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心思
“张兄,这是何故?”
陈宽同样不解,当日他可是就在张明阳身旁,目睹了整个经过,那才气镜所生金色光柱可骗不了人,绝对是甲等无疑。可为何放榜之日却是邱南书之名?
“恐怕是有人不想我拿到这甲等”张明阳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此事还能作假?便是有人不想,可整个江安县皆见这金光异像……”
“所以推了个邱南书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如此行径,难道是要寒了天下文人之心?”陈宽愤怒的喊道,可文榜已然公之于众,没有人会怀疑这个结果,因为邱南书之才气确实也极有可能拿到甲等。
“不行,张兄,我愿为你证得清白,我们去复卷,你写的那十四字诗文无人可仿。”
“嗯,复卷之事稍后再说,先等等。”
“等?等什么?”
“等人来揭榜。”
“邱南书?”
“嗯,此事干系甚大,牵扯甚广,恐怕没我们想的如此简单,先看看邱南书作何反应。”
二人在一旁静候,榜上有名之人皆入学宫内阁接受文法授予,所谓授予文法,便是学宫学官以自身才气引动天地灵力刻画出对应才气段位的文法,然后打入考生识海,考生以自身才气催动,便能施展文法了。张明阳让陈宽也去接受文法,陈宽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不消片刻便出来了。
“成了?”
“嗯,跟张兄文法比起来自是天壤之别。”
张明阳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学宫内的考生渐渐散去,但仍有不少好事者想见一见这数十年一遇的甲等天赋之人,沾沾其才气。
直至晌午时分,不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一白衣少年,纵马行来,后面跟着两列兵士,来人正是邱南书。
只见邱南书径直走向那甲等榜单跟前,静静看着上面,一动不动,似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张明阳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观察着邱南书的举动。犹豫片刻后,邱南书缓缓吐了一口气,眼神决绝的再次看向榜单,突然出手,迅速的抓了过去。张明阳摇了摇头。而后转身便走。可此时听见身后考生一阵惊呼,再次回头望去,只见邱南书并没有揭榜,而是将写有自己的名字那一角撕下,狠狠的攥在手心,便上马疾驰而去。张明阳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陈宽的肩膀说道:
“陈兄,走吧,我们可以去复卷了”
陈宽虽不解其意,但摸摸脑袋便跟上张明阳的步子。
“张兄,邱南书此举何意?你又为何不与之当面对质?”
“呵呵,陈兄,邱南书此举已然明了,他不过是被人推出来顶替这甲等榜位,与此事干系不大,真正幕后之人,恐在这学宫之中”
陈宽会心的点了点头,然后二人便行至学宫内阁前。陈宽上前对着门前守卫拱手行礼:
“劳烦通禀黄字房主考官朱厚章朱大人,我二人前来复卷。”
“朱大人不在,你等改日再来。”守卫不耐烦的挥手道。
“那敢问朱大人何时回学宫?我等对考试结果存疑,急于复卷”
“朱大人何时回来我等哪里知晓,还对考试结果存疑,你可知复卷是为何意?”
“复卷难道不是对考试结果存疑与主考官再次检测考卷才气值?”
“哼,复卷便是质疑我学宫的权威,从我江汉学宫设立以来,还从未有人质疑过我学宫放榜结婚,尔等莫要无理取闹,否则后果难料。”
“呵,好一个后果难料,复卷乃每个考生自有的权利,岂有阻拦之理?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弄虚作假,为何不敢当面理论?藏头露尾,莫非是做贼心虚不成?”张明阳冷哼一声,对着内阁大堂中气十足的喊道,周围人皆可听见,纷纷转头看了过来,私下里切切私语。
“无妨,让他们进来便是……”内阁大堂内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张明阳二人闻言便不再理会守卫,径直走进内阁大堂。
“是何人要复卷呐?”只见大堂中间一鹤发童颜的老者端坐上位,眼神清明,眉宇间才气流动。
“是在下要复卷。”
“报上考号”
“黄字房柒拾8号,源蒲县,张明阳,主考官朱厚章朱大人”
“嗯,请朱大人。”老者双眼微眯对侍从道。
不一会儿朱厚章便被请来,见到张明阳站在大厅,眼神躲闪,稍纵即逝,便对着上位老者拱手行礼喊道
“夫子!”
