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们肩碰肩坐在甬道上，王大爷有气无力地看着对面地石门，在我耳边絮叨，“我说霍霍，咱俩现在这幅样子，去别的石室就等于是送上门的点心啊，这种恶意送人头的方式我可不提倡啊。还有这破地方的主人也太变态了吧，这是人能接的活吗，也就咱俩吧，要其他人进去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心想当初我们两个如果没有碰到老爷子，估计现在已经是为小怪物茁壮成长做出贡献的一堆养料了。

我无可奈何地回答他，“咱俩现在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进去吧，伤没好估计是送死，不进去吧，咱俩在这里也是饿死的结局。横竖都是死，爱拼才会赢啊！”

王大爷听完，转过身子凑到我耳边贼笑说，“嘿嘿，霍霍，我跟你说啊，我这还有很多肉干呢！这肉干的蛋白质含量指定贼高，我吃下去饱腹感超强，别的不说，在我这里它已经超越压缩饼干成为能量榜top1了。所以说咱俩在这里待个两三天恢复恢复肯定没问题，也不着急进去啊。”

我听完他的话，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席卷了我整个人，心想如果不是大师兄没有准备充足的食物，我是宁死都不想吃那些肉干的，偏偏他好像很享受这个味道似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忘记了肉干生前样子了。我点了点头，索性闭上了眼睛养养神，保存体力不再说话。没办法，山穷水复疑无路，被动技能来帮助。

呆了两天后，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我们也该继续出发了，再待在这种封闭的地方，我们两个小伙子恐怕会变成两个小疯子。

基于第一个石室的经验，我们猜测对面这个应该只是很潮湿的那种，不至于大水泛滥，不然整个建筑都无法幸免。

我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时刻防备，然后拉了拉门上的铜制门环。也迅速退后了一步做好警戒姿势。然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整个石室依旧空空荡荡，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以为又是像上一个石室一样，是真假门，小心翼翼地进入石室，并且在石门不远处试探着每一个地面，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任何动静发生。

正当我们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的石门‘嘭’地一声关闭，同时在我们头顶上方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女声，“你们是在找我吗？”

头顶的声音听起来凉凉腻腻，我们的寒战从头顶开始迅速遍布全身，僵在原地不敢抬头上望。但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显然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不一会功夫，我们眼前就盘踞了三条石刻上的人面巨蛇。直到身体传来蛇尾冰冷的触感，我率先反应过来，我们已经身处三条巨蛇的包围圈了。即便他们的数量明显小于对面那个石室，但是体型之大造成的威慑丝毫不亚于数量能造成的恐惧。

中间的巨蛇应该担任了发言代表的角色，用她的尾巴戳了戳我和王子，用带点娇嗔又不太耐烦的声音说着，“哎，你们两个，不会吓傻了吧，这样就没意思了哦。哎我说，你们两个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把你们吃掉哦。”

在这种情急的状况下，我的大脑反而迅速冷静地进行头脑风暴，而王子却僵直着身体，似乎连面上的表情都凝滞了。我正思忖着如何答话，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克服恐惧，启动他无比强烈的求生欲。

他努力控制着面上还有些僵硬的肌肉和惊恐的眼神，努力挤出谄媚的表情，逢迎道，“仙女，嘴下留人，看三位面相这么善良，肯定不会瞧上我们哥俩这点小身板的。嘿嘿。”我看着他努力的表演，也附和式地猛的点了点头。

中间的巨蛇像是很满意我们的态度一样，咧嘴露出獠牙，开心地笑了笑。看着它的笑容，我只能姑且认为那是找到了能说话的人的兴奋感，不是觉得事物有趣的喜悦吧。

除了中间的巨蛇，另外两条又勾着身体回到了我们头顶的石室。我们这才稍微大胆了一点，瞥了一眼头顶的空间，原来石室顶部做了大镂空的设计，一根根石柱交错排列，为巨蛇提供了栖息之地。

中间的蛇笑意盈盈，拉回了我们的注意力，“哎，你们两个，看什么呢！那两个闷葫芦有什么好看的？几千年来几乎一句话都没说，都要把我闷死了，我看你们两个尤其是那个小胖子应该挺会说话的，就陪我聊聊吧。若是我开心了，说不定我会放过你们哦，毕竟你们打不过我嘛。”

我们听着，面上虽神色不变，心里却感觉有些复杂，原本想象中的血腥拼杀场景居然变成午后茶话会，任谁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在梦境中，也在犹疑这墓主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守护安排。

王子的眼中还有点敢怒不敢言，我想大概是刚才巨蛇的那句小胖子，戳中了他的痛点，但是碍于对方的体型，又不敢直接叫嚣而产生的憋屈感。

巨蛇却丝毫没有察觉作为人类的我们两个的花花心思，只是相当热络得招呼我们席地坐下，不熟知情况的人还以为我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不是作为它备用的食物。

王大爷泰然自若地坐下，拉开架势准备和一条巨蛇聊天。我看他神色如常，丝毫无异，如果不是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我简直要为他短时间内的巨变钦佩不已了。

