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青楼
连画这才得以见到公良新捡回来的难民。
男子上半身未着寸缕,露出精心雕刻的肌肉,汗水顺着脸颊落在他腰间,颇有些说不出的情欲。
黑色半长的碎发被风托起,在他脑后铺开一片。
青色的胡渣落在他下半长脸上,多了些不可言喻的限制。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装扮好了走到街上,又会引得多少官家小姐驻足流连。
段良祤刚练完功,觉得口渴得紧,便想去公良那讨口茶喝。
他的心思全扑在之前的那套枪法上,根本没注意到今日有客人来访。
只是他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灼热难耐。
段良祤抬头,正巧对上连画的眼眸。
连画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反而看得明目张胆。
青涯站在公良身边,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不着调的姑娘和自己主子很熟络,便没有那般防备。
只是不管是落难还是如今跟在主人身边,青涯都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不羞涩,坦然放肆。
公良也知道连画在打量段良祤,和青涯想的不同,公良知道这副颇有春色的图景并没有引起连画太大的兴致,她只是把段良祤当作自己玩具的一个新的装饰,仔细欣赏。
段良祤看见了站在公良对面的那个姑娘,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极其火热,就是段良祤都有些难以承受。
只是可惜,自己入城是被人逼的,入城之后的一切也都不顺心,更没时间去观察走过身边的姑娘。
“衣服。”
公良的声音恰当的响起,提醒段良祤他此时的失态。
段良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裸露在一个姑娘面前,神色很是尴尬。
在慌乱地接过青涯递来的衣服的时候,段良祤心想,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居然这般惊世骇俗。
等段良祤将衣服整理好,连画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嘴角上挑,青涯却从中读出彻骨的冷意:
“若不是公良先生规矩,我还以为这城主的座位要换人了。”
就刚刚短暂的交锋,连画已经察觉到段良祤的武功不俗。
公良这里搜集了不少孤本,找一套适合丢脸呀的身法并不是难事。
“段良祤。”
知道自己新捡回来的人也不爱说话,公良也没为难他的想法,率先开口为连画介绍。
连画坐在公良对面,手指一嗒一嗒地瞧着茶盏的边缘,叫人摸不清喜怒。
但是公良知道,连画很不高兴。
公良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没有武功还能活到现在。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和连画成为朋友,不过是他从来不管闲事,也不会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插一脚。
但是显然,自己先前的行为,已经开始触及连画的底线。
见到面前的人抿着嘴不说话,公良率先开口:
“若是见死不救,你知道,我做不到。”
连画并不在意青涯,或者这位新出现的段良祤到底做出了怎样的挣扎打动了公良,她只知道,城中的麻烦越来越多,试图将原本平衡的局面打破。
“那是你的善心,不是我的。”
连画的声音很平,好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湖水。
站在公良身后的青涯只觉得自己背后汗毛倒竖,她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姑娘,开始怀疑主子说话的正确性。
她怎么觉得,面前这姑娘,是真想杀了主子。
连画幽幽地看着远处的王城,笑道:
“在我两个姐姐记忆里,你只是个内城顽固的教书先生。你说,我要是杀了你,会有人来救你吗?”
这下子青涯不再怀疑,原本收在背后的油纸伞一撑,人一飘又落在公良身前。
另一边的段良祤也回神,从一边的竹林折了支竹子,警惕地看着连画。
明明是二对一的局面,连画却悠哉地喝了口茶,说:
“先生知道,我脾气不好。整日有一个谢春晓在面前晃悠,已经是在挑战我的极限。如今守门的不知道又从哪里放进来一个顾知行。先生,你说,这该如何?”
连画的话虽然冲公良说,目光却落在段良祤的身上。
至于青涯,她根本不在乎。
公良没有回答,因为他还没找到他认为适当的解决办法。
连画的手指划过石桌,划过自己坐着的石凳,好像在抚摸这座古城,带着无限的眷恋。
“先生也知道,我喜欢这座城。可以有雨落在这座城,但是我不希望雨下得太大。”
公良知道,这是连画在给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知道到现在连画还没有动手,不过是看在自己的交情。
连画在段良祤的身上感受到威胁。
男子的根骨极好,想必不用多久,便能成一代高手。
连画不是不喜欢高手,但是不喜欢高手落在自己身边,更何况,这位高手显然不受自己掌控。
公良的目光在段良祤和青涯之间来回转移,许久没有回答。
“或者先生的那座青楼,也可以让给我,里面姑娘不少,算起来勉强可以。”
公良的目光陡然看向连画,说到:
“都是女子,何苦互相为难?”
连画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先生应该最明白的啊,有失才有得,先生总不能什么都抓吧。”
连画的手落在桌上,像是条吐着信子的白色灵蛇。
“再说,先生不会救了人,便觉得自己是干干净净的,要做圣人了吧。”
这座城本来就是个大墨缸,怎么会从中开出朵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公良没有说话,袖子下的手死死地拽住衣摆。
连画的指尖在桌面一点一点,将茶盏里的茶水饮尽,脸上的笑容不断放大,带着眼角的娇媚,凭白使得段良祤生出寒意。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院子,公良看着连画,才意识到她的底线真的很浅。
浅到自己曾经不以为意地迈过去,没瞧见自己前方是毒蛛的巢穴。
青涯察觉到院子中紧张的气氛,手不断攥紧。
最叫她害怕的,不是连画对主子露出獠牙,而是对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