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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召唤鱼池

天光将黑暗驱逐,云栖寨又复苏了生气,鸡鸣狗叫,炊烟袅起,一派欣欣向荣。

楚越尘站在窗前,目光投过雕花横木,岚汐睡得正酣,双手枕着脑袋,右脸微侧,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垂下,梦境中,她嘴角不觉笑出弯弯的弧度。他宠溺的摇摇头,绕过门窗,轻轻为她披上一件毛毯,动作轻缓,生怕惊醒她的清梦。

李唯带着他的妻儿离开药铺,田垄上,李泊生龙活虎,遥指麦田两旁的新绿,好奇追问着十万个为什么,李唯将他举上肩头,不厌其烦的回答那些奇思妙想,女人在一旁巧笑嫣然。

回到家后,李唯将亲身经历告诉了左邻右舍,称赞楚越尘像他父亲一样,胸怀宽广,以怨报德,并不是舒彦说得那样不堪,见他言真意切,一些人半信半疑。

总算有人抱着试试的态度来到药铺,楚越尘不计前嫌,温和以待,给予他们最贴心的帮助,每个进药铺的村民都如沐春风。他医术精湛,一双神医妙手化解病痛,免费给周遭穷困村民问诊拿药。

村民们口口相传,渐渐的,重新赢得云栖寨的信任,一百七十七道阶梯上,渐渐有了往来的村民,这个院落虽算不上繁华,却也热闹起来。由望而生畏到将信将疑,再到信任,淳朴的村民脸上多了分敬仰。

岚汐看着忙前忙后的越尘,脸上洋溢起轻松与满足,那夜的辛苦不至于白费。

他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打听炬之的下落,讲她的故事,他希望这道声音传出珥欣山,传进尊碑城,名扬整个澜洲,慕名而来的信徒,是否会将他寻找姐姐炬之的故事,传播到澜洲每一个角落,如果炬之听说了,会不会回来找他,这个夙愿能实现吗?

小桥流水,红色锦鲤探出小嘴在池中游荡,浅浅的涟漪碰撞着岸边的水草。舒彦站在石桥上,将手中的面食捏碎,一点一点洒向水面,脸上带着隐隐怒意:“这样都搞不死他。”

程亦航垂下头,怯怯的解释:“有个叫李泊的小孩中了蛇毒,命在旦夕,恰好遇到楚越尘的小跟班,把他带回药铺。楚越尘虽未初醒,但他的医术确实精进,那种蛇毒都能解。”

他们处心积虑布下计划,假借说书先生之手散播谣言,蛊惑人心,距离成功就一步之遥,偏偏生出岔子,楚越尘反倒置之死地而后生。舒彦气得一拳捶在石栏处,程亦航不知如何是好。

细长的柳丝下,三四只黄雀飞过,留下一声脆鸣,白宛柔暗中观望了一阵,轻咳出声:“你们两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舒彦行过礼,面色平静:“池中的鱼,几天没喂了,我在责罚小师弟的懒散,如果饿坏了师父最爱惜的红锦鲤,可谓一大罪过。”

白宛柔走上桥,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池水中的倒影:“师父平日里千叮万嘱,做师姐的可没忘,一早就差人喂过,倒是有的人吃饱了撑的。”

在拾光小筑,白宛柔是大师姐,又深得秦问兰器重,素来没人敢与她作对,特别是三番五次闯祸的舒彦,更是不敢招惹她。今日,她说话的语调刁钻了些,想必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谨记白师姐教诲,以后少做吃饱了撑的事情。”舒彦识趣的认错,程亦航在一旁附和。

白宛柔不作声,从石桥的这头走到那头,手掌在雕栏在抚过,与他们错身而过,舒彦老老实实跟随其后,大约走了五十步,白宛柔停住脚,背对着他们甩了甩手,吩咐道:“我这去给师父请安,你们也别跟着了,省得他老人家气急。”

舒彦如释重负,转身准备离开,白宛柔的声音响起:“那些偷鸡摸狗的下作手段,别以为能瞒过我,师父老人家无闲管教,我做大师姐的却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一旦毁了拾光小筑的清誉,后果自知吧?”

