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持续发酵
又是一声巨响,城隍庙往下陷进了一截,但仍还没有完全摧毁。鹿旷抱着小野,和锐欧利他们一起爬到了城隍庙的屋顶——即使已经被内部的怨魂摧毁得千疮百孔,这间城隍庙仍有十几米高,只是站在顶部,能够感受到城隍庙的摇晃,和什么东西一样摇摇欲坠。
“见鬼了......”鹿旷找了个尽可能平整的地方将小野放下,随后拿出魔杖,划动起来,散落的形元飘落在小野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可恶啊,受的伤太重了!这点形元量完全不够!”
锐欧利立刻道:“我们身上有专门用来治疗剑伤和烫伤的金疮药——”
冯惠跪在小野身旁,忧心忡忡地说道:“杯水车薪而已......天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伤!”
“让我来试试。”循声望去,是一只被毁掉半边脸的狼——双毛!鹿旷立刻警惕地挡在小野身前:“你来干什么!”
“我不认识这家伙,他是敌人吗?”冯惠也举起了刀对着双毛。锐欧利却道:“等一下,虽然他的波导很邪恶,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至少对这少年没有。”
双毛全然无视了三人的存在,自顾自地朝他们走来。鹿旷脖颈上流下紧张的一滴汗,他听小野说过双毛的实力,如果双毛一心杀人的话,他们三个根本拦不住!
“嘿,让他试试吧,不然真的救不了这个少年了。”锐欧利按下了鹿旷握着魔杖的手,拉着他退到了一边。
三人紧张地看着双毛走近,跪在了小野身旁,将小野轻轻抱起。
“我想在顶峰,回望世界毁灭的样子......”
他回过头去,望着城隍庙的下方——整个充城的人和王卫军都围在了下方,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人群外围则是与黑水融为一体的怨魂,文良正围着人群的外围一圈一圈的飞行,操纵着红火烧尽靠近的黑水。在鹿旷他们的下方,歇斯底里的人们将冰流捆在了立起的木桩上,粗暴地将木柴砸在他身上。
“如果我和你一样,足够坚强就好了......我们的家人都被黑峰人毁掉了,但如果我和你一样坚强的话,我的人生或许会和现在有所不同吧......和这些家伙在一起互相托付性命的人,或许我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我没有。不,倒不如说,为了毁掉这个世界,为了那一双回望的眼睛,我才会存在,这才是我追求的道。”他面对面抱着小野,从身下蔓延出黑水潭包裹了两人,“这个世界一直在俯视着仰望它的我,所以,已经足够了......”
小野突然睁眼——瞳孔一片鲜红,他猛地张嘴咬住了双毛的脖颈,而双毛也没有抵抗,只是抱着小野,自言自语地说道——
“把我的怨恨继承下去......然后,终结它吧......这是我和你订下的契约,等你救下冰流后,去黑峰毁掉斧刃族吧!”
三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只见双毛侧着身倒在了地上,他抬起手,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有气无力地摸上了小野的眉头,随后软弱地垂了下去,在小野的半边脸上留下一团模糊的血痕。
“喜欢你的眼神。”
小野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鹿旷率先反应过来,掏出一个小球,将双毛吸了进去,回头对锐欧利和冯惠凛然道:“这事谁也不要和他提起。”
两人道:“理解。”
“刚才那个......不是小野!是他的本能让他吃掉了双毛......”地面上人群的呐喊打断了鹿旷的思绪,他立刻走到屋顶边缘,见木柴已经摆好,冰流被困在正中的木桩上,便愤然地一锤屋檐:“那帮蠢货!他们做的和柯普斯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锐欧利也趴着屋檐边缘,看着下方道:“怎么办?太远了,而且相国就在附近徘徊......”
“快点烧死他啊!!!”人群的喊声响彻天幕,几乎连大地都因为他们的呐喊而晃动起来,“点火啊!”“快点烧死他啊!”
