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打发
公良前段时间一直说,她要记得控制自己。
连画知道,就算公良嘴上不说,就算公良什么事情都惯着自己,不管是他还是青涯,打心底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
可是连画觉得他说得不对,不管是公良还是谢春晓,都不对。
她明明在进城的那一天,就已经抛去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脾气。
她最能忍了,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情,她都可以忍,都可以忍气吞声。
可是最近连画忽然觉得,公良说的说不定是对的。
自从苏淼走了之后,她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更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连画觉得,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更不会对一个人这般念念不忘。
连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如今她满心满脑子都是苏淼,甚至生出将人囚禁在城中的心思。
连画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好人,当她亲手将母亲埋在树下,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做回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但是她也不应该有这些龌龊肮脏的心思。
苏淼本身便是个擅长谋算的人,连画知道,在他们初遇的那一瞬间,苏淼的抬眸,绝对藏了目的。
在一开始,苏淼便是对无主城感兴趣的,或许他离开南疆,也不光是被人追杀。
但究竟苏淼为何离开南疆,连画并不打算细细纠缠,只是她很清楚,苏淼为了自己,压抑了心中的欲望。
但是反观自己,如今不管是白日还是夜里,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件事情。
一股莫大的恐慌占据了连画的内心,她一边想要逃避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一边又想要靠近,想要获得更多。
就这样,连画沉默了。
她开始怀疑公良说的话,怀疑是不是他们先前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了什么。
无主城如今危机四伏,自己若是整日这样魂不守舍,迟早引来灾祸。
连画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向下看去。
连思瑶纤细的手臂就这样架在她肩膀旁边,像是亲昵的拥抱,又像是不允许质疑的挟持。
看着连思瑶白皙的手腕,连画忽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轻声呢喃一句,眼睛里一片朦胧:
“姐姐,我想他了。”
连思瑶今日这般穷追不舍,本身便是想要从连画这边讨出些消息。
曾经的经历叫连思瑶觉得,任何的同盟都没有实际的意义,只有手里掌握着别人的把柄,才能真正拥有话语权。
印次,虽然连画此时并不是连思瑶的第一目标,她还是起了打探的心思。
想到这里,连思瑶刻意放缓了语气:
“你说谁?”
可就像连思瑶刚刚那般,连画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色回复寻常。
她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却一个字也没说。
连思瑶最会揣摩人的内心,在瞧见连画这般动作的时候,就知道她多半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情。
虽然不能一口气打探清楚,连思瑶也很是满意。
连画不愿意说,说明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很重要,拿捏好了,便是连画的软肋。
只有重要的事情,才值得自己花时间去打探。
在得知自己需要的消息之后,连思瑶对连画的热情骤减,随即松开了连画。
连画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尴尬地笑了下:
“姐姐,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有些忘记了。”
连思瑶自然不会傻到这种时候去追问,只是笑着装傻:
“说是像将我的厨子借去几天,我刚刚同意了。”
连画点点头,眼睛里还有没有褪去的慌乱。
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连思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就算为了活命,才无主城中锻炼出了点小心思,可终归是个不受宠又没怎么见过市面的人,一举一动还是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知道面前这位三小姐当真如城中人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必担心,连思瑶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她看着连画有些红润的脸,忽然明白这位啥啥都不行的三小姐,究竟是如何活到了最后。
或许不管是那位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对无主城终归还是有些家的幻想。
在一众精于算计的小人之中,便只有这位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三小姐来得最为正常。
养这么一个废人,不管是对于连婲还是连华,都不是一件难事,却能在每次看见连画的时候,勾起一丝对家的温情。
连思瑶想到这里,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只可惜自己没有在无主城长大,从小便看惯了生老病死,温情对她来说,从来都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么看,当自己掌控无主城的那一天,这位三小姐,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连思瑶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可是面上还是浅笑地冲连画说:
“剩下的糕点,妹妹若是喜欢便都拿去吧,对了,今晚府中应该有场宴会,记得来,你父亲也会过来的。”
说完,连思瑶便拎起裙摆离开了,她急切地想要商厝将连画的底细打探清楚,还有那个叫她失神的人。
至于自己刚刚那一刹那的失误,已经被连思瑶抛在脑后。
等到连思瑶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感知之内,连画的表情才一瞬间垮了下去。
她看着食盒里还剩下几块的糕点,和周围的食物残渣,只觉得好笑。
这位新上任的四小姐,是把自己当叫花子在打发。
这是觉得,自己是彻底无用,也不怕得罪了?
至于先前的失神,自然是连画故意留下的破绽。
她丝毫不怀疑刚刚连思瑶的表情是装出来的,想必悠然宗里头,可以做些文章。
若是连思瑶是刻意想叫她看见那一点表情的变化,便说明她城府足够深,或许也不会这般着急地叫商厝出手。
对于忽然到手的消息,连画很是满意,觉得自己今日那噎死人的糕点没有白吃。
至于之后自己的失神,连画微微一笑。
对手露了这么大个破绽,自己若是什么也不做,岂不是凭白占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