“堂上二人言明是你的考生,特来复卷,你去办吧。”
“夫子,此二人在下记得,文陈镖局陈公子,考卷所书《过秦论》一文,通过秀才考核,测得乙等才气值。”
“不是我,是张兄复卷。”陈宽连忙解释道。
“源蒲县张家张公子,因突发恶疾于考房晕厥,所呈考卷一字未书……”
“休要胡言,张兄分明在考卷上写下十四字奇文,乃是甲等天赋,那日金光异像便是佐证,全江安县之人皆可见。”
“陈公子,莫不是刚中得乙等天赋欣喜过度,脑子不清明了?那日确有金光异像,可却是在天字房的府主大人幼子邱南书所得。”
“你……”陈宽气急,还要争辩被张明阳拉住。他转头看了一眼朱厚章,只见其眼神再次躲闪不敢与之对视,又抬头看向上位老者,老者跟先前一般双眼微眯,面无表情,似堂下之事与他无关。
“陈兄,我们走,多说已无益。”
“可是张兄……”
“公道自在人心。”
张明阳说完转身便走,陈宽狠狠瞪了朱厚章一眼也跟着离去。朱厚章一直看着二人背影消失,这才擦了擦额头上已经渗出的汗丝,躬身上前道:
“夫子,在下已查明,源蒲县张家确有此人,而这张家也确是寒门家族,并无任何世家背景……”
“嗯……”夫子微眯的双眼这才打开一道缝隙,微微颔首。
“好文,好才,好天赋,心性亦是绝佳,可惜呀……”
“夫子,既如此,为何不能将此子收入学宫?”
“厚章啊,我且问你如若寒门子弟都如此子你会作何感想?”
“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所以呀,为了天下太平,也只能委屈他了……唉……可惜了……”夫子长长叹息一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独留下朱厚章一人楞在原地。
“张兄,你为何如此淡然?方才为何不据理力争?”
“陈兄,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早有预谋,何须再争,此事先暂且搁置一旁,我先回客栈看看小弟。”
“那张兄对周家作何打算?若是需要帮忙,我陈宽定然竭力相助。”
“先谢过陈兄好意,不劳费心,我看过小弟后便去周家走上一遭,如若有变,再寻陈兄。”
“如此也好,我家虽非世族大家,做走镖行当,地位不及书香门第,可论起打架,却没怕过谁,张兄如需人手尽可前往文陈镖局寻我。”
“一定,一定”
张明阳别过陈宽便先行回到客栈,见路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这才放下心来,跟她说到要去周家讨厌说法,路瑶却说此事因她而起,她也要一起去,张明阳瞧着她身子有所好转也该起来走动走动,便带上她一起,前往周家而去。
周家长老周承志此时心里惴惴不安,他已将一切缘由了解清楚,大小姐周玉曼觊觎周家未来家主之位,欲除掉三小姐周玉琼,便联合暗中情人身为书香门第的王家大公子王怡山私下谋划,王怡山深知周玉琼活泼好动,便让周玉曼买通三小姐院内丫鬟与她大讲周府之外的各种奇闻趣事,果然三小姐禁不住诱惑,夜间留下书信便带着丫鬟离家出走了,丫鬟按照大小姐的交代,带着三小姐一路往偏远山区行去,行至子午道,便毫无意外的被马匪劫了去,当张明阳将破庙所见告知外派供奉周吉后,周吉便将情况如实禀报家主,大小姐听信王怡山歹毒之言,这半年来一直让人暗中给家主的膳食下入****,毒药作用加上思女心切,家主一直卧病在床,可得知爱女下落后竟回光返照坐了起来,随即派出大批人马救援爱女,王怡山对张明阳二人告知三小姐消息之举怀恨在心,便蛊惑周玉曼派人将张明阳二人抓回来,一是为了泄愤,二是可以将二人灭口后再污蔑周吉传送假消息,同时派人给马匪送去钱财,让马匪顺手将三小姐处理掉,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天衣无缝,可不想跳出张明阳这个变数,使之功亏一篑。
“周长老,我前来讨要说法来了。”周家大门前,张明阳朗声喊道。
周承志被这一声喊叫吓得浑身一抖,快步走到门口将张明阳二人迎了进去。
“张公子,一切缘由我已查明,大小姐也是听信他人蛊惑才做出绑架令弟这等蠢事,我已禀明长老院及家主,现已夺去她在周家的所有权力,禁足在别院之中,不知这等处理张公子可还满意?”