冰流已经恢复了意识,他看着眼前的人们因为扭曲而变形的脸,自己的神情却无比的平静——
【害怕吗,悲伤吗,好像都没有。虽然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心里却非常平静......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会像个战士,和芦芦族前辈那样战死沙场......但是现在好像都无所谓了。】
【我所憧憬的其实没错......像飞流王那样的前辈,的确都是伟大的。但是和他们一样,具有牺牲精神的芦芦族都死在了战场上,活下来的......的确,懦夫的后代也只能是懦夫,芦芦族,早就配不上青水了。】
“都准备好了吗,净化的火焰——”文良飞到了人群的上空,在人们的跪拜下,他凝出了一团红火,对着冰流抛下,“烧尽他的罪孽,让他的灵魂得以穿过梦之海,到达梦的彼岸吧!龙神啊,饶恕并祝福吧!”
“好耶!”离冰流最近的一个酒糟鼻猴族大叔狂热地欢呼起来。而此时,冰流腹部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只手从漩涡中伸出,手心突出一根荆棘一瞬间刺穿了那只猴子的脑袋。
那只手的手背上,亮起了一根羽毛的标记——那是冰流的守护灵兽留下的标记。
“啊!!!”人群同时惊恐的喊了起来,荆棘又弯折回来,如将试图靠近的几个人给刺成了一串。
“是荆棘!奇迹降临了!”人们纷纷跪倒在地。那个黑色的漩涡扩大,平三从里面钻了出来,他还没站稳,赤辽紧接着也从里面跳了出来,将他坐倒在地上,欢呼着:“好耶!”
“啊!!!恶魔之子!奇迹赐给他孩子了!”人们又喊叫起来,平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搞什么,本来想华丽登场的,没想到变成冰流的儿子了......不管了,赤辽,抓紧我。”
他一挥荆棘剑,砍断了冰流身上的锁链,抱起冰流,将荆棘往上方一甩,荆棘正挂住了鹿旷前方的屋檐。随后荆棘飞快的收缩,将三人拉上了城隍庙的屋顶。
“万万不可!!!”文良暴吼着朝冰流他们飞来,同时将凝出的火焰朝他们扔去。
“啊,来不及躲了!”平三见状,立刻抱着冰流背向火焰,希望自己的身躯能够挡下——只听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再回头看去,是锐欧利和冯惠一人一剑打开了火焰。
“了不起,居然能将火焰弄得和实体一样有质量。”锐欧利看着刀上残余的火焰,说道。
“啊、啊、啊......”冯惠则是张着嘴,害怕的语无伦次,“这下解释不清了......会被相国直接杀掉了......”
文良飞快地掠过他们,飞到了冰流身前,伸出大手朝冰流抓来:“休想逃走!”
只听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文良一转身,只见小野高高跳起,用他的兵符深深地捅进了文良的腹部。在小野强劲的势头下,两人一同急速下坠,最后一同重重地撞破了城隍庙屋顶,砸落在了城隍庙外围的长廊上。
底下的人们焦急起来:“相国大人!”
鹿旷、锐欧利、冯惠、平三都惊讶地看着倒下的文良,地面上的人们更是错愕得张大嘴巴。
“相国大人!”“相国大人......”“相国大人被打倒了!”“我们的守护神被打倒了!”“黑峰的恶狼......打倒我们的相国大人了!?”
小野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牙齿,又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血溅到嘴里了吗?胃里一股腥味......对了,冰块脸!”
他转身抬头看去,见呆滞的冰流正站在一堆人中,但是右手的袖子空荡荡的。不详的念头顿时从心中升起,他连忙跳了上来,“冰块脸,你怎——”
强大的风压突然从身后传来,众人几乎都被掀到。平三立刻抱着冰流滚在一边,躲过了如老鹰般掠过的文良,同时转身对着高空的文良竖起中指:“老不死的,怎么可能每次都让你抢走啊!”
“不信龙神的蠢货......”文良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起,随后暴吼起来:“会遭天罚!”
暴怒的吼声如旋风般席卷整个城市,竹筐、破布、草棚顿时虽风卷飞,即使是在地面上的人们,相隔数十米远仍觉耳膜生疼。
“我要代替龙神对你们降下天罚!”
