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船案抽丝剥茧

沈梦舟说完之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感应到一道寒光直指他面门而来，他连忙转身闪避。

他的身法很快，快到陌奕小道长都没有看清。

“你是何人？”赶到船尾的陌奕小道长长剑出鞘，列阵以待。

“修道之人，何苦如此相逼啊？”沈梦舟几个转身，飞到了船舵附近。

萧云萦随即上船，就看见两人剑拔弩张。

见她过来了，沈梦舟连忙一个纵步，踏到她身后，冲她说：“这是你同门吗？小小年纪这么冲动？”

萧云萦不理他，只是对陌奕小道长说：“陌奕小道长，我已经问过他，他不承认船队之事是他所为。”

陌奕小道长却不同意，直直地盯着沈梦舟说：“怎么可能，你从海上来。这斩浪船附近只有你一人同归，这船上处处透着诡异，就算你不承认，也应该去县衙说个清楚！”

沈梦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轻笑着说：“说自然要说，只不过去不去县衙，却也不该你说了算。”

“沈公子若是真的无辜自当该解释清楚才好！”萧云萦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发问。

沈梦舟眨了眨那惊艳无辜的大眼睛，企图卖萌蒙混过关：“我真的是路过......”

萧云萦摊开手心，一团轻盈漂浮的蓝色光影在她的手里跳跃：“方才我在船舵那里找到了你的灵力残余。”

捉贼拿脏，她早就盯上了这个人。

沈梦舟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许多：“好吧，无聊！这船其实应该算是我带回来的！”

“你怎知他们是广海县的人？”萧云萦声音略高。

“船舱里有地图啊！”他指了一下内室。

萧云萦这才相信他了一些，方才确实有看到船舱二层的海域图。

“本来我只是在海上漂着嘛！漂着漂着就遇到这艘船啦！本来想上去搭个顺风船，结果就如同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啊！船员虽然都还在自己的岗位，但其实早就已经僵死。还是我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搬出来，让他们死能瞑目的！最后想着不如好事做到底，就把他们都送回来咯。就是有点远，耗费了太多灵力，可累坏我了！”沈梦舟轻轻地瘪了一下嘴。

萧云萦初见他就在竹筏上闭目安神，便又说出自己的疑惑：“僵死已久？”

沈梦舟脑袋轻轻一歪，说：“嗯，从当时的动作来看，应该是瞬间死亡。不信我带你们再去看看尸体啊！”

萧云萦示意陌奕同行，且先看看他如何做，三人又聚到了船头出的甲板上。

沈梦舟蹲下身子，将死亡之人细细查看，时而半蹲，时而凑近细看，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言不发。

萧云萦方才已经翻过这些尸体，血肉尽枯，仿佛遭遇了什么邪术，可是以她多年来极致单纯的修符道经验，实在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古怪。

沈梦舟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左右偏头看了一下，眉头紧紧地锁着。

他的目光渐渐地移到了船中高大的桅杆上，目色微微发冷。

陷入深思的沈梦舟好像忘却了周遭的事物，萧云萦警醒地看着他，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海风呼啸，明晃晃的青天白日晒得人有些发昏。

萧云萦耐着性子等着。

终于，他抱着双臂，又转过身来，悠悠地说：“得了，我知道这法子了。”

萧云萦和陌奕均是一愣。

“你发现了什么？”萧云萦问。

他很受用小珍珠专注的目光，欣然说：“这法子说起来还有些来历！你们听过归墟吗？”

“归墟？”萧云萦只能把陌奕望着，她对于海外仙山所知甚少。

陌奕努力回忆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听海女们说过，除了传说中的三座海外仙山之外，海中还有一处诡异莫测的地方就叫做归墟！”

沈梦舟一边听一边点头：“传说不假，相传渤海之东不知何处，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据说那里永无止境，一片黑暗，是所有海域生灵的墓地。而最近的说法则是归墟阴邪异常，怨气鬼气重叠交织，任何生灵靠近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海中墓地，万物之穴......怎么可能，这船队全是普通百姓，船体也不大，再怎么航行也绝无可能到达世外之地。”萧云萦低声问。

沈梦舟轻轻摇摇头，说：“归墟无尽，终究只是传说，若非鲲鹏巨鲸，谁能真的漫游亿万里，这艘船不过人力打造，定然是没有去过归墟，但是这船员们的祸事倒是和一桩引邪之术有关。”

“引邪？”萧云萦吃惊。

“人虽不能至归墟，但有人却以船帆做幡，在复杂的船帆图案上做点手脚，引来归墟邪气，顷刻间夺人性命，倒不是什么奇事。”他指着那桅杆上残存的破布，成竹在胸。

“船帆已经破烂不堪，”萧云萦皱眉问他：“我们怎知道它原来是怎样的图案。”

