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内伐
被双毛残害得十室九空的洛克城,此刻的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火焰散去后的烧焦味,风声似乎夹杂着无数人的哀嚎。由于圣膏军和铁甲军大多都被往圣城的方向召回,所以此刻洛克城里已经没有任何维持秩序者,那些凭借一些手段躲过双毛的盗贼们便占据了这里。
天空的上方呼啸着飞去了一艘艘飞艇,夜冥抬头看向那些飞艇,若有所悟起来。
沿途看见了不少伸出手乞讨的人,但他没有停下,只是将斗篷的帽兜带上,走进一间旅馆歇脚。
“第一次在‘天堂’里崩溃过......但出人意料的是,从天堂出来后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夜冥运转形元调整气息,自觉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大哥哥......我好饿,能给我点吃的吗?”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狗捧着碗走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要是在以前,夜冥根本不会多看这个小乞丐一眼,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元宝,然后捏碎一片放到了小乞丐的碗里,那小乞丐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给太多钱的话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那小乞丐瘦小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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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阳,别怕,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一定能......”
少年夜冥背着一个同样瘦小的男孩,奔跑在芦浮岛的街道上。漆黑的夜里只有他们两人,街道两边的灯都熄灭了,这让前方的路看起来没有尽头。
他突然撞到了什么,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背上的男孩也滚到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连忙爬向那男孩,“阳阳,没事吧,没伤着——”
“够了。”方才他撞到的是一个穿着青水王卫军制服的芦芦战兔,他走向夜冥,拽着他的耳朵将他拎了起来,“这里是芦浮岛,岛外便是万里高空,你们还想跑哪去?”
“可是......青阳的身体已经这么弱了,他不能去禁地的!父亲,就让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去!”
芦芦战兔将他丢在地上,“荒谬!芦芦族是青水王族,既然享受了王族的荣耀和奢侈,就必须承担王族的责任和义务。如果不是芦芦族,青阳根本没办法得到那些灵丹妙药,也没办法得到神医的照顾,根本活不到今天。哪怕是死在禁地,也是他命中注定如此,身为芦芦族,必须肩负这样的责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禁地?芦芦族还有很多人不是吗!”
那芦芦战兔猛地一掌打在他脸上,“你忘了,这芦浮岛是怎么来的吗!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岛屿,都是芦芦战兔的晶魂所铸,他们曾为了青水奋战,我们也要如此,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义务和荣耀!”
想到这里,夜冥竟然笑了,“义务和荣耀......到最后,还不是屈辱地离开了芦浮岛,芦芦族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禁地也再也不许人进去了......青阳的死,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他看着门外的一片荒凉,心想着:“芦芦族,流沙族,本不该让这些景象出现的,但是它还是发生了......本该被保护的这些人,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地方,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像野兽一样的活着......弱小的人,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除了战斗,没有第二种选择!”
“喂,想不到你这叫花子还挺有钱的,我看见了,快把元宝交出来!”他的思绪被走过来围着他的几只凶悍的山猪给打断,领头的那个将刀伸向他的下巴,“这身衣服也得留下,照做的话就饶了你一条小命!”
夜冥无声地打量了一遍他们,“乱世求存不易,诸位求财本无可厚非,但应取之有道。”
“哈,看到这把刀了吗?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取之有道!——”
夜冥走出了酒馆,那些山猪七零八碎地散落了一地,酒店老板瑟瑟发抖地缩在柜台后面,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时,夜冥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是芦芦族的形元......”夜冥深吸了一口气,“很强呢,过去看看吧,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可不行啊,必须一直战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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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芦兴惠捂着自己断掉的右手,颤抖地跪在地上。与他年纪相仿的义父望月则跪在另一边,此刻二人在金沙的某个温泉山庄内,在他们前方是开凿出的一大片温泉,厉流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闭目吟诵着什么。随着他嘴唇微微翕动,温泉水面随之波动,最后竟涌现出了数朵由水组成的莲花荷叶。
“父王的如意劲越发精进了......”望月心道。他不安地看了兴惠一眼,“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只盼父王能因为如意劲更上一层楼而心情好些,饶他一回......可是父王一向看着兴义,如果两人一同回来还好,只是兴义死了,这......”
厉流不说话,两人谁也不敢开口。此刻偌大的山庄后院里,竟只有他们三人。
“兴惠啊——”厉流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两人身子下意识地跟着前屈了一些,“枉老二对你精心栽培,你竟如此怯懦,连累兴义惨死金沙,而你不尽心完成老二的吩咐,反而临阵脱逃。你知罪吗?”
