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丢失的画
看到巩氏朝着自己点头,早等不及的汪永安连忙给抬棺人让路,喊到,“起灵!”
汪永安在灵前摔了瓦,接过汪文兴一直捧在手上的灵位,带着跟在身后的灵幡和纸钱,给抬棺人领路,当先跨出院门,汪家众人这才跟在棺木之后,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送灵的学子生员又在其后,或者有认识汪海林的街坊,走在送灵的队末,一时间倒也是白茫茫一条线。
汪文言一直扶着棺木,就像小时候拉着汪海林的裤脚一般,似乎这样还能感觉他的存在,也能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相依为命。
汪海林的墓地选在县学背后,送灵入墓经过县学的大门,山长带着其他几位教学在门后相祭,汪永安捧着灵位,只能由汪永平领着汪家男丁磕头谢祭。
汪文言起身之后,侧头问孟冬,“和爷爷吵架的是哪个?”
孟冬指了指紧跟在山长一侧的瘦高身形长脸人,“那个便是。”
汪文言依稀有些映像,不过今日需得顺顺当当,汪文言什么也不能做,倒是山长认得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言,你节哀,你爷爷和我喝酒,常常说起你,智谋决断,身体力行,是县令大人的左膀右臂,护卫一方安宁,他呀,是很以你为荣的!”
“山长大人过奖,我不学无术,做不了山长和诸位教学一般,这样的桃李芬芳满天下的,只能靠着粗人的力气找点饭吃,县令大人不嫌我,我也是做好他给我的差事!”
汪文言这几句话,说的极慢,除了起初向山长躬身谢礼之外,其余时间,一直盯着林教学。
汪文言的目光幽深,直盯的林教学觉得浑身发冷,下意思的打了哆嗦,往山长身后躲了躲,不敢再抬头看他。
等到灵队走远,山长领众人回去,林教学还觉得骨头冰凉,“山长,你看她不会做点什么吧?会不会找我的麻烦?把我杀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汪海林性子是拗,可他也是个直人,那汪文言本就不是恶人,除暴安良,你就算震的觉得有些血腥,远着些就是了,非得当着老汪的面骂他!”
“老汪两个儿子一个亲孙,你平日看看那三个搂扒在一起,在老汪心里,还抵不过这一个,是你自己非要在人家心口上捅刀子!”
“谁像他少根筋缺心眼,把外人当宝,自家的种倒是草!”林教学不忿。
“再说,我也没有瞎说,前次县里的告示不就说他路过山林,杀人如麻!”
“他杀的几个人是什么人,你怎么不说——”
山长听得林教学的话,就知道他还是不知有错,自己也说不了他。
“那你自求多福吧!或者希望他日日事忙,早日回县衙给大人办差,顾不上找你的麻烦!”
林教学看着山长远去的背影,“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他汪文言不过是县令大人的一条狗,就仗着县令大人的势,在外胡作非为,杀了人,还能得个好名声,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非得寻了他的晦气,扒了他那身官衣不提!”
林教学的心思,汪文言眼下还顾不上琢磨,等汪海林安安稳稳的入了土,众人又回到老屋,汪文言算是喝了两日来的第一口水。
汪家的老屋一直都只有汪海林带着孟冬过活,有些杂乱。
汪永芳和汪永琴早已外嫁,汪永芳的儿子女儿都比汪文言还大些,都已成亲又有了小辈。
汪永琴的大女与汪文言约莫同龄,刚刚成亲。两个小点的女儿还养在家中,无有婚事。
汪永安和汪永平两夫妻都是在镇上开了铺子,汪文兴是跟着爹娘身边长大,算是彬彬有礼,与汪文言关系还算不错。
汪永平与秦氏都是爱银钱的性子,只有一女,叫汪文华,在她小时候,便将她丢在老屋,每每丢点银钱当作抚养费,任她跟着汪海林和汪文言,可对于她的大小事确实一点心思也不肯费的。
汪文华算是汪家除了汪海林之外最亲的人,毕竟汪海林要去县学,所以小时汪文华的饭是汪文言一口一口喂的,路是汪文言抗在肩上一步一步走的。
只不过前两年,汪文言开始在县衙任职,全县里到处跑,只留的汪文华在家里,汪海林也不留意,惹得她自己找了个隔山远的后生,私定了亲事,汪家众人都觉得丢脸,连汪永平与秦氏也不认她了。
回了老屋的汪家众人各自寻了房舍休息,汪文言留在了汪海林的卧房之内,没成想一直忙里忙外,不怎么声响的巩氏也跟了进来。
要说巩氏没有亲自把汪文言带在身边教养,也不是她不愿意,只是他们夫妻二人起初开铺子时,确实不易,加上汪文兴更小些,离不得母亲,大了一岁又是外人的汪文言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巩氏也是月月给了钱,年节回来也都给他捎上礼物,亲手为他作上两顿吃食的。
“文言,你在这儿哪,我寻你好久了!”外面吵嚷嚷的,可巩氏还是压低了声音,很怕被别人听去。
“娘寻我,是有什么事吗?”汪文言端着孟冬从外面买回来的饭食,慢慢的嚼牙吞咽。
“要不你吃完再说?”巩氏看他眼眶红肿,也是守灵熬的久了,又有点犹豫。
“没事,你说吧。”汪文言给她拉了张凳子,好让她坐下。
“按说这个事,也不该我说,也不该现在说,可我又怕不说,以后就没法说了——”
汪文言抬头瞧了她一言,瞧得巩氏觉得汪文言可能不耐烦,就不再吞吞吐吐。
“你爷爷有幅古画,价值连城,我也是亲眼看过的。”
“你爷爷出事,就你大姑离得最近,回来的最快!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爷爷已经没了气息。”
“我这两天瞅着空闲的时候找了找,那画已经不见了!”
巩氏瞧着汪文言神色无异,就接着说到,“那画肯定是你大姑拿去了!你二姑离得远,平日里回来的就少,这事不见得知道。只有你大姑有这个可能!”
汪文言不接话,巩氏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想法,
“我跟你爹说,你爹也不管这事!”
“我只能来找你,看你有没有章程,你爷爷原是说过,那画要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