虽然被文良的吼声弄得头昏脑涨,但地面上的人们还是兴奋起来:“相国大人没有被打倒!”“他为了我们重新站起来了!”“他要为了我们和黑峰的恶狼战斗!”
人们在底下欢呼呐喊着,汇集起来的愿力似乎让文良变得更强了。文良也得意道:“黑峰狼,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强,只要你隶属于邪恶,在这堂堂正正的生命之光,百姓信赖汇聚的愿力面前,就只能被我压制!”
“小野!”平三兴奋地在小野背后喊道,但随后又凝重地说道:“小心啊,那家伙是城隍,我一靠近就动惮不得,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我没法帮忙了......”
小野拿起兵符,猛地往地上一甩,瞬间荡开了周围的尘埃。他头也不回地道:“保护好他们。”
“你们所有人都要受车轮之刑!”文良吼道,又说道:“黑峰狼,你能活着到这里,就说明鹿阳他们已经到达梦的彼岸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着一声怪叫,泪水如爆破的水管一般从眼眶里喷出:“我要把你处以车裂之刑!我要拔掉你的脑袋来供奉他们!”
强大的愿力凝聚在右拳,文良飞快地朝小野俯冲下来,小野则一下子将火焰轰出,附在兵符上朝文良砍来。
“当!”两人相撞发出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小野迅速将形元凝在眼部——果然,文良身上有一层形元铠甲。
“以愿力为铠,这是整个青水百姓信仰汇聚的力量!他们都在祈祷,他们狂热的信仰不允许有任何玷污,因此没有人能突破我的愿力之甲的!”
小野心道:“力量,和斑郎不相上下。硬度,甚至超过了小白的铠甲......而且还有一城的百姓在源源不断地位他提供愿力......”
“接下来,让你尝尝专烧罪人的‘红莲业’吧!”文良右手一抬,一团奇大无比的红色火球顿时凝聚而出,同时火球的边缘不断往下剥落,仿佛真如一朵随时绽开的花苞般。
“呜呼!——”充城的百姓见状都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小野却突然出现在了文良身前,在文良片刻的诧异下,包裹着白火的兵符砍破了那火球,又砍在了文良身上——
“闭嘴吧,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小野一刀插进了文良的嘴里,“你的内脏也和外表一样硬吗!”
“哐、”文良再次被砸倒在城隍庙屋顶,“哐、哐、哐”小野推着文良在屋顶上滑行数十米,滑过的地方悉数坍塌,小野随即跳起避免落下。但当他想抽回兵符时,文良竟紧紧咬住了兵符:“单凭这种力量,是无法击碎青水百姓赋予我的铠甲的!”
小野张口,一团绿色的火柱瞬间爆发吞没了文良的脑袋,“呃啊!!!”文良怪喊着松开了兵符,同时小野横举兵符,用尽毕生力气砍向文良的腰。
“当!”巨大的冲击力将兵符弹了回去,小野的虎口也崩裂出血,两人脚下的屋顶再次坍塌,小野又往后跳去。
远处被余波波及的鹿旷他们连站立都难以维持,除了赤辽和冰流,其他几人都伸手撑着地面,或者抓着周围损坏建筑的突起。
此刻,文良已将愿力化为一把数米长的光刃。锐欧利定定地看着与文良对砍的小野:“根本、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这就是大天位级别的战斗......简直可以用毁天灭地形容。”
“岂有此理!”文良癫狂般地吼道:“难道你们都不畏惧龙神吗?!”
他挥舞着巨大的光刃,用以更强的愿力覆盖全身,朝小野飞来:“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对龙神的虔诚吗!?”
“你非得信什么龙神的话......”鲜血流过小野的利齿,他也挥刀迎面朝文良跑去:“那就劈开你自己的脑袋做祭品啊!”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碰到冰块脸一根指头!”
冰流呆呆地看着小野的背影。
在文良与小野交战时,原本已经不再蠕动的黑水再次朝着城隍庙靠近,人们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吞噬成为白骨——被抽取愿力与小野作战,文良不再将愿力用来压制这些怨魂了。
人们没命地朝城隍庙跑,哭喊道:“相国大人!救救我们!”