兴惠惊恐地立刻叩头道:“微臣知罪!”
望月忙道:“父王,孩儿教子无方也该担罪,还望父王看在兴惠昔日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味苦夏虫避,丛卑春鸟疑。懦弱之徒留在军中,岂非昭告天下,我芦芦族柔善可欺么。临阵脱逃,按军令处理吧。”厉流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老二啊,你是十三太保的义父,王卫军的统帅,这军令,你来执行吧。”
兴惠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磕头道:“王上饶命,请给臣将功赎罪的机会,饶命啊!”
他又用仅有的那只手拼命摇着望月,“义父,孩儿知错了,你救救孩儿吧!救救孩儿吧,义父!义父!”
望月突然一掌打在兴惠身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任务没完成还敢在父王面前现眼!”
兴惠捂着脸,只听望月又重重地说了一句:“留在这里惹父王生气吗!还不快滚!”
他又朝门外使了个眼色,兴惠顿时明白,连滚带爬地起身往门外逃去。
望月又重新跪了下来,“父王,眼下真是用人之际,大敌当前,斩将不详啊。”
厉流仍旧背对着他们,似乎没察觉到望月的小动作,只是悠悠地说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老二仁心,无可大用啊。”
“啪!”望月知道事情已经再无挽回的余地,沉重地低下了头,捡起一块石头往后一抛,打碎了兴惠的后脑。
“父王教训的是,孩儿领教。”
厉流这才将轮椅转了过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望月,“兴惠有罪,已然伏诛。你教子无方,又当如何?”
望月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块鱼形的玉璧,低着头双手奉上:“孩儿已无颜再面对十三太保和北境军团,还请父王另请别部担任!”
那鱼形玉璧自己飞到了厉流手里,被他牢牢抓着。“没你的事了,老二,你可以走了。”
望月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小跑了出去。
几只熊猫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拿起麻袋处理兴惠的尸体,猎星走到厉流身前,躬身道:“孩儿恭喜父王。”
厉流细细查看着手里的玉璧,随口道:“喜从何来?”
“父王兵不血刃便从二哥手里收回兵权,省去了朝臣们的猜忌,算是皆大欢喜了。”
厉流眼神突然一寒,“这不仅是能调动北境军的兵符,也是货真价实的,能召唤小巨兵的兵符,望月......竟然没有将其绑定?”
猎星道:“二哥向来谨遵父王诏令,父王没有准许他使用兵符,他就没有绑定小巨兵。二哥的忠心——”
“原来如此。”厉流眯起了眼睛,“人无小利,必有远图。望月其志不在此,又能隐忍至今,倘若一朝得势,会比追云还要麻烦啊。”
猎星连忙跪下道:“父王明察,二哥耿耿忠心天地可鉴!”
“可本王却听说,十三太保只听老二差遣,北境王卫军只知二公子,不知青水王啊。”
猎星急得冷汗直流,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老二无意,他身后的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推着他往前走。这就是......权力啊。所幸北境军已调教完毕,黑峰又被金沙拖住,望月......已经没用了。”厉流的声音微微高了些:“齐伯林。”
“臣在!”齐伯林和那六只熊猫瞬间出现在了厉流面前。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做波涛......老二何等聪慧,既知青水已无他容身之所,必投往黑峰金沙,反为我青水心腹大患。去吧,了却本王一桩心事——”
猎星突然抬头大声道:“父王,请将此事交给孩儿处理!”
“你?”厉流微微皱眉道,“望月修为在你之上,你有何把握拿下他?”
“如果......见到‘营’的话,二哥一定知道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殊死一搏之下会带来更多伤亡......如果孩儿前往,二哥大意之下定能得手。”
猎星又补充道:“二哥所长乃是兵阵掠杀,论暗杀,孩儿在他之上,一定能得手。”
“那么,你去吧。”厉流挥了挥手,齐柏林和那六只熊猫便都退下了,“务必干净利落,不要让外人瞧出端倪,损我芦芦名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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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晚,猎星推门走进了一家金沙旅馆,背对着另一张桌旁乔装打扮的望月坐下。
“二哥走得这么急吗,连平常那个形影不离的仆人兔歌也没带上......”