“你们来看这帆布的材质！”沈梦舟指着帆布说。

萧云萦轻轻地摸了两指，在原本极粗的纤维之间，竟然真的有一丝极细极细，韧性上佳的线。

“这是什么？”萧云萦问，

“九璘蛛丝！”沈梦舟解释说，“这种东西呢，在修行界虽然少见，但是在妖界倒不是什么难得的宝物。用这种九璘蛛丝比一般的蜘蛛丝更阴寒邪魅，平时都只深藏在深井之中，采集阴气炼神。若是以这极细的九璘蛛丝掺在帆布的纤维里来制帆，整面帆布都将成为一面阴气十足的引邪幡。你们说，它要是出了海，会遇到什么？”

“邪祟妖魔，什么都有可能.....”萧云萦皱着眉头，她看了一眼那些躺在地上的船员尸体，心头阴霾不散。

沈梦舟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平静地说：“世人都说海外仙山，多有琼楼玉宇，天外飞仙。历代王侯将相莫不心神向往。殊不知，这茫茫大海风云莫测，若真是进入了深海，这带着幡的船就是茫茫海面上最大的诱饵，再加上船上几十位精壮男子，血气方刚，以它引来归墟邪气，绝不是不可能。”

这番话说完，在场两人俱是沉默。

这法子实在阴毒狠辣，不知不觉之间就可以活活葬送了几十条人命而无人察觉。

这些本地的渔民还争先恐后地抢着报名上船，他们的妻子老小都在翘首以盼，殊不知这斩浪船队竟然是一只死亡船队。

“可是——”陌奕这回坐不住了，“你说的妖界和九璘蛛丝，实在是闻所未闻。再说，有人做引邪幡的目的又是为何，只是单纯地要取这些人的命？”

这个问题谁也无法解答，他们面前的只是结果，之前的种种因素，只能一点一点地摸索。

“广海县有知鱼观坐镇，遇见的都是些百年道行的小妖，这地方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妖怪，谁也没可能做得出这九璘蛛丝啊！”陌奕小道长接着分析。

“知鱼观？？”沈梦舟一字一句地蹦出这几个字，疑惑地望着萧云萦。

萧云萦瞧他玩味着这个名字，便解释说：“知鱼观是广海县最大的道观，平日里降魔除妖，造福百姓，也算是镇守一方，所以广海县一贯太平，从无妖孽横行的事情”

“哦？就是你们俩所在道观？”沈梦舟的视线打量着两个人的道服。

萧云萦张张嘴，本来想解释一下，才想着自己那天音坊弟子的名头也是个假的，还不如不说。

沈梦舟弯起嘴角：“再严密的网下也都会有漏网之鱼，更何况你们知鱼观在明，妖魔邪祟在暗。表面的平静并不能说明问题，这修行世界，你们两个小家伙不知道的事情，未必不存在。”

他端出一副老大哥的架势出来，好好地教育了他们一番。

萧云萦沉默下来，她必须承认沈梦舟的分析很有道理。

“说到底，这艘船出事，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如此邪法，有违天道！幕后布局之人，其心可诛啊！”沈梦舟为自己精彩的推理自得地拍了拍掌。

可是他的两位观众却都紧紧地皱着眉头。

陌奕小道长为了知鱼观而担忧，如今观主大人重伤在身，今日又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要赶紧回去禀报，尽早商量一个对策。

萧云萦的脑海里则飞速闪回这几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着各自的异常之处。

海底的护法珊瑚阵，布局奇异，凶险异常，绝非普通人能办到，那颗极品灵珠也被黑衣人夺走，她和黑衣人交过手，深知对方的实力不低。

那黑衣人是不是就是布局之人，若是他再采纳了灵珠的灵力，境界一定会再度提升，岂不是更难对付。

而南郊密林的那只树妖在炼化之际，也提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树妖口中很厉害的人，是不是也是那位黑衣人。

今天这艘承载几十条人命鬼船独自回到了广海县，终于把这位幕后之人推到了世人面前。

虽然萧云萦很不愿去想，但却无法忽略这双黑暗的大手藏在幽暗处，悄悄地盘算着一切，更是早早地布下了棋盘，把所有的事情悄悄推动。

可是，他是谁？

他到底要做什么？

萧云萦的心头不安起来。

沈梦舟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耳边响起：“小珍珠，害怕啦？”

“我不叫小珍珠！”萧云萦脱口而出。

沈梦舟后退了一步，咧开笑容说：“放心！有本公子在！”

他笑得极甜，人又极为阳光，这幅磊落君子的模样让萧云萦的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只能没好气地说：“好啊！你既然这般聪明发现了这鬼船的秘密，又修为深厚，就该留下来一起帮着守护广海县才是！”

“为了这里的百姓，我才没——”沈梦舟咋咋呼呼地嚷着，一眼瞧见萧云萦的脸色，马上改了口：“法不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