文良的后背抽出无数条荆棘——那是和平三一样的荆棘剑。荆棘们数十簇团成一团,变为数十个拳头,他一刀劈向小野,在格挡时便举起那数十个荆棘拳头,疯狂地倾泻在小野身上。小野只得用形元强行防住,很快,两侧的胳膊、后背便血肉模糊,文良再一用力,小野便猛地被撞后退去,再次跳开,原先的屋顶再次坍塌一大块。
“咳咳、”小野咳出了数口血,他擦去血迹,正欲再上前,却见文良悬浮在他前方,摊手向城隍庙下方黑压压的人们,居高临下道:“难道你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吗?聚集在这里的人,正万众一心地渴望被拯救!黑峰的恶狼,你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兔子,竟然忍心这么多的人性命被夺走!”
平三喊道:“放你(消音)屁!杀掉冰流和救这些人有个毛的关系啊!”
那些人们便喊道:“快点烧死他吧!”“烧死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可能......”小野勉强拿着刀站了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在为了拯救自己而行动......你们只是等着,盼着,从天而降有个英雄帮你们把一切都摆平,就像除夕夜的老妈子一样!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为了杀一只兔子,就为了讨好一个人!”
往日冰流在州司、城隍庙处理事务时的认真勤恳,两人一起完成将神门布置任务的艰辛,以及在槐河域见到冰流时他那疲惫的神情,逐个浮现在小野面前。
他吼道:“不要再对冰块脸死缠烂打了!你们不配有英雄!”
“他们不需要英雄!只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苦难,奉献给龙神就够了!不信龙神的蠢货,给我在地狱里悔改吧!”
文良举起光刃,一刀劈来。小野侧身躲开,那一刀竟瞬间将整个城隍庙给切成了两半!同时文良身后的荆棘拳头也裹扎着愿力朝小野砸来。小野退无可退,只能将兵符竖举在身前,如盾牌般抵挡着文良的进攻。
“看起来很棘手啊。”在小野的精神世界里,白影的那道残魂站在他身后感叹道。
“别打扰我!”小野毫不客气地喊道。
“唔,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小野没好气道:“你能帮什么忙!上次把鹿哥唤醒后就一直在睡觉,你那点形元还是用来维持自己不要消失吧!”
“我只是给点建议嘛,毕竟你的攻击对那城隍不奏效,即使偶尔能突破防御,对他造成的损伤也很快被源源不断的愿力所补给......如果你也是类似城隍这样的话,或许可以用愿力互相融合来突破他的防御,如果你杀人够多的话,也可以用业力来对冲掉他的愿力,但你都不符合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你想赢过那家伙的话,只能一击必胜。而一击必胜只有一种方法。风险很大,就算成功也有很大的损伤。”白影残魂摊手道:“你自己决定咯。”
小野心道:“不能这样下去......意识已经要模糊了,如果我倒下的话,冰流,鹿哥都会......”
“你有什么办法?”
文良一刀将小野砍退,小野撞倒了屋顶上的一间小房子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迅速站起朝文良攻来。
锐欧利立刻不安道:“他的波导......消失了......”
鹿旷:“啊?”