我也不戳穿他，佯装不知地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谈天说地。

王大爷满面春风笑意，一脸讨好地奉承道，“哎我说，这位，这位姑娘，您看咱们是不是先该做个自我介绍。而且您是主人，我们肯定是要多听您讲一些故事的，这样才是做客人的本分嘛，不能喧宾夺主啊。”

巨蛇的人面上全是眉飞色舞的神情，显然很高兴有人能陪她说话，说话的声调都极为轻快，“我们三个是仅存的上古化蛇，你们可以叫我初夏，这是我很喜欢的人给我的名字。至于我们的翅膀嘛，之前跟夔牛那个老家伙打架的时候折断了，后来在这个鬼地方也用不到，干脆就不要了。我们几个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许久，久到不知今夕何夕。之前我们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所以我想你们应该见过了一些好战又愚蠢的家伙，但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能逃脱，也是不简单。毕竟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跟那些家伙是同阵营的，但是不得不说，以他们的能力杀死普通的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哎，不妨你们说说，是怎么逃脱的呀，说出来让我嘲笑一下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

我们两个看着面前，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扭动着身体完全没把我们当外人的化蛇，对望了一眼，觉得随便说说难以糊弄过去。我不得已拿出了老爷子给的短刀，直说是这把短刀的功劳。

但是化蛇却在看到短刀的瞬间，脸色巨变，一脸凶狠地逼近我们，说话的声音也让人不寒而栗，“你们从哪里得到这把短刀的，这把短刀的主人现在何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往后挪动了几步，心想它说的人应该不是李老爷子，我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大着胆子说，“化蛇，呃，初夏是吧，这把短刀是一个老人送给我们的，他是我的长辈，你应该不认识。他跟我们说，这把短刀的主人叫阿寻，还说那个人也在这个地方，所以让我们赶紧拿到钥匙出去找他。”

化蛇听完，虽然将信将疑，却也平静了很多，不似刚才一般狂躁，它重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暂时度过一劫。

王大爷看它还在思忖我刚才的话，见缝插针在旁边气势不足地问了一句，“您要不受累给我们普及一下这把短刀的故事？这样我们也方便给您提供更多的消息，您说是吧？”

王子说完的下一秒，我居然在一条冷血动物脸上看到了悲伤的表情，我一时感觉这世界太玄幻了，出去以后得拜拜佛了。

化蛇不同于刚才的凶狠，整个身体盘缩在一起，声调带着一股子悲戚，“昆吾刀和昆吾剑都是属于阿寻大人拥有的神兵利器。阿寻大人他是一个很温柔厉害的人，但是主人却不是很喜欢他。我们化蛇因为诅咒，开口便会引来洪水，因此被人类憎恨追杀，虽然主人救了我们的命并收留我们，但是我们却也无法开口说话。只有阿寻大人温柔对待我们，努力为我们解除诅咒，所以他对我们化蛇一族来说是与主人同等重要的人。我们生性并不残暴，却被当成不幸的象征，主人死后，我们再无容身之处。所以我们不甘命运，答应了那个老家伙的话，守在这里保护主人，主人醒来的时候，就是世界重新开始的时刻。我们呆在这里已数不清有多少年，岁月已经掩埋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和记忆，只有临别之际阿寻大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昨日一般。以阿寻大人的体质，我以为他会一直活着，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昆吾刀，却没想原来在那之后阿寻大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巨变。”

我们两个看着化蛇越来越飘渺的目光，相顾无言，我挤眉弄眼，示意他适时打断化蛇的回忆，照这样回忆下去，几千年的陈芝麻烂谷子，我们要在这里变成化石了。

他在我的目光催促中，壮起胆子小声地打断了化蛇的滔滔不绝，“我说，化蛇小姐，讲了半天，你也没讲到那个阿寻大人和你的主人都是什么人呀。要不您展开说说细节？”

化蛇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满他的出声打断，表情也随之变得高冷，“那怎么能跟你们说这么清楚呢，你们又不是我们阵营的人。虽说我很烦他们那些打打杀杀的人，但是大家为同一个主人效力，不能背叛这点我还是很有立场的。况且我对你们的话，也并非完全相信，毕竟阿寻大人的本领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是我姑且相信你们，你们也听了不少东西了，也该出发去找阿寻大人了。我想你们刚才说的地方，是主人的石室那里连接的外面的出口吧，诺，这是开启石门的钥匙。另外作为你们陪我说话的谢礼，给你们一个忠告，进去只能寻找出口，什么也不准碰，尤其是主人，如果你们碰了，就算我不把你们拖回来吃掉，你们也会大难临头。还有，如果你们骗了我，不是要找阿寻大人，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两个听着它长篇的自言自语，茫然的接过钥匙，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紧闭的石门外。我们目目相觑，不知所措，难以置信居然不费气力，没有浴血奋战，就这样非常和平地得到了很多情报和开门的钥匙。

我们在门外愣了许久，才真的接受这平白无故得来的逆天运气，四目相对，露出了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真正轻松的笑容。