“哈。”望月竟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对自己的处境不以为意,自嘲般说道:“出门前兔歌给我算了一卦,说是诸事不宜,有性命之忧,但是熬过去了就能转运......你......是来杀我的吗?”
望月身上的杀气瞬间涌出,猎星立刻反手扣住他的胳膊,身子一侧,低声道:“跟我来,动作快!”
两人匆匆地跑在了林间小道上。
望月问道:“父王不会放过你的,你接下来怎么办?”
猎星低着头,“父王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失败了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不会为难我的。”
望月叹了口气,“我猜父王也差不多要对我下手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追云死后我就有这样的预感了。”
“追云是他自找的!”
“哈,如果不是让父王发现自己的两个手下——花蝠子,鬼头雕其实已经被他收服的话,只要他没把小冰流玩死,父王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父王的疑心越来越重了,我本来还想着把不死恐兽献给父王来让他宽心些,所以才派兴义兴惠来金沙,没想到反而成了我的催命符了。”
两人跑到河边,无人的码头上已经停泊了一艘小船。
猎星指着船道:“都在这里了,行李什么的......二哥,活下去,就意味着彻底脱离芦芦族了。”
望月朝前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道:“猎星,和我一起走吧。”
“什么?我、我不——”
“我之后,很快就会轮到你,你知道父王太多肮脏的秘密了。而且,每次看到你在父王身边担惊受怕的模样,我也很心疼......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天下这么大,会有我们哥俩的容身之处,等安定好了,我就去把我的兄弟们都叫回来......”
猎星沉默了,他抬头看向望月,见望月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也有些心动——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和冰流不一样,在生母被挖去双眼流放时,他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此后,在王宫的每一天都是看着追云和文德王后的脸色度过的,因为连父王都可以对母后做出这样的事,他已经不知道身边有谁还能依靠了。
他只能百依百顺,因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而即便是这样他也想保护那个一无所知的弟弟,看着冰流众星拱月般长大,他从来没有过一丝嫉妒之心,只有欣慰和期待,因为等到冰流成为新王的那一天,就是母亲得到解救的日子,自己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在那之前,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对自己做了什么,他都只能忍下来,忍到——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人。而这样的自己反而被父王看上,成了专门替他处理各种肮脏事的情报头子。
“怎样?一起走吧?”望月拉起猎星的胳膊,猎星却触电般地一缩,“不要!”
“哦。”
猎星忙道:“我不是说那个,我是......刚才碰我的时候,我想起追云了......”
“抱歉,让你想起了糟糕的事。”
猎星颤抖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追云......不只是暴力对我,他还......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女生一样......”
“什么?”望月瞪大了眼睛,“他——不会吧?该死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父王让他自尽真是便宜他了!”
“二哥,你说得对,即使追云做了这样的事父王后来也没说什么。我一直告诉自己,父王只是因为厌恶母亲,所以连带着对我也漠不关心......但其实和这无关,父王真正关心的只有权力而已,妨碍到他的权力的话,妻子、孩子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父王根本不在乎母亲是否真心爱他,只是因为母亲勾结了赤狐族让父王觉得自己受到威胁,所以才——”
望月突然将猎星按倒:“趴下!”
那艘小船突然爆炸开来,望月站起身,看着那火光,不可思议道:“猎星,你——这是你的计划吗?”
“不是!”猎星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完成父王的任务......二哥,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的确不是他做的,我可以作证。”
齐柏林的声音突然在树林间响起,望月迅速朝四周望去。在他身后,一只手缓缓地向他靠近,在他肩膀上一抓——望月迅速回头,但下一刻,齐柏林已经出现在了他和猎星面前。
与此同时,那六只熊猫也依次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猎星错愕得看着齐柏林,颤抖着问道:“父王......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吗?”
