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母亲
眼看着天变得蒙蒙亮,安沐芸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看着慕容澈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想去疏散它,却发觉力不从心,越深入的了解他,就会发现那层不为人知的真相。
但这真相,是她所能承担的吗?每每看到慕容澈的不易,她便加深一层心理落差,说到底,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平行线交错,或许终是错误。
天际透出微光,安沐芸才混沌地睡去,两个小时后,慕容澈便在耳边叫个不停,揪起她的小耳朵,用头发不停扫弄她的鼻子,大落地窗表面那层白纱慢慢拉开,阳光一点点渗入房间,今天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安沐芸耷拉着头,踩着拖鞋滑到洗手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叫出声,熊猫眼,厚眼袋,最重要的是——浮肿!她不停地往脸上添加各种乳液,试图挽回一点点形象,可越弄越遭,耳边不停传来慕容澈的夺命连环催,一时间慌不择路,额头险些撞在门框上。
她随手拿起一件咖色连衣裙套在身上,就匆匆地跟着出门,车子早就恭候多时,和它一同等待的,还有坐在副驾翘着二郎腿的慕容懿。
安沐芸从车窗看见慕容懿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完了,昨天的状态被一阵嘲讽,今天恐怕又是一场劫难!
果不其然,慕容懿还真来了兴趣,上下打量她的穿着,看她浮肿的脸和乌黑的眼圈,露出耐人寻味的嘲笑,她带着不可置信的无奈,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形容这位嫂子。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出门千万别提慕容家,瞧你这身衣服和你的包,烂大街欸。”慕容懿竖起的大拇指,完完全全表达了她的心情。
“你等等。”慕容懿拦住安沐芸的去路,反复打量着这身衣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出现,她再次问出无厘头的问题:“你真的没得罪过我?”
“喂,大小姐,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上哪得罪你,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安沐芸对这位小姐的脑回路实在无语,这哪像出国留学的人嘛,简直是小学生嘛。
慕容懿带着这份质疑坐在车上,实在做不安稳,总觉得在哪见过,却死活想不起来,好几次扭头看安沐芸,当真是困扰“死”了。
同样困扰的还有同承的安沐芸,面对慕容懿几次三番地审视,她浑身不自在,照了好几次镜子,来回确认自己有没有异样,但确实没有,想要开口问她,又不想起不必要地争执,只好忍着不发,她第一次发现,被人注视的感觉不太美妙。
经过重峦叠翠,蜿蜒曲折,本应一路颠簸,可恰恰相反,师傅用他超强的车技,在每一个拐点使出完美操作,这一路,四下风景尽收眼底,还不会左右摇摆。
安沐芸下车后,发自内心地走到师傅跟前,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把司机师傅吓了一跳,随后用极其崇拜的夸张目光,在师傅脸前翘起大拇指。
还没等说一句话,慕容懿缓缓从旁边“飘”过来,用同样夸张的嫌弃看着她犯傻,然后从嘴里蹦出了那个熟悉的字“笨”。
慕容澈站在院门口,露出与往日相同的温柔,但安沐芸仍然能察觉到这微笑其中的苦涩。她又想起昨晚慕容澈紧皱的眉头,几番思绪涌上心头。
她还来不及环顾四周,视线也只是简单扫过,就被慕容懿生拉硬拽进了庭院,纯白的古朴独栋建筑,经历过岁月的冲刷已经有些泛黄,虽说带有一丝老旧,但细看其中,无论是门廊的雕花艺术还是庭院所种植的香花,都是恰到好处的点缀。
这栋遗世独立的庭院由内而外散发着神秘,木制楼梯被踩踏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更为这所庭院增添了恐怖气氛,慕容懿瞥见那个胆小鬼哈腰跟在身后,不耐烦地抓住她的袖口,一步步领着她走。
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慕容澈兄妹俩慢慢踏进房间,安沐芸也探头往里瞧,屋尽头,窗沿下,一位妇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望着远方的山,她们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她;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直射在脸上只觉刺眼,可这位妇人仍然面色沉静地凝望着远方,很明显能看出妇人的精神状态不佳,但她身着旗袍,发型考究,端坐在轮椅上,端庄大方,沉静似水,直到慕容澈的呼唤声响起,妇人才愣了一下,扭头迷惑地望着他。
“妈,我是澈澈啊,我来看你了。”慕容澈颤抖地挤出微笑,蹲在摇椅旁边,一只手握着妇人的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妇人脸颊上的碎发别在耳后。
“我是一一,你还记得我吗?”慕容懿也小心地蹲下,把手搭在妇人的手上。
“一一?”
妇人突然眼神轻闪,紧紧抓着慕容懿的手,眼神也渐渐变得温柔,嘴角慢慢上扬,挤出难得的一点微笑,她摸了摸慕容懿的脸,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