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皇都城
过了一个多月,阳光终于刺破了云层,重洒五州大地。随着气温慢慢上升,积雪也一点点消融殆尽,整个五州大地除了北边的北漠州还未完全从冬天的怀里挣脱,其余地方都已经陆续进入了春天。
东山脚下的河谷关,靖王渠梁溢早已下令对高墙好好加固一番,不但在流晶河水里增加了好几道障碍装置,几乎将水上水下都用铁链牢牢封锁住了,还将高墙之下的护城河拓宽了一倍,在高墙之上和流晶河两岸的峭壁之上架设了更多的重弩。同时,还有两座规模更大的兵驿也在加紧修建之中,预计春末即可投入使用,届时整个河谷关的常驻兵人数将翻上一倍。
三月的南平州,绿芽新发,百花绽放,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然而,大梁的西南边陲之地却再次躁动起来了,不过这次倒不是西南三国的铁骑又来了,而是成群结队的灾民蜂拥越过边境打砸哄抢。
此时正直开春播种之际,然而前两年整个南平州除了东边一带外,其余地方大多都闹起了旱灾,收成不佳,储粮耗尽,许多田地正面临着无种可播的局面。
大梁国力殷实,粮仓遍及各州,虽然不少地方也闹起了饥荒,但是整个大梁的境况较之国力较弱的西南三国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因此,一到开春,西南三国便有大量灾民成群结队的进入大梁边境,哄抢当地一带百姓的粮食、牲畜。由于灾民人数众多,村落又十分分散,虽然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都派出了大量兵力征缴,但效果并不理想。
持续了半个月的打砸哄抢,西南边境一带的大小村落大部分都被洗劫一空,而且有不少大梁子民不幸丧命。好在西南三国的灾民退回边境后,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持续调兵驻守在灾民主要入侵的线路一带,同时所在的两州州府及时开仓放粮,终于让这场惊动了朝廷和皇帝的动乱渐渐平息了下去。
经历了前两年的旱灾,在经历了去年年底与鲛族大军的那场大战后,大梁的国库已然空虚不少,如果今年粮食产量无法提上去,恐怕国库设在各州的粮仓也难以为继了。
围绕着西南边境之乱一事,一天下午,皇帝渠梁宇召集太子渠梁蔚、三皇子渠梁硕、四皇子渠梁衍和内阁府的各位大学士合议春耕之策。
说是商议春耕之策,实际上就是确定各路钦差人选。粮食收成主要还是靠天来决定的,人力根本无法完全左右,因此只要一碰上天灾,大梁朝廷都会下派钦差到各路各州督办春耕之事。因此,在连续遭遇两年旱灾后,今年的春耕也不例外。
然而,令众人错愕不已的是,皇帝渠梁宇竟然破天荒做了一个决定,将成天沉迷于酒色而无所事事的三皇子渠梁硕封为钦差,携户部官员一道,前往才从西南三国灾民暴乱之中平息过来的西南两州督办春耕之事。
“请父皇三思,儿臣从未过问朝堂之事,恐无法胜任钦差一职,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听到自己的父皇宣布这个旨意,列站一旁的三皇子渠梁硕亦是大吃一惊,他也很难相信,马上上前两步,然后跪拜在地。
“朕意已决,老三,你不用推托,你也是时候为朝廷干点正事了。”皇帝渠梁宇手一挥,直接拒绝了三皇子渠梁硕。
“陛下圣明,三皇子虽然少谙朝堂之事,但身为皇子,是时候为陛下分忧、为大梁出力了。”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说道。
“太傅说的是,老三,内阁府会替你选几名得力干将,相助你完成西南两州春耕督办事宜,你可要好好珍惜机会。”皇帝渠梁宇说道。
“儿臣遵旨。”三皇子渠梁硕答道,满脸无奈。
第二日的朝会上圣旨一宣,六位钦差已定,三皇子渠梁硕的名字赫然在列,引得朝堂众臣连连咋舌。
三皇子渠梁硕明明就是一个闲散皇子,这么多年来不谙政事,不恤百姓,在众臣眼里,他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不但众臣没搞懂皇帝渠梁宇的用意,三皇子渠梁硕也没搞懂,一旁的太子渠梁蔚和四皇子渠梁衍也是一脸疑惑。
其实,自从靖王渠梁溢去年奉旨下到东三路以来,皇帝渠梁宇就已经下了决定。他已经老了,太子渠梁蔚过不了几年就要继位,是时候为大梁的继任者做好铺垫准备了。
如今,三皇子渠梁硕奉旨前往西南两路督办春耕事宜,便是皇帝渠梁宇早就有所打算了的。只是正巧赶上了西南灾民暴乱一事,所以就把事交给三皇子渠梁硕了。虽然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只知潇洒快活,确实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但派几个当朝能吏跟着过去辅佐,西南两路春耕的督办事宜自然会利利索索地办好。到时,以此再寻个理由,便可以将三皇子渠梁硕留在西南了。
皇帝渠梁宇之所以如此要费心地安排三皇子渠梁硕的事,并非这件事本身有多难。只是他得全盘考虑,前前后后都要计算清楚,毕竟把皇子一个个支出皇都城,打破了朝廷现有的稳定格局,容易造成朝局动荡。而如果能够利用好时机,借力打力,就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不会对大梁朝廷产生太大的不利影响。像去年把靖王渠梁溢下派到东三路,正是借了鲛族大军屯兵东山、意图侵占大梁领土的这个事件。
做了这么多年的潇洒皇子,三皇子渠梁衍显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也无可奈何。虽然他还没有想到,这次他的父皇把他派往西南两路督办春耕事宜,已不仅仅是一趟三个月左右的钦差之旅了,等着他的将会是数年、数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会在西南边陲州府度过了。
三皇子渠梁硕由皇帝渠梁宇与翎妃瞿予翎所生,年近三十。翎妃的大哥正是大梁东右路大军主帅、昭国大将军瞿尚膑,也就是三皇子渠梁硕的舅舅。
瞿家乃大梁世代武将之家,子孙后代多在十二路大军中任职,家族鼎盛时期正是瞿尚膑将军的爷爷在世的时候,他爷爷官居枢密院正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还在襁褓之中的瞿予翎就跟大梁现在的皇帝渠梁宇定下了婚约。
瞿家世代忠勇,为大梁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到了三皇子渠梁硕这里就完全变化了。渠梁氏虽然是皇族,但也是从马背上发家的。因此,皇帝渠梁宇看着三皇子渠梁硕,时长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在皇帝渠梁宇和众多朝臣眼里,三皇子渠梁硕不理朝堂,只知享乐,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皇子。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在朝廷的各大党派之间毫无顾忌,既不用选边站队,刻意迎合,也不用成天构想各种阴谋诡计,十分轻松惬意。
尽管三皇子渠梁硕孑然一身,但身为皇子,其母亲翎妃背后又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利给他做靠山,照样难以让他的父皇彻底放心。因此,他的父皇才会想要把他派往西三路,远离他的舅舅瞿尚膑将军所在东右路。
朝会后的第二天清早,各路钦差都上路了,他们必须要尽早赶往旱灾严重的地区督办春耕事宜,以免误了陛下的旨意。
三皇子渠梁硕在内阁府大学士、宰执颜识微和户部几位官员的送别下,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去往西南灾区的路。
这一路,他并不知凶险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