“嗯……那我小弟所受之苦……”
“明阳哥,我已无碍……”
“张公子且放心,我已让人备好。”周承志拍了拍手。仆人端着一盘黄金放在路瑶桌前。
“这是……给我的?”路瑶一脸难以置信。
“若是不够,我私人……”
“够了够了”不待张明阳答话路瑶连连点头,眼里泛着光,她只是张家一个丫鬟哪里见过这么多金子。
“呵呵,如此甚好”
“周长老,你们周家家事我便不再过问,不过你方才说大小姐是受人蛊惑才抓了我小弟,可是那日别院中的青年?”
“正是,那青年是王家大公子,与我家大小姐一直有私情,大小姐才会被他蛊惑做出如此蠢事。”
“嗯……周长老如此客气此事便到此为止,在下还要去那王家走上一遭,便先行告辞。”
“哦哦哦”张明阳见路瑶满眼金光显然已经掉进钱眼里去了,并未听见他说话,于是上前拉了她一把,路瑶这才抱起金子紧紧跟在张明阳后面离去。
“明阳哥,你真厉害,三言两语便让周府送出这么些金子”
“呵呵,你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你见了金子就走不动道了,小财迷”
“嘿嘿,明阳哥,这么多金子我们怎么花?”
“你想如何花便如何花,反正都是你的”
“不行,明阳哥,你以后有很多花钱的地方,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这一半是你的,这一半是我的……”路瑶低头拨弄着怀里的金子,此时张明阳却陡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楼顶,却并未发现任何异状。路瑶一头撞在他后背上,揉着小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明阳哥?怎么不走了?”
“没事,走吧,把我的一半给阿娘带回去。”
“不用不用,母亲的我已留下了”
张明阳轻轻一笑,伸手亲昵的揉了揉路瑶的头。继续往王家行进。
“爷爷,应该就是此人吧?”
“嗯,我观此子眉心丝丝灵韵若隐若现,识海才气充盈,更奇特的是他头顶竟有一股与大道亲和之气,实为罕见”
“有这么神吗?”
张明阳方才望去的楼顶此时出现一老一少两个人影,老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特别是一双眼眸,闪烁着微光,显得充满智慧。而少女以轻纱遮面,皮肤白皙如玉,身材曼妙有致,气质高洁,正是那叶家叶无双。
“呵呵,双儿,我看你也到了婚嫁之龄,要不就便宜了这小子了?”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叶无双闻言瞬间变脸,羞得玉颈都是一片粉红,伸手一把揪住老人的白须,疼得老人龇牙咧嘴。
“哎哟,松手松手,人要不见了……”
“哼,再要是为老不尊胡言乱语,我便扒光你的胡子去做毛笔。”
老人讪讪一笑飞身向张明阳追了过去,叶无双紧随其后。
江汉府府衙,白衣少年跪在堂下,眼神倔强,手中仍紧紧攥着一片红纸:
“你可知错?”堂上一中年男子剑眉星目,身着官袍,无比威严,对跪着的白衣少年喝到。
“孩儿何错之有?”
“哼,让你去揭榜,你就揭个名字回来?真是浪费为父的一片苦心”
“孩儿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文人法,文人便要有文人的傲气,孩儿岂能做那偷鸡摸狗沽名钓誉之辈。这甲等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不要也罢。何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
“父亲从小便教导孩子为人应当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可如此行径岂不与父亲教导相悖?”
“也罢……你且过来”白衣少年起身走向堂前。
“为父问你,你真的对这甲等不动心?”
少年犹豫片刻,眼睛充满决绝之意,将手中写有自己名字的一片纸片双手呈上:
“父亲,总有一日我会靠自己实力,真正取得这甲等榜首”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邱少庭的儿子,有志气!”中年男子一把将少年搂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