别人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她不在乎,师兄弟们的为非作歹,她也不关心,但是,拾光小筑是她心中的圣境,容不得任何人的半分抹黑。

拾光小筑存在数百年,历代阁主精心打造,造就了现在一座别致的大宅院,珍花奇树,怪石假山,碎石小道,每一处风景都极具匠心,初次拜访者,都会留下耳目一新的感触。

它藏在无名的小村落,寂寂无闻,甚至不如闲游医师的名号来得响亮。每一代阁主也只有化炼水平,但也培养过像裴凝玉这样的晋玄境神医,他们唯一引以为豪的荣耀,名动澜洲,却无人知晓他师出拾光小筑。

楚越尘重新迈上云栖寨的土地,无数个夜晚,反反复复梦到十三年前那段场景,炬之一袭白衣朝着卜死海坠去,海风将她扬成一朵洁白的雪莲,他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银白色的粼粼波光里,伸出的手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她,每次都哭喊着炬之的名字醒来,再无睡意,聆听寂静,不知身在何处,便裹了一件长衫,像一棵树立在院中,静静的守望那株翠柏,点点星光在叶隙间眨眼。他喃喃自语,炬之,你好好活着吗?

岚汐站在窗后,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月光下一道淡影,仿佛没有人能分享他的寂寞。她暗暗发誓,早日找到炬之。

半月前就有传言被商人带回村落,北人南迁,从尊碑城最森严最雄伟的殿堂流出,整个国度的臣民一度惶恐不安,不知道哪天,说一不二的王就会挑中他们,远离他们的安乐窝。然而,时间一天天消磨掉,却没见新的动静。

云栖寨的边界,旗帜飘扬,铠甲沉重,铁蹄震响,大队军马浩浩荡荡奔来,北人南迁并不是一句空话,他们从尊碑城来,带着城主牧天戈的诏令。云栖寨壮年男女一律征召,迁往唤鱼池,一个遭受战争重创的是非之地。

村民们不约而同从家门走出,聚往民议广场,争论着、探讨着。不多时,长龙般的队伍延伸至这里,为首的将军名叫顾秦,身材魁梧,脑袋圆润,双眼凛厉,一身铮铮铁甲,走起路来哐当作响,也许亲历过无数次大战,面对云栖寨村民的敌意,依旧威风八面。

“谁是这里当家的?”顾秦扫视着人群,态度专横。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应着,从人群中挤出一个瘦削的身影,胡须花白,衣着朴素,他不卑不亢的看着将军。

“是你?”顾秦将军打量他了一番,难以置信,不过他只在乎谁能做主,招着手吩咐,“你把寨中名册清点一下,壮年男女一律征召,三日后启程唤鱼池。”

整个云栖寨不过三千余人,除去壮年男女,剩下老弱七百左右,这座千年古寨,只需荒上两年,必定一贫如洗。

见老者无动于衷,顾秦面生不悦,提高嗓门问到:“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君王素来无儿戏,老者知道,苦日子要来了,回答:“圣恩浩荡,云栖寨子民愿赴唤鱼池,为尊碑城的荣耀尽一份力量。”

顾秦满意的拍着老者的肩膀,说道:“唤鱼池比你们这穷山恶水强百倍,到了那里好生创造新生活。”

这支军队近三万人,同样是去支援唤鱼池的,因为距离云栖寨较近,顺道把这里的百姓带过去。数目庞大的军队,需要空旷的地盘扎营,顾秦得到答复后,带着将士撤离。

临上马时,楚越尘拦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的问道:“将军,我是云栖寨的医师,壮年男女尽数离开,七百余弱生疮害病的总需要人照顾吧?”

“那你想怎样,总不能把老弱病残都搬去唤鱼池吧?他们可帮不上什么忙。”顾秦不削的说。

“我可否不去唤鱼池?”楚越尘试探的问。

“你觉得呢?”顾秦翻身上马,脚踏马鞍,皮鞭上扬,尽管体型硕大,动作却极为流畅洒脱。

楚越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后退两步,顾秦一挥鞭,马蹄疾驰:“那费什么话,准备吧。”

岚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楚越尘自讨没趣,生无可恋的离开云栖广场,朝着珥欣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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