色彩，但还是缺少最关键的主笔。他的目光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失望，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着。

在这场精彩的演出中，他寻找的灵感并没有如期而至。不知是缺少气氛的烘托还是情绪的共鸣，他总觉得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是不完整的。

一旁的青铭摇了摇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而方贤看着台上忙碌的众人，眼神许久未动深深沉思着。

他在想什么，也许是是接下来的打算。

但面对这一片落败的景象，他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传统戏曲在信息高速化发展的年代都没能崛起，更不要说大复苏后这个处处异象丛生的年代了。表面上这个世界还是像曾经那样有秩序的发展，但背地里很多人的想法都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只不过现在人们隐藏的很好，也就影子会时不时出来蹦跶。

而想让不同的人耐着性子来听戏曲，恐怕摆多大阵仗都不现实。毕竟世人都想争得未来的一席之地，哪有这份闲情雅致跑来戏院听戏。

就在几人沉默之际，大门口却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打着衬衫领带，戴着眼镜，俨然一副干部形象。他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着老人们离开，遇到腿脚不方便的人还亲自上去搀扶。他的服务如此体面周到，仿佛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民公仆。

然而，在他的身后，却乌泱泱走来一群黑衣人。

他们排列整齐，面无表情，宛如训练有素的军队，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不禁感到压力重重，犹如一道黑色的巨浪。

这般紧张又怪异的氛围当中，老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加快了离去的步伐，深怕惹上麻烦。没人料到他们的到来，更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这场无声的示威，让整个场面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此时神秘的中年男人，和他背后的黑衣人群。毫无顾忌堵在了戏院门口，成了戏曲落幕后最大的焦点。

等所有的老观众都离场后，他们才浩浩荡荡走进戏院。也不顾台上演员们异样的眼神，中年男人自顾自地坐在了观众席上。

或许是享受这份征服的快感，他仰头畅快地舒了口气。随后看了眼身旁低着头的手下，很自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围起来。”

“是。”黑衣人抱拳鞠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动作矫健，分工明确，仿佛一条条黑色的游龙，在空旷的戏院中穿梭。他们的目光冷峻，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很快将戏院围得水泄不通。

中年男人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摆弄着袖口。他享受着主宰这里的时刻，仿佛他就是这场无声戏剧的导演。

一团乌云遮住了天空，院子里的气氛令人窒息。戏台班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唯有陈伯和秦烟雨等人，脸色一点点暗淡下来。

此时的中年男人不慌不忙，神色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他如同黑暗中走来的霸主，掌控着这座戏院的命运。这一刻他只手遮天，谁也不敢忤逆他。

然而。

就在他晃动脑袋回过头的时候，才看到观众席上仍有人没有离开。面对自己布下浩大的阵势，他们丝毫不受影响忙着自己的事情。

一个闭目冥神，一个手拿画板，一个……

优哉游哉地捧着一本小说，那姿态甚至比自己还松弛。这都让他不仅有些怀疑了，究竟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男人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强压心中的火气。

他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却有些狰狞地说道：“喂，你们几个。看戏的都走完了，还赖在这做什么。”

听到男人的呼喊声，青铭慢慢放下手中的书。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男人一眼，打了个哈欠又捧起书。

“没啥事，你们继续。我们只是无聊的观众，不会打扰你们的。”略显稚嫩的声音落下，带着一丝不屑与冷漠。

中年男人脸都要气紫了，抓着座椅的手青筋暴起。

他刚想要发作，身后却有人开口：“算了，井水不犯河水。别惹他们，赶紧把你的事情办了。”

“好，你们……等等，你说什么？！”

男人当场陷入呆滞，茫然地看向身后的黑衣人。对方是上级派下来配合自己的人，现在却突然开口说这样的话。面对两个小屁孩和一个干瘦的男人，这位神秘方士竟然会主动做出让步。

什么情况啊，见鬼了吗？

对于男人不解的神色，黑衣人却不放在心上。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如木雕般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贴了冷脸以后，男人也不好再问下去。毕竟对方不是一般人，还是尽量少生些矛盾。于是他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向戏台上的演员们。

上级派下来的人得罪不起，这些软柿子还是随便捏的。

于是他扶了扶眼睛，猛拍座椅站起身来说道：“一个个杵在那干嘛，赶紧搬啊。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把这破地方腾出来。上头的指标都发下来了，还在这磨磨唧唧。真是一群懒汉，活该走向没落。”

说着他一个健步窜上了戏台，踩着道具叮呤哐啷踢倒一大片。

随后抬起头看了眼怒目圆睁的众人，却脸色淡然地整理起领带来：“都看着我做什么，赶紧把这些垃圾收拾走。一会儿拆迁队的人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时候耽误了人家工期，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你！”

一个后生忍不住了，手握兵器刚想上前。一旁的陈伯却拉住了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这大油头谁啊！”

看着后生憋得满脸通红，男人却挑衅地咂了咂嘴：“什么大油头，我这叫华仔同款发型。还问我谁，你看不出来我谁。你们的地方归我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说着，他趾高气昂地来到陈伯面前。抬起胳膊抹起了衣袖，露出一款名贵不凡的手表来。

看着对方黯淡的眼神，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老东西，当年我求着跟你学戏，你说我没天赋，不收我为徒。现如今我回来了，是不是特后悔啊。喜欢瞧不起人是吧，看谁还能保住你的场子。”

面对这个原形毕露的小人，秦烟雨眼眶泛红起来。她站在不远处，满满的悲愤之色。

“你能不能不欺负人，让大伙收拾好东西自己离开。我们都是老艺术家，你有没有点敬畏心。”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屑一顾地笑出声来。

他看着脚下零落的道具，随意拨弄着说道：“什么老扒皮，王八心的。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老子一口气憋了这么多年，不是来听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道的。”

看着如此不讲理的家伙，秦烟雨气得身体直颤抖。

“你，你……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男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他都佩服这傻女人的单纯，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抬手作装就要扇耳光。

秦烟雨吓得连忙扭头，用手腕护在脸前。

看着对方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仰望天空看了一眼，随后看向旁边苍老的陈伯说道：“还我遭报应，我就是报应。一切都怪这个老东西，还有那个死瘸子……”

就在他愤慨激昂的发泄之时，一道声音却在观众席上响起。

“我说王老板，差不多行了吧。到底有多少怨念，非要指着自己的恩人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