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错觉
见到她神色紧绷的样子,朱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出手?”
华鸢摇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另一侧强撑的顾知行,轻声说到:
“我知道姐姐不会叫我为难,姐姐刚刚不出手,必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朱柯看着身侧华鸢,眼眶红红的,连肩膀都在颤抖,分明是担心得不行,却还是顾念着自己的情绪,在安慰自己。
懂事得叫人心疼……
朱柯深吸一口气,将华鸢揽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们会出城的,你不必担心。”
华鸢窝在朱柯的怀里,眼睛却不自觉地往另一边交手的二人瞟,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不是他们谁的错,只是世道太苦,磨难太多。
见到朱柯不再坚持插手,汤濡也没打算继续为难两人,侧身退到一边。
顾知行本来便没想着叫华鸢或者朱柯帮忙,甚至他觉得刚刚谢春晓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便是已经给了自己机会。
他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忘记肩头的刺痛。
谢春晓虽然没有出手,一直等着汤濡同朱柯商量出个结果,但是他一直警惕着顾知行手上的动作。
在看见顾知行抬手的一瞬间,看似随意的谢春晓便已经绷紧了身体。
然而他错误估计了顾知行的能耐。
其实在先前的交手中,谢春晓觉得自己已经将顾知行看透了。
说他是天才确实不为过,这位剑客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如今的造诣,已经算得上是武学天才。
只是可惜,凌云阁的长老还是太过于迂腐古板,将自身的老气全交给了这位年轻的弟子。
时时刻刻根据规矩行事,在无主城中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顾知行此时还受了伤,谢春晓觉得,自己只需要靠来如何在全城的眼睛下将这场战斗打得更加漂亮些。
因此当沉重的剑气带着无法匹敌的内力砸在谢春晓的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敌。
一声巨大的轰鸣过后,地上多了条深深的沟壑,被砍碎的砖石朝四周飞溅。
谢春晓被剑气带着朝后飞出一段距离,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便觉得自己心中警铃大作。
几年的刀尖舔血叫谢春晓不必抬头,身体下意识便做出了反应。
只是那剑气比之前的还要无匹,像是扑面而来的浪潮,要将他卷入水底。
谢春晓只感觉一股大力压在自己的头顶,叫自己膝盖瞬间一软。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城门口,谢春晓知道就算今日自己将顾知行杀了,只怕连城主都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巨大的压力叫他脚下的砖石崩陷,露出一条条蛛网般的裂纹。
谢春晓心中一动,侧身朝一边翻去。
连画本来心思都在连城主身上,可是还没等她想多少,便看见场中局势一变。
谢春晓翻身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变看见顾知行执剑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之中。
刚刚虽然谢春晓躲闪得及时,可是自己还是被顾知行的剑气扫到,受了不小的内伤。
他愤恨地盯着顾知行,将嘴角的鲜血抹去。
不得不承认,这位凌云阁的弟子确实有他骄傲的资本。
只不过是半场战斗,便叫他学会了以命相搏。
而这个道理,无主城中很多人直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是没能参悟。
连画揉了揉眉心,觉得局面是越来越混乱。
公良知道连城主将自己的后招瞒得这么好,事到如今也找不到蛛丝马迹,索性不猜。
反正总有落子的那一瞬间,若是想不明白何必为难自己。
看着城墙脚下愈战愈勇的顾知行,连画忽然有些好奇,父亲究竟有没有算到如今的局面呢。
又或者说,父亲其实根本不在乎今日在城墙脚下究竟是哪一方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也就是说,父亲要打破城中现有的平衡。
连画可不觉得是自己近日的什么行为打动了父亲,叫他觉得自己还有可造之处。
唯一的解释便是,城中即将迎来一股新的势力,这股势力会建立新的平衡,又或者,直接接管这座城。
虽然连画觉得父亲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可是结合之前连婲的刺杀,连画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准得惊人。
连画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面前等待她的是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远处的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连画抬头,正好撞见苏淼的目光。
许是隔得太远,连画居然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居然从苏淼的眼中看到了迟疑。
她揉了揉眼睛,可惜苏淼已经收回了目光,侧身对着她,好像刚刚只是连画的错觉。
连画自嘲地笑了下,心想自己如今也会紧张到出现幻觉了。
她知道苏淼平静下的渴望,他将返回南疆当作自己生命的意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能叫他停下脚步。
而在连画看不见的地方,苏淼眼里的慌乱一闪而逝。
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顾知行和谢春晓的身上。
此时场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春晓脸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一脸狰狞地捂着左臂的伤口,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而同他此时的狼狈截然相反,顾知行的肩头虽然都被鲜血浸湿,但是眼神却无比坚定。
他看着面前的谢春晓,不知怎么忽然想到连画。
他想,他果然是胜不过连画的。
只是可惜,自己之前竟然没有能够她话里的意思。
顾知行此时也不想对自己先前的行为再多做评价,他看着谢春晓,再一次抬起了剑。
谢春晓撑着身子站起来,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顾知行的内力确实深厚。
就在谢春晓要提剑抵挡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秦四闲的声音:
“守门人也不过如此,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凌云阁弟子逼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