齐柏林眯起眼睛道:“王上十分信任殿下,只是派臣来保护殿下的。王上还说,如果三殿下心慈手软的话,那么......‘猎星,就没用了。’这是原话。”
猎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锤在膝盖上,握紧成拳头。
“望月殿下为了保命尚且忍痛杀了兴惠,猎星殿下......您真是出人意料。”
“我挡住他们,你先走!”望月站到猎星面前,正要架出背着的长枪,那六只熊猫在瞬间同时冲了过来——
熊猫双胞胎姐妹在数米外一人一边用铁索分别缠住了望月的左右手,熊猫少年则跳到了望月的背上,两把八斩刀抵着他的咽喉,拿着苗刀的熊猫在他身前将刀对准了他的心口,拿着斧头的熊猫和熊猫老者则分别站在他两边,封死了他的出路。
“惊讶吗?他们可是王上亲自调教出来的,和其他的‘营’不可同日而语。”齐柏林举着那把沉重的锯齿走到了望月面前,“二殿下,永别了——”
猎星突然举起双刀朝齐柏林攻来,齐柏林转身一脚踢在他小腹上,猎星便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他刚要站起来,齐柏林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双手别到背后,咔嚓一声扭断。
“额啊!唔——”齐柏林又扯下自己的衣角,塞进了猎星嘴里,“殿下不可咬舌自尽,发动‘复仇之魂’的话,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望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额头上流出一滴冷汗,“如果想杀我的话,父王大可当场动手,特意把我当走,其实是为了……考验猎星吗?”
齐伯林森然道:“结果很明了,猎星殿下,您没有把握住机会啊。”
“唔唔……”猎星的腮帮子被布条塞得鼓鼓的,说不出话来,手也被拧断,钻心地疼痛下无法动弹。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心寒,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掉在地上。
“我知道了,看起来我们两个是死定了,要是一开始就把猎星打跑就好了……”
随着铁链的收缩,望月的手腕也出现因骨骼被暴力破坏的嘎吱声,脖颈被八斩刀抵着的部位也渗出血珠,但望月却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
“现在父王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啦,替我转告父王,把我的眼珠挖下来吧,放在王宫里,我要亲眼看看孤家寡人的死法,哈哈!”
地面上突然升起数个形元拳头,双胞胎熊猫手也一抖,松开了铁链,望月趁机往前一冲,不顾兵器在脖子和前胸上划出的伤口,冲上前扛起了猎星,又迅速往一旁闪去。
“二殿下的如意劲得到王上亲传,不可小觑。上!”
齐柏林拿起锯齿朝望月砍来,望月以双手聚起如意劲抵挡,就在这一空档,熊猫姐妹同时用锁链将猎星给勾了回去,熊猫上前踩着猎星的背,用刀划着他的脖子道:“二殿下,投降吧,只要你不反抗,我们至少可以......善待你们?”
“哎呀,真是——”望月摸了摸头,摊手道:“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但现在情况很明显——就算我投降,你们也一定会杀了我们呀。”
他朝猎星喊道:“猎星,无论有多痛苦,我希望你能坚持下来,这是你在为父王做事的那一天起就该有的觉悟。哥哥没法保证救你出生天了,但我能保证的是,如果你真的遭遇什么不幸,那应该是在我战死之后的事了!”
剩下的几只熊猫朝望月冲了过去。
“啧......”顺着形元的痕迹一路跟来,躲在树林中的夜冥心道:“是望月!旁边那个是他的弟弟猎星......青水王,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当初离开芦芦族,果然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齐柏林警觉地抬头看着天空,“什么声音?那是金沙的飞艇吗?”
“悠着点,把复仇之魂引出来就难办了。”他制止了熊猫少年的动作,看着在交战中虽然处于下风,但却仍然没有倒下的望月,自言自语般道:“真是麻烦......林将神门的‘静功’能同时锤炼肉体和灵魂,虽然没有别的什么能力但却让修炼者变得异常的坚韧......”
熊猫少年问道:“就是很抗揍了?”
齐柏林将形元聚在锯齿上,“没时间耗下去了,圣膏军和那些奇怪的飞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靠近,我来送二殿下上路吧。”
“呃!”斧头熊猫已经双手握着长斧的斧柄从后面卡住了望月的脖子,望月抬手想甩出如意劲,举起的手又被锁链给缠住,苗刀熊猫举刀朝他冲了过去。
齐柏林有些意外:“不错嘛,这样就完成了王上的任务了——”
他的锯齿突然往旁边一拍,将那如鬼魅般靠近的身影给打开,对方一个翻身后一掌将熊猫少年给拍飞了出去,拎起地上的猎星退到了一边,望月趁着他们分身的瞬间抓住了锁链,另一只手往身后的熊猫一拍,施展如意劲推开了他们,随后朝扛着猎星的那家伙冲去。
“这个时候出手,就算是敌人也可以争取一下,至少对我们没有恶意。”望月这么想着,但拿着苗刀的熊猫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剩下的熊猫朝那人冲了过去,齐柏林也举起锯齿朝他奔来,那人却将猎星往后一丢,齐伯林连忙收刀接住了猎星,那人再往上一跳越过了熊猫老者和斧头熊猫,一记气刃分别劈向两个熊猫双胞胎,又在这电光火石间往下放出一刀气刃,那拿着苗刀的熊猫正在和望月交手,而对方的攻势如此迅速,他没来得及防备,一瞬间被砍断了脖子。而那人也得以拉起望月的手冲进了树林里。
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其他熊猫倒是没多少情绪变化。熊猫少年漠然地看着流出的血,嘟囔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那人拉着望月藏到了树后,其他熊猫也朝这里走了过来。望月喘了几口气后,看向那人道:“猎星,你怎么把他丢回去了?”
