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的跟随

残渊里毫无生气，风沙将这里摧毁得寸草不生，烈日将石林炙烤成红色。楚归鸳带着风雪依行走在棋局之中，烈日当头，仿佛置身熔炉一般，空气变成热浪微微波动，她举着一把红色伞，遮挡太阳直射。

“姐姐，我走不动了。”风雪依弯着腰，脸颊绯红，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

楚归鸳拧开牛皮水袋，喂她喝了一口水，四下张望了一圈：“我们歇一会再走吧。”

她们找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躲在阴影处，但是依然燥热，楚归鸳挥动衣袖，扇起一丝凉风。

圣境强者拥有至高境界，不该是居住清幽处，享山水田园，修身养性，为何选择一毛不拔的贫瘠之地，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楚归鸳有些想不明白。

起风了，先是习习凉风，身上丝丝凉意，偶尔有沙粒摩擦着面庞，她们还没来得及高兴，风便强劲起来，猎猎的吹着，不多时便狂风大作，铺天盖地，烟尘滚滚而来。

“雪依，拉紧我，别弄丢了。”风沙很大，楚归鸳的声音淹没其中。

风雪依睁不开眼，她柔弱的小手挡在额前，有风沙扑进她的嘴里，她咳嗽起来，惊恐的问：“怎么办，姐姐？”

“别害怕，有姐姐在。”楚归鸳将她往身边拉了拉，靠得更近一些，以免发生意外。

沙尘暴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冲撞着她的身体，她快站不住脚，无法判断眼中视距，四周一片昏暗，沙子像皮鞭一样打在脸上，抽疼。红色的石林没有藏身之地，她们硬着头皮前行，风暴的阻力使得他们举步维艰。

楚归鸳开始念决，可是四周没有水，属于尘埃岛的炼魂坠无法施展，无法召唤出水幕屏障阻挡风沙，她无计可施，只好强行御风而起。

身体还未突出风暴，风雪依因为无力而脱手，大声呼着姐姐救命，身体随风远去。楚归鸳顿时心慌，身形一晃，被卷进狂暴的风沙之中。她干脆任凭狂风吹袭，她很快抓住了风雪依的手。

她安慰道：“没事的，雪依。”

“姐姐，我怕。”

“雪依，你相信姐姐，我会带你走出风暴。”其实，楚归鸳也没底，但她极力镇定，她的平静带给风雪依的便是希望。

她们像浮萍随波逐流，沙尘暴将她们带了很远，时间如隔世般漫长，风雪依晕厥过去，楚归鸳凭着顽强的意志，单枪匹马与风暴对抗，最后撞击在一座山石上，身体迅速下坠，似无声又无力的石头，重重的摔在尘沙之上，脑中一黑，没了意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楚归鸳艰难睁眼，她的身上覆了厚厚的一层尘沙，满口土粒，她呸了几声，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风雪依。环顾四周，不远处半缺衣袖露在尘沙之外，她的脑袋空荡荡的，沿着尘沙急爬过去，徒手刨开沙堆，尘沙飞快后扬。

她急得快哭了，一边刨沙一边喃喃说着：“雪依，你千万别有事，姐姐一定带你回尊碑城。”

终于，她刨出风雪依苍白的小脸，呼吸微弱，楚归鸳的动作更加急切，她不停的将尘沙分向两边，直至露出她的整个身体。

她摇动着她瘦小的身体，轻拍着脸颊：“你醒醒，雪依。”

在这无垠的大漠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整个漠上只剩她无奈的呼唤，和渐渐斜去的落日。

在她的努力下，风雪依总算半睁开眼睛，虚弱的说：“姐姐，我渴了。”

这微弱的一声，让楚归鸳欣喜若狂，她捧着她的小脸，狠狠的亲了一口，忙将贴身水袋取下，喂她喝下。

逆光处，一骑尘埃飞扬，远天的尘烟纷然而至，大地颤动，斜阳如血，红色的石林仿佛浸润在血光之中，是大美，也是悲怆。

马蹄声近了，是王城的护卫军，霍白亦一身戎装，跳下马来，带着一如既往的盈盈笑容，邀功似的看着楚归鸳，他以为她会感激。

“你是魔鬼吗？”她抬起幽怨的眼神，猜不透眼前的男人，是冷血的王族战士，还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书生，“她只是个孩子，她就想回家，就那么难吗？对你金汤将军来说，重生令就比百姓的生命更重要吗？如果不是重生，她们会冒死闯进大漠寻一线生机吗？”

没有感激，也没有赞美，连续三问，让他哑口无言。他怔住了，笑容如汤面上的油脂一般凝固。

“对于未成年的孩子，西界专门设立了庆新苑，抚养他们成人。”霍白亦耐心的解释，随后语气一转，决绝的说，“至于重生令，永远别想废止。”

这大漠上，埋藏了多少森森白骨，多少断肠相思，多少自由的灵魂，皆化作尘沙的一部分。

楚归鸳将风雪依从地上扶起，拍了拍留在她身上的尘沙，说道：“我们走。”

这句话是说给霍白亦听的，她们只想仓促离开，避开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即使他不放行，她们依然能凭一己之力，离开这西界的囚笼。

“楚归鸳，你以为你能扛过生命的极限，风雪依也能吗？带着她，大漠上只会白白多一具尸骨。”霍白亦对着她的背影忠告。

楚归鸳一个人尚且很难抵达大漠之心，风雪依毕竟太小，无法应对任何意外，带着她，她容易分心，她不愿让风雪依跟自己赌一个未卜的结局。

斜阳拉长所有人的身影，发丝飘动，衣裳飞扬，楚归鸳闻言缓缓蹲下身，对风雪依温柔说道：“依依，你跟着金汤将军回西界，等姐姐找到那名圣境强者后，就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尊碑城？”

她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嘟着嘴说：“不要，我不喜欢他。”

“总比跟着归鸳姐姐白白送死的强。”霍白亦不嫌事，在一旁煽风点火。

“那我也不愿跟着你，我不喜欢你。”风雪依斩钉截铁的说，偏着头，傲娇的跑到楚归鸳的身侧。

即使不愿，她也无法摆脱被留下来的命运，楚归鸳抚摸着她的脑袋，虽有万千不舍，权宜之计也只能将她留在王城，如果能活着归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若不能，她也可以平安成人。

“乖，来这里，叔叔带你回王城。”霍白亦伸出手，向她召唤。

她极不情愿的来到他身边，然而，霍白亦也是将她交给了之上，让他带着她返回王城，而他留在了这片红色石林里。

之前，他目送楚归鸳离开后，心里一直忐忑，最后沿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寻，直到远方卷起巨大的沙尘暴，他止步，望着狂妄的风暴，百般焦急，等待风暴一止，他便带着军队马不停蹄的搜寻。所幸的是，楚归鸳和风雪依都无大碍，方才心安。

见霍白亦亦步亦趋，楚归鸳不耐烦的说道：“还请自重，金汤将军。”

“你可是西界的臣民，我是担心你越过国界。”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西界那么大，道路千万条，你为什么偏偏和我过不去。”他的话别无道理，她无可奈何。

“整个西界都是霍家的，我想走哪条路，你还有意见？”霍白亦瞪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