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生气吗
苏淼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前走,眼神变化几番,终于叹了口气:
“你倒是个心狠的。”
连画不可置否地笑笑,没有反驳。
“为了打消秦家的怀疑,宁可自己受这么重的伤……连画,你连自己都能算计,还有什么不会算的呢?”
连画闻言顿住脚步,她抬头看着苏淼:
“你这话说的有些好笑,只要能活下去,算计谁不行?”
苏淼没有接话,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孟鹤敏锐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僵持,轻轻咳嗽了几声。
跟在孟鹤身后的孟洲如临大敌,一下子蹲在孟鹤身边,焦急地问:
“是不是冷了?”
连画和苏淼这才别开视线,纷纷朝孟鹤看来。
孟鹤没有说话,她本意也是缓和两人之间气氛,倒是孟洲,见孟鹤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说中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连画身上的披肩。
苏淼自然瞧见孟洲灼热的眼神,不留痕迹地将身子侧了些,挡住连画的半个身子。
连画正低头瞧自己的脚尖,等再抬头,正巧错过了苏淼的动作。
只是这一切都落在孟鹤眼里,见状,她微微笑了笑,觉得今日这一趟,总算是叫她瞧见些愉悦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僵持,还是苏淼率先开口:
“你倒是好意思从伤者身上扒东西。”
在孟洲眼里,苏淼不过是个城主府的贴身侍卫,还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自然不必放在眼里,此时也是底气十足:
“那本来就是我妹妹的东西,我要回来有什么不对。”
苏淼只觉得自己之前呛声已经是幼稚至极,此时眉梢一动,察觉到身侧气息消失,也懒得和孟洲废话。
他转头,瞧见连画已经和孟鹤两人半搀半推走出去老远,忽然转头,眼中一片空洞的幽暗:
“孟大少爷今日,不过也是想借着秦家的手试试连画的底细,这时候你妹妹已经走远了,也就不必装亲近了吧。”
许是被苏淼说中心思,孟洲面上神色变化一番,终于还是叹气道:
”舍妹和连画走得近,若是连画真是得罪秦家,我总要早做打算。“
苏淼闻言冷哼一声,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不远处有些踉跄的背影上。
连看起来稍微亲近些的朋友,也不过是把她当作试探的棋子……
身边孟洲还在喋喋不休,吵得苏淼有些头疼。
他听着身边苍蝇般的声音一直围绕在自己耳边,终于沉不住气,抬脚追上连画。
连画先前推着孟鹤先一步离开,便是孟鹤自己的意思。
察觉到身后那股淡淡的血腥气,孟鹤垂了垂眼睛,缓缓开口:
“连画,你这么聪明,早就知道我兄长的目的了吧。”
连画的目光穿过湖边的柳树,落在湖对面的凉亭。
“你也不必躲闪,连我都能看出我兄长的意图,聪慧如你,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连画闻言嫣然一笑,说:
“你说你兄长的意图,是想借此试探秦家的态度,还是想借着惨状朝朱家靠拢,又或者,是想试试城主的底蕴?”
孟鹤垂眼,半响才说:
“连画,你能不能别放在心上,我兄长也是担心我……”
连画没有接话,她瞧见远处还没有熄灭的八角灯依然将夜空照得灯火通明,又转头,瞧见自己一边的影子已经半边融入黑暗,只觉得好笑。
先前苏淼指责自己只会算计,可是也没人给过她第二个选择。
见连画不说话,孟鹤的手死死扣在一起,转头冲连画说:
“我……我是想和你作朋友,是真心的。我兄长他对你也没有恶意。你也知道我这双腿,他只是一贯太紧张我了……”
这次,没等孟鹤把话说完,连画便开口了。
她的声音悠远绵长,带着似有似无的叹息:
“能被人这般紧张着,便已经是一种幸运。”
苏淼走到连画身后,正巧听见最后这句。
他神色一愣,有些复杂地走到连画身边,没有再说话。
孟鹤还是有些担心连画因为今日的事情记恨孟洲,手指死死地搅在一起,唇色也有些苍白。
身后孟洲很快也赶上几人的步伐,他虽然没有孟鹤敏锐,但是也察觉到几人之间气氛的异常。
他紧张地挡在连画和孟鹤之间,蹲下来问孟鹤,连带着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她为难你了吗?”
“哈?”
连画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呛声。
孟鹤虽然知道自己兄长在除了自己的事情之外都有些大条,可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缓和些的气氛就因为兄长这短短的一句话又要崩裂。
她紧张地看着连画,正要开口解释,倒是连画率先说话:
“今日孟鹤也累了,就先走到这吧。”
孟洲此时巴不得自己妹妹离连画远些,好叫他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两人打算转身,连画忽然叫住了孟鹤:
“之前我说的话,也都是真心的。”
孟鹤闻言神色一松,脸上多出抹笑意,正要回答,就瞧见连画朝自己靠近,耳边热气弥漫:
“所以,别再来惹我了,幸运的孟家小姐。”
说完,她没去看孟鹤的表情,示意苏淼来扶着自己。
等几人彻底分开,苏淼也没想到到底要如何打破这份宁静。
“我刚刚说的话,倒都是真心的。”
“你生气吗?”
连画抬头看了苏淼一眼,没有回答,反倒说:
“你总是问些奇奇怪怪的话,能有心思生气,还有精力关心别人,更能应付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暗杀。”
这么些天,苏淼早就习惯了连画的语气,也顾及着她现在受伤,只是安静地听着。
连画觉得无趣,索性说:
“我没功夫想那些,光是我那两个姐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就已经够叫我头疼的了。”
“哦,你不知道吧,我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搭上碎叶城的路子,估计是想在不久之后的城主府大会上一鸣惊人吧。”
苏淼没有接话,他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姑娘,觉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