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非曲直

薛书记是个工作狂，节假日基本不休息，弄得手下也不得安生。这时县委办除正副主任外，只有两个秘书，一个是张随松，一个是李宏。张随松天生一头卷发，脸型与身材的比例偏长，但却有一双溜圆灵敏的眼睛。他比李宏年长两岁，也比李宏早两年到县委办，除了上班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爱好，于是就成了书记最好的陪伴。而李宏呢？恰恰相反，别人节假日加班，他不加，因为他认为这是国家法定休息日，不可剥夺，只要上班时间认真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就行。

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故意试探李宏，张随松时常会在李宏面前数落领导的不是。李宏虽然在其他方面有些大大咧咧，但他知道在被后议论人是不道德的，何况是领导，故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而不妄加评论。

“不错啊，很有城府嘛！不像我们见到什么就想谈谈自己的看法。”张随松见李宏不随风应和，就打趣地自圆其说。

“嗨，你是老同志了，见多识广，哪像我这新兵什么都不懂，怎能跟您比啊！”李宏只好打哈哈。其实，张随松只是在同事面前像英雄，在领导面前从来都是一个忠实的跟随者，哪有平时那般“豪放”？

李宏对目前的生活环境和人际关系不是无话可说，相反，他觉得在这里工作很沉闷，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随便议论而已。可能是由于古籍看多了，尤其是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诗句对他的影响很深，他觉得在领导身边工作就像是奴仆，很不开心。所以，非工作需要，他一般不主动接近领导，更不要说像某些工作人员那样为领导拎包、端茶、开道什么的了！

七月流火，白天酷热难当，晚上却又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这夜是李宏值班。他想先到会议室看一会儿电视。

“李秘书，你好！”

刚进门，就有个甜美的女声跟他打招呼。他这才发现，原来室内已经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先入为主了。

“玉仙，你好！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宏回应到。

“今晚没啥事，来看会儿电视。这里的电视机比家里的大，看起来比较舒服，就来了。”女孩笑着解释道。

女孩名叫王玉仙，是组织部王部长的千金，刚从卫校毕业，因不想做脏累又侍候人的护理工作便被调整到了县图书馆。工作之余，玉仙常到她爸的单位和县委办转转，更是这间装修得体并配有宽屏电视会议室的常客。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农村改革题材的电视剧。大意是描写一对男女青年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在穷乡僻壤进行科学种田，通过艰辛的努力而喜获丰收的故事。当看到这对年轻人因成功的喜悦而忘情地拥抱的场景时，李宏不好意思地借故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时，风雨正劲。为防止斜雨打湿桌上的文件，他拉上玻璃窗专心看书。约10时许，仿佛窗外有呼喊声传来。李宏侧耳倾听，好像有人叫唤，又好像是风雨声形成的幻觉。心想，这样的风雨之夜，哪会有人在外面行走呼唤呢？但声音又分明隐约传来，让他觉得不踏实。开窗细听，原来声音来自隔壁的书记办公室。他以为有什么工作要做，立马放下书本，走到书记办公室。只见薛书记坐在沙发上，两脚放在一个水盆中。

李宏问：“书记，有什么事吗？”

“把那条毛巾给我拿过来一下，”书记指着对面报架上一条淡黄色的毛巾说，“我刚忘了。”

一股无名火立即冲上李宏的脑门，心里极不情愿，但又不好发作，只是勉强为他取擦脚巾的同时没好气地问了句：“要我为你倒水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书记边擦脚边回答。

还算识相！李宏心想。其实，事后静下心来想想：谁都有健忘和不方便的时候，难道因为他是书记，我为他做事就特别反感吗？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不舒服，觉得这里的工作就像侍候人的奴才活，特别别扭！

第二天上午，市委办来电，通知本月中旬有个重要的纪念活动，要求各县派人参加。李宏向书记作了汇报。

书记指示：“这事你去找县长商量。”

随后，李宏就去找了县长，向他转达了市委办的电话和书记的指示。县长当即圈定3个人作为参加这次活动的代表。李宏即将县长拟定的参加活动人员名单电告市委办。

这件事，照常理到此就算了结了。谁知，几天后，书记突然想起这件事，问李宏名单报了没有？

“已经报了。照您的意思，我找县长决定人选后就报市委办了。”李宏回答。

“这件事你怎么办得这么草率！你知道我要派多少人？我说不定要派一个十几人的代表团呢？！”书记一听大发雷霆。

“这事我已经请示过您，您说找县长定就行，我按您的意思办了，怎么就不对了呢？！”李宏不服地顶撞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让你去找县长商量，结果未必就是定案，总该让我知道一下，心中有数吧？”书记正在火头上，怎么容得了他分说。

“李宏，算了，少说两句。”县委办其他科室的干部闻声过来解围。

“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就不要跟书记顶了。”有个平时和李宏走得比较近的干部小声跟李宏说，“领导最在乎的是办事要有回音。”

别的同事也说他办事程序不差，就是少个“回音”。

这件事对李宏的震动很大，他不知道书记当时是因什么事情不顺心，竟拿自己出气！不服气归不服气，但从这件事上他也学了个乖：领导交办的事不论办得如何，得有个“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