一道暗褐色的身影突然从破屋中冲出——是小野,他此刻正穿着那套和小巨兵一模一样的铠甲,而手上的兵符也消失了。显然,他将兵符穿在身上了。
【巨兵是为了战争而打造的兵器,将它与你融为一体时,你内心中的躁动和杀意会被无限放大,这种心态下会让你的形元得到成倍的提升......你会忘记身上所有的痛苦。】
【所谓疼痛,就是人体为了不让身体受损而发生的警告。虽然这有效阻止了损伤,但也限制了机体潜能的发挥......如果能够无视掉身体本身的警告,你就能将自己的潜能榨取到极限。】
【但是你的肌肉纤维会承受不住那样的力量而断裂,经脉也无法承载这样的形元而崩溃,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只能够行动一次。】
小野一拳打在了文良的胸口,随后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而文良则举起背后的所有荆棘拳头,一齐重重地将小野砸进了屋顶。
“吓!”鹿旷捂着嘴,平三紧张地看着小野,锐欧利和冯惠大气都不敢出。
“像你这样不信龙神的家伙,奇迹是不会降临到你身上的!你就在我的红莲业中好好反省吧!”文良托起手掌,凝聚出一颗半径数米的火球。
“与其去等那虚无缥缈的奇迹,我宁可自己去做点什么!”小野抬起头,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渗出,滴滴答答地铺在了身下,“你的愿力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嘭——”文良的胸口突然爆开,一团白火冲天而出,也同时从他的嘴里、眼中、耳中喷出,他的肋骨被炸得往外张开,自下颌到炸开的腹腔上方都是一团燃烧的白火。
【我不喜欢伤人性命,所以自行研发出了这种用生命之光包裹利器,从而不伤人的手段。在和一个姓冯的剑客讨教后,我教给他这个技巧,但没想到你也无师自通学会了。】
【这样的形元在使用时一定要求身心端正,在某种程度上和愿力是相通的,而放弃了对活物的伤害来提高对死物的破坏,这又让它兼具和业力一样的破坏力,因此可以突破他的愿力铠甲!】
【再将你的身体交给我,因为不是本来的身体,所以我不会感受到你身体的疼痛,能够将你的力量发挥到极限,即便支撑身体行动的骨头因此损坏,我也可以用形元强行牵引来行动......一般来说,没有人能够对身体这么狠心,所以几乎没人能采取这样的战术。】
【我来操纵你的身体,但是如何行动......仍由你来决定。】
“老东西,城隍——也会流血吗?”小野狞笑着站了起来,见前方的文良痛苦地将双手捧在身前,但却无法阻止那如瓢泼般的鲜血爆出。“还是说,你是活着就开始收集愿力的练气士呢?”
“啊——”随着一声怒吼,小野将白火化为长刀,重重地砸进文良的胸膛,文良再次痛苦地哀嚎起来。
“如果真有龙神而且你遇得到的话,麻烦你告诉它——”小野再次凝出一把长刀,猛地捅穿了文良的胸膛,从文良的后颈捅出:“让它滚远点!”
“额、啊、啊、啊——”文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他磕磕巴巴地说道:“龙神啊,我即将飞渡梦之海,来到梦的彼岸......但至少,我要带这个对龙神犯下暴行的敌人一起上路!”
他背后的荆棘拳头化整为零,四散为无数荆棘藤蔓,往前卷住了小野,同时,他的嘴里也聚集出一团红火,正对着小野的脑袋。
“小野!”鹿旷忍不住喊道,所有人也都担心地看着他。
“我又不信龙神,又不拜荆棘,那什么梦的彼岸——”小野抓着火刀往上撩起,那些荆棘也随之被扯开,“你就自己滚过去吧!”
火刀被朝着城隍庙外的方向一甩,在无数人绝望的哀喊声中,文良的身躯从十几米的高空坠落,砸在地上燃起一团冲天的红色火光。
底下的人们瞪着地上那具燃烧着的魁梧身体,或捂着嘴,或瞪着眼,惊恐地无以复加。城隍庙下黑压压的一片人,但此刻,整个充城在经历了刚才的打斗后却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声响,哪怕汗滴到地上的声音恐怕此刻也能听见。
一个裹着头巾的兔族农妇,她的眼珠颤动着,上下牙不住地咔咔的打着架,最后终于喊道:“不——”
这一次,正义的青水守护神被邪恶的黑峰狼给打败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失去了愿力的压制,黑水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而从黑水中,也不断发出低沉的哀嚎、叫骂声:“好痛啊......”“复仇!复仇!”“我好害怕......”“畜生啊——”“放我回家——”
鹿旷看着城隍庙下方发生的一切,喃喃道:“人间炼狱......”
许多人们聚集在原先准备烧死冰流的地方,奋力抬头朝上喊着:“烧死冰流啊!”“快烧死他!”“求你们了!”
平三对着下面喊道:“滚!”
黑水很快蔓延过来,吞没了那批人,随后一浪叠着一浪,朝城隍庙上方蠕动过来。
“......”冰流喘着气,往后退着,却靠在了一个柔软的身躯上——回头一看,是满是是血的小野,他身上的铠甲变回了兵符,正别在腰间。
“冰块脸,你......”
