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啊对了,接到上面通知,你工作单位被封了,复工时间另行通知,回去好好休息吧。”老李端着快乐水,小口抿着。
于是入职不到一周的彦漠,喜提假期。
咸鱼般在床上躺尸的彦漠握了握自己的左手,又握了握自己的右手,‘嘶—!’彦漠扯了扯嘴角,‘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切。’
若不是右手的五根手指随着彦漠意念在作出动作,彦漠还以为自己幻肢痛。
.......
“NW.025,伊甸,神秘度评级升为s+,危险等级升为ex,建议暂缓开发,观察期为一个自然月。”墨瞳宣读完毕,“以上是组织的决定,我会回去做好准备,等待组织下一部决策。”
........
从伊甸用蓝光脱出后,尽管彦漠生理学上的右臂还完整的长在那里,但在彦漠意识中却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就好像别在腰上的钥匙串,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无法控制。
七分忐忑、两分难过夹杂着一分摆烂,从缸中之脑状态清醒的那一瞬间彦漠心里五味杂陈。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工作的第三天便失去一条手臂这件事...
‘不过,算了,事已至此,还是......’
“喂,爸!公司组织新员工入职培训和团建活动,我可能得在这待上一周......
嗯,都挺好的......
好的,您放宽心...
好嘞,那妈那边你帮忙说一下呗...
....哈哈,好的爸,再见。”
‘呼-!总算能够先应付过去这周了‘
彦漠松了口气,再一次注视着自己的右手,用劲……仍旧是丝毫未动。
上次从伊甸出来,彦漠没敢回家,硬是在园区宿舍苟了两天。
“这几天就住园区宿舍吧,用你房间床头柜上的服务终端就可以呼叫服务,食物和水也可以叫机器人送上去,非常方便,作为新人你最近的表现非常好,做的也已经做够多了,总之,好好休息下,你的手臂,我和孔屹会上报组织,相信会很快恢复的”。
老李和孔屹也只给彦漠留了言,便不知跑去哪里了。
“你手臂的问题,别理老李和孔屹,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等姐姐回来哦,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墨瞳说完便提着行李匆匆离去了,应该是去总部做报告。
也不知道这女人抽的什么疯,从“伊甸”出来后,态度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起码彦漠这是这种感觉。
老李、孔屹再加上刚刚离开的墨瞳和神神秘秘每天不知在哪的郑太先,这便是彦漠在这个园区见过的所有人了。
说好的出外勤的同事们,还有秦珂小姐姐,一次都还没正式见过面,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为了防止触发什么条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伊甸”和“缸中之脑”被暂时封锁。
这两天倒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忙。
主要是,拖着一条毫无感觉的右臂彦漠也没办法做什么正式的工作,就连走路都还在适应。
于是彦漠整个白天就拿着孔屹给的地图,在空荡荡园区里转悠,累了便回宿舍休息,洗个澡,点个外卖,摒弃掉失去右臂带来的诸多不便,简直过上了曾经向往的生活。
直到..........
冷寂,黑色的土壤被极厚的冰层覆盖。
有光从头顶射下,透明到天空色的幽蓝再到最深处深海般漆黑。
彦漠凝视着冰层最深处,暗流涌动着,
如动脉般搏动着积蓄着恐怖热量的岩浆隐隐的照亮了埋藏在寒冰深处,
一口纯白的石棺,羽翼般的纹路在四周接缝出闭合,
没有任何杂质,
白的如同闪烁的星,亦如同即将展开的纯净小花。
........
彦漠从破碎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瞬间好像还记得个大概,然而意识将要清晰的下个瞬间,记忆又变得跳跃而断续。
只记得,如同冬天冻土般的冰层下孕育着生命的种子,静静蛰伏,静待春暖,要开出最纯洁的花朵。
下意识的,右手扶了扶脑袋,
“嘶!”肌肉纤维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从右手指肚向上蔓延,越过腕关节,直到遍布整个右臂。
血管在燃烧,肌肉在交错扭动,神经疯狂的向大脑释放着电讯号。
“嘶,啊~!”额头青筋暴起,彦漠终于还是嘶吼出了声,伊甸中的画面在彦漠脑中一帧帧闪过,手臂寸寸崩解又重铸的痛感仿佛从那时积蓄到了这一刻才终于爆发。
汗水将床单打湿,昏过去又被疼醒过来的彦漠像条死鱼在床上,无神的双眼望着窗外高塔,那静静旋转散发着红蓝光芒的双螺旋,将自己的意识从刚刚的疼痛中转移出来。
食指微微颤动,蜷缩了一下,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和小指,
“果然。”
彦漠的右臂它回来了。
不过——
看着右手掌心十字星般裂开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液,肉眼可见的愈合结痂,又再一次开裂,彦漠眼角抽搐。
就这样约莫过了一上午,伤口如同闭合的眼,不再渗出血液,只留下一道浅红色的疤痕,仿佛提醒一样,时而隐隐作痛。
不断活动着右臂,大概兴奋了半分钟,彦漠将手臂恢复的消息群发给了园区内所有人...
出乎意料的全员秒回,老李约了会议室见面,然而就在彦漠以为要复产复工的时候,便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下着自走棋的老李抖着腿,抿了一口可乐,想彦漠宣布了园区封闭的消息。
.......
躺尸的彦漠掏出手机,刷了刷某音,又打开了同程,刷了刷特价机票。
“啪嗒—”按下锁屏键,摊开双手,任由手机落在手旁不远处的床上,彦漠闭上了眼睛。
‘没有确切的复工时间啊...’这种不确定的消息让从小没迟过到旷过课的彦漠极度不爽。
‘那就算了。’于是彦漠放弃了出行计划,选择继续躺在床上,将自己伪装成一具尸体,便可以无罪恶感的消磨着自己的青春。
浓重的雾弥漫着,昏暗的光线,分不出旁边是建筑还是树影。
潮湿,伴随着独属于大海的腥气充满了鼻腔。
“噗通!”周围传来重物破水的声音,静谧的周围不断传出声响,不知名的语言传入耳畔。
起伏,地面也不再平稳,腐木上扣满了藤壶,站立的路面原来是帆船甲板。
转瞬,暴雨临头浇下。
浓雾转淡,露出了旁边整理货物的水手,依旧操着听不懂的口音,面无表情,用极快的语速,不断重复着一段音节,他的眼球已然浑浊,充斥着不健康的黄绿和血色。
不远处传来浅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一座极为庞大的石堡呈现在眼前,一排排高耸的雕像破雾而立,浮雕华丽错综,远远看着便令人头晕目眩,散发着令人压抑的不洁的气息。
仅仅是在这里,便感到被不详锁定着,注视着,瞳孔放大,心跳狂乱,不住的泛起一阵阵恶心。
惊醒,猛然间坐起,本想着午休小憩的彦漠出乎意料的睡过了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右手心还在隐隐的痛,这次的梦境却是记得如此清晰,哪怕浮雕上异于人类美学华丽纹路,不详而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还在彦漠眼前流转。
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摆脱这段瘆人梦境,彦漠打开了卧室的窗。
紧接着,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浓重的雾气阻碍了视线,源自大海的潮湿腥气充斥着鼻腔。
彦漠顿感不妙,急忙拿出手机,找到了通讯录置顶的号码。
“坏了,姐,噩梦照进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