那人——芦芦夜冥从树后窥探着熊猫们,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意料之中,就算是我一次也只能从‘营’的围攻下保下一个人,选择还有战斗力的你比较明智些。”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妨碍我们?”齐柏林朝他们喊道。
“我是什么人和你没有关系,为什么这么做也是兴趣使然。”夜冥回道。
“呵......”齐柏林身上焕发出形元,一步一步朝树林靠近,“青水有这种身手的人,我没理由不认得。你应该是黑峰,或者金沙人吧?如果你是金沙人,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这是我们青水的内事,大家都是讲道理的......如果你是黑峰人,黑峰人什么时候讲过道理呢?就算你不插手青水事务,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如果你不愿自报家门并退出的话,我只好把你一并杀掉了。上!”
其他几个熊猫都朝树林跑去,但树林里却猛地发出数道锐利无比的气刃,他们只得往后退躲开那些气刃。
“几位别急着动手......我给你们四个选择。”
齐柏林耳朵一动,心道:“听声音,他们的位置变了。”
“第一,你们放下那个少年离开,第二,继续冲过来对付我们,第三,带着那个少年离开,第四,杀掉那个少年。”
望月猛地揪起夜冥的衣领:“你干什么!”
夜冥冷冷地回道:“我只是讲出了事实,猎星的死活本来就由他们决定。如果我们一起上的话能打退他们,但是那领头的熊猫本事不弱,他殊死一搏的话,你或者猎星都可能会死,我只是在尽力帮你们争取生机。”
齐柏林冷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小孩子么?我们还有第五个选择,”
他扭头命令道:“把三殿下带走,我来拖住这些人。”
拿着斧头的熊猫扛起猎星就要走,树林里又飞出几道会拐弯的剑气,朝着他打来,他急忙撇下猎星躲开这些剑气。
夜冥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心道:“刚才已经摸到猎星身上的血了,我的气刃可以记住血的味道自动追踪,再稍微把控一下方向的话,足够阻止他们带走猎星了。”
“懂了吧?你们没人能在不用全力的情况下躲开或者硬接我的攻击,这里都是树木,我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攻击你们。所以你们实际上只有两个选择——就这么离开,或者杀掉他。”
夜冥凛然道:“如果你们杀掉他的话,我会和这个小哥拼上一切,和你们决一死战的。”
“哈哈哈!”齐柏林突然大笑起来,随后扭头就走,“看来只能放走了......随我一同和王上请罪吧!”
斧头熊猫扛起苗刀熊猫的尸体跟着他们一同离开了,在所有的熊猫离开后,望月急忙从藏身处跑向猎星,跪在地上扶起了他的肩膀,用如意劲将形元灌入猎星体内梳理他的经脉,“猎星!......唔,还有气,太好了。”
“殿下不会怪我吧?”夜冥也走了过来,“一起来的人死了都无动于衷,真不愧是‘营’。我只能赌一把,他们会觉得‘放弃任务,然后活着回去汇报状况’要比‘放弃任务,但是献出性命去表忠’更重要。”
“咳......没有的事,谢谢前辈。”猎星扯出嘴里的布条,缓了过来。
“没事了?没事就自己走吧。”望月突然松手站了起来,猎星没有准备一下子倒回了地上,“嗷!”
望月转向夜冥,刚要开口,身子却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猎星抓着他的腿,然后扶着他站了起来,朝夜冥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夜冥又看向天空,没有回答,只是心想:“也是一对兄弟啊......也是被父亲放弃的孩子。如果当时我和青阳,有哪怕一个人出手相助该多好......”
他对两人道:“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他们很快就会来。还想活下去的话,就跟过来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树林,望月和猎星互相看了一眼,便先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