冰流连忙擦去脸上被火光掠过的灰,小野却抓着他空荡荡的右手袖子,往上摸到了他的断茬,“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事......”
小野将冰流抱得更紧了,“够了!每次都是......你总说你没事、你很好,可是、可是你......”
他将冰流转过身来,托起了冰流的下巴。
“唔?”冰流有些惊讶,但是没有更多的挣扎。
黑水很快就要蔓延过来,而且周围都是人们歇斯底里的尖叫,但是......
【没关系了,从来没感到这么宁静过,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我不需要什么芦芦族的名号,我有小野就够了。】
“城隍庙!”“快往城隍庙的方向跑!”人们涌进了已经千疮百孔的城隍庙内,但在跑进城隍庙大厅时,才惊恐地发现,那些黑水正从所有的出入口中涌入!
城隍庙外,文岩文锋竭尽全力打散一团又一团靠近的黑水,文锋吼道:“百户大人!居民们正在涌入城隍庙内!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没办法,我们也撤吧。”文坎操纵着贴乐辟邪符的白纸,驱散着周围的黑水,“全军为百姓殿后!”
文岩从地面钻出,喊道:“可是城隍庙里也有这些东西!”
“那也比呆在外面好!”文坎站在芦芦战兔的最前方,喊道:“不许胆怯!尽可能保护更多的百姓进入城隍庙内!”
“文坎!”苏香尖叫起来。
文坎回头,“什么事?”
城隍庙的门竟然在缓缓地关上!这件城隍庙的外围均由钢铁铸造,而门的两边巨大的门把也被安装上齿轮,拉动齿轮时门就只能以一个方向关上,除非门紧闭后按照一定顺序转动门上合并在一起的机关(类似秘密),否则门就只能朝一个方向运动。
此刻,在已经跑进城隍庙的几名文官和王卫军的指挥下,里面的人们正在拉动门上齿轮的锁链。
文坎喊道:“等一等,还有很多人在外面啊!”
一个他认得声音的青水文官在里面喊道:“别管他们!快关门!”另一个人也在里面喊道:“把门关上!这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喂饱了那些怪物就会自然消失了!”
“停下啊,你们这群畜生!”一贯冷静的文坎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但是他无法抽身,否则那些黑水就会立刻冲进城隍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隍庙的大门被一点一点地关上,许多被挤在中间的人进不去也出不来,被活活夹断。
文锋拿着刀,沾满黑水的刀尖此刻在微微抖动着,“百户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文坎咬牙看着那千疮百孔的城隍庙,转过身来,对着前方的黑水潮喊道:“重组阵型,保护好百姓!我们芦芦战兔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杀!”
他这一通暴喝,芦芦战兔们再次振奋起来,用辟邪符包裹着的兵器斩杀者靠近的黑水,一个又一个地上前——
城隍庙上方,冯惠惊恐地捂着头蹲在墙角里,“怎么办怎么办,那些东西很快就要淹到这里来了!怎么办啊——”
“用火。”鹿旷走来,对众人说道:“之前文良就是用火驱散这些怨魂的!”
平三道:“可是那老东西的火好像不是一般的火......”
“我的也是。”小野抱着一堆从屋顶拆下来的木头走到众人面前,将那些东西“扑通”扔在前方,随后打了个响指,用白火将前方的木柴点燃。
锐欧利走来,提议道:“我们躲到城隍庙内部会不会更好?”
“不行。”小野断然拒绝道,“这些东西无孔不入,城隍庙的墙根本挡不住!躲在里面就成瓮中之鳖了,而且天快亮了,怨魂之类的东西在白天会消散或者减弱,可阳光照不进城隍庙里,躲在里面只能等死......”
小野对众人道:“我们撑到早上,那才是突围的时候。大家,快去收拾柴火过来,我们所有人都要活下去!”
鹿旷、冰流、平三、赤辽、锐欧利、冯惠都举起火把,火把上燃烧的是小野的白